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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刘邦所料,薄姬在雒阳遭到冷遇后,更加心灰意冷,更加坚定去代国的决心。
第32章 有失落亦有慰勉()
薄姬与刘恒辞别雒阳,在十几个剽悍绝伦侍卫的保护下,迤逦向北走去。
一路上,薄姬眼前不断浮现刘邦冷漠的目光,皇帝的无情再次深深伤害她那颗本来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平时在宫中嫔妃如云,皇帝不临幸似乎能说得过去,可薄姬即将随儿子远到异乡,临别之时,皇帝即使没有真心,也该有假意陪伴一下她,给她那颗长久失落的心一个短暂的慰补,然而皇帝只字没提,好像她与他这个大汉皇帝无一丝瓜葛,无一点联系,这不能不让她觉得透心的冰凉。
她暗暗想:看来我在皇帝身边实在多余,皇帝冷酷得让人寒心,纵然你不把我当爱姬看待,那你看着你儿子的面子,也应该给我一个久别的吻,到最后居然板着脸,倒像我欠你几万钱,我的命苦呀,今生今世指望皇帝漏一线温柔的情爱是不可能了,只剩下盼儿子多长出息这条路。
最能感受母亲心情的刘恒坐在车厢中不吱一声,母亲唉声叹气,忧形于色,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几天,他彻底领教父皇对娘的薄情寡义,一种说不清的愤怒埋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想指责父皇对娘不公正,但他知道父皇的性情,说一不二,绝对权威,指责不仅起不到应有的效果,甚至会招来父皇一顿狗血喷头的斥责。他与父皇相比,太弱小,用卵石来形容不夸张。他紧紧地抱着娘,希望自己能给母亲带来安慰,带来温馨。
母子俩郁闷无聊地叹息着,辕马在春寒中喷出一圈圈浓重的白气,时而扬首,“咴儿,咴儿”叫几声,时而又埋下头,哼叽哼叽奔跑,飞旋的轮毂“嘎吱,嘎吱”不停响着,后边撩起一长绺黄色的灰尘。
中午时分,一行人到了黄河渡驿站,驿丞闻知新封的代王路过此处,丝毫不敢怠慢,大老远跪在黄沙地上,迎候王驾。
当刘恒的车辇缓缓驰至驿丞的眼前,驿丞伏在地上,朗声说:“伏维代王,黄河渡驿丞前来迎驾。”
驭手掀起帘子,薄姬和刘恒端坐在车厢。刘恒温和地答道:“孤奉皇帝之令,前往代国,路过此地,还要给卿添些麻烦。”
“能服侍代王是鄙臣的荣幸。”在这对尊贵的客人前,驿丞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出。
“起来吧。”刘恒满意地说:“随孤到驿馆稍息。”
驿丞从地上站起来,躬腰拍打粘在裤腿上沙土,跟着车辇,走进驿馆的院中央,在一幢大房子前停下来,柔声说:“敬请代王下车,稍息用膳。”
孝顺的刘恒搀扶薄姬,走下车来,气宇轩昂,从容不迫;美丽的薄姬受过宫中训导,熟识礼节,举止雍容华贵。
驿丞暗叹:“果然金枝玉叶,非寻常官宦能比。”
母子俩款款走进贵宾室下榻,薄姬接住侍从递过来的香巾,帮刘恒擦脸洗手,从点点滴滴、方方面面关照儿子。
稍息片刻,驿丞吩咐厨子,呈上来烧熟的几道佳肴。
薄姬沿途心情一直抑郁,吃饭没有胃口,草草扒几口,便放下筷箸。刘恒肚子本来饿得咕咕直叫,想饱餐一顿,见母亲情绪低落,吃不下去,食欲顿减,胡乱抄几下,再也没有动。
驿丞知趣地吩咐手下人撤去残羹剩菜,小心问道:“代王何时渡河?”
刘恒瞧瞧薄姬,薄姬冷艳的脸毫无表情,一句话不说。刘恒便知道母亲不愿意在此地久留,语调平和地回答:“孤皇命在身,不便逗留,即刻渡河。”
驿丞陪着刘恒母子,登上停泊在黄河岸边一艘大船。几个侍卫站在船舷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前方。
时值初春,宽阔的河面浩瀚无际,远看天连着水,水连着天,人与船置身其中,显得何其渺小。混沌的河水澎湃激荡,泥沙俱下,朝着东方喧泄奔腾。薄姬拉着刘恒,立在船舱口,迎着料峭的春风,心中感叹不已。。
船工们无拘无束地挽起袖子,嘴里边发出“咳唷,咳唷”的号子。船像剑一样,劈波斩浪,向前平稳地驶去。
母子俩开始一段精彩的对话,薄姬心有所感,轻声问刘恒:“儿呀,第一次过黄河,有何感想?”
“都说黄河是汉民族的发源地,今天目睹,名不虚传,太伟大,太壮观。”刘恒望着浊浪滚滚的黄河,由衷赞叹道。
“伟大壮观的下面呢?”
“水太混,浪太急,不能说不是一种缺憾。”刘恒略思一下,无所顾忌地畅叙出来。
“那也没有宫中混沌,没有宫中险急。”薄姬机警地瞥一眼驿丞和侍卫,声音压得除了刘恒能听见,一语双关,意味深长。
“娘,此刻你的心情如何?”聪明的刘恒马上理解薄姬的用意,用同样低的声音问薄姬。
“娘此时的心情犹如一去不复还的河水,再也不想回那座令娘闷闷不乐的长乐宫。”薄姬凝视滔滔东逝的河水,发出一句慨叹。
刘恒默默向西遥望,只见远处山脉高低起伏,绵延相连,黑魆魆的山遮断他的视线,刘恒有些郁闷,喃喃自语:“大山呀,你太无情,你用巍峨的山体挡住我的双眼,使我望不见生活了八年的长安,那里有我的欢乐,那里有我的忧愁,那里有我童年金色的梦幻,那里留下我刻苦攻读的美好身影。再见了长安,再见了长乐宫。”
大约两刻钟功夫,船抵达北岸。驿丞向刘恒跪拜:“代王,鄙臣的差使至此结束,祝代王一路顺风。”
“你的差使办得不错,严谨忠实。回去好好干,将来定有出头之日。”刘恒当着众人,不吝褒赐。
“谢代王夸奖。”驿丞拜别刘恒,登上官船,返回南岸。
刘恒刚要上车,一声代王的呼唤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宋昌、张武、王敏三个人正朝着他笑。他不由一阵惊喜,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三个朋友呼天抢地,呼啦拥上前,把刘恒围在中间。王敏满脸带着灿烂的笑容回答:“奉张丞相之令,我们在此恭候两天。”
薄姬不认识他们,心想刘恒平时呆在宫中与谁都没有交往,看他们彼此十分熟悉、十分友好的样子,心里有些儿纳闷,不禁柔语问道:“恒儿,这三个是谁呀?”
“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去年我与舅舅微服私访时结识的三个朋友,宋昌,张武,王敏。”
宋昌、张武、王敏一字儿排开,跪在地上,向薄姬叩头:“拜见娘娘。”
薄姬看着三个可爱的少年,和悦地说:“既然是刘恒的朋友,快快请起吧。”
“你所说的张丞相,是哪个张丞相?”因为临行时刘邦并没有给刘恒交代谁是他的丞相,刘恒当时又没有问,所以他不知道哪个张丞相就在情理之中。
宋昌没想到刘恒马虎到竟然不知道谁是他的丞相,觉得这位王爷粗心得几乎有些可爱:“能有哪个张丞相,就是计相大人张苍呗,他奉皇帝之命,作你的丞相,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知道你到雒阳向皇帝告辞,特意嘱令我们三人,在黄河北渡恭迎你。”
“父皇英明。”刘恒把纤细的小手加在明亮的额头,欣喜之情溢于那张英俊的小脸蛋,高兴地说:“张苍佐孤,不亚于伊尹、周公。”
听说张苍为代国丞相,薄姬由衷感到欣慰,她不得不佩服刘邦的安排。仔细比较一下几个封王的丞相,辅助齐王刘肥,用能臣曹参,辅助赵王刘如意,用直臣周昌,如今派多才多艺、崇尚黄老学说的张苍辅助刘恒。张苍忠恤体国,贤明能干,在诸大臣中是一个吹拉弹唱、无所不能的乐天派,不像那些武大三粗的武夫,只知道粗喉咙大嗓门,不懂礼节。王与相可谓志同道合,相得益彰。看来皇帝对她绝情绝义,对儿子却用心良苦。
想到这里,薄姬不由甜甜地一笑,轻声叹道:“苍天有眼,我儿可谓得人,我们母子俩也算落了一头。仅冲这一点,我也不能鸡肠小肚,记恨皇上,况且记恨皇上又有何用?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曾几何时,薄姬心里结着疙瘩,郁郁寡欢,一直想不开,今天一旦豁然解开这些疙瘩,顿时忘记了几天来的忧愁。她朝几个孩子扬扬手,高兴地说:“孩子们,让我们到代地去吧。”
几个孩子欢天喜地跃上马,在侍卫的夹送下,随在刘恒的车后,向北方滚滚驶去。
第33章 残破的晋阳()
经过长途奔波,刘恒抵达代国的国都——晋阳(据史记高祖本纪记载,代国的国都是晋阳。两年后,代王刘恒迁移到中都,也就是现在山西平遥西南)。当他仰视晋阳城时,只见残破不堪的城墙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显得那样低矮。他心中不禁翻起一层层波浪,晋阳离匈奴这么近,匈奴一旦侵扰,哪能抵得住对方铁骑的冲击?孤岂能不当俘虏?想到这里,一股子寒气顺着脊梁往上爬。
他吩咐驭手道:“让车慢点走,孤要看一看代国的都城到底是个什么样?”
“好咧。”驭手轻轻地带一下黄色的缰绳,车速渐渐地放缓下来。
刘恒在车上细细地观看晋阳城容,只见狭窄的主干道上行人稀少,两边的旧房子有的檩条耷拉在地上,有的坍塌露着残壁,没有一间房子像回事儿,这与他住的恢弘殿宇相比,晋阳的百姓住的是地狱,他住的是天堂。
刘恒第一次看到百姓住这样破旧的屋,一颗幼小的、脆弱的心灵彻底被震撼了。他在车厢中再也坐不住了,禁不住高喊驭手:“停车,孤要以步代车,到此间走走”。
薄姬揽住刘恒,问道:“孩子,你要干啥去?”
“我要察看民情。”刘恒挣脱薄姬的手,一双眼睛流露出坚毅的目光。
薄姬慈祥地对儿子说:“你今天看到的只是代国民情的皮毛,更能说明实情的地方,恐怕还不在这里。”
“那在何处?”
“在乡下,在我们一时去不了的边远乡野。”
“那咱的子民也未免太苦了。”刘恒仰脸看着母亲,清澈的瞳仁急得几乎要流出眼泪。
“我儿的心太善良,长大后一定能当一个爱民的国王。”薄姬哄着儿子,柔声细语:“只要我儿有心,今后有充裕时间到民间巡察,今天我们初来乍到,说什么也要到王府,与丞相见个面才是。”
“娘说得倒也是。”在薄姬的劝说下,刘恒只好随车驶向王府。
没走多远,只听前边鼓乐大作,刘恒不禁抬头看去,只见一班鼓乐队十分带劲地敲着一字摆开的圆鼓,吹着长号,铿锵齐鸣,震天动地。
“那准是丞相欢迎咱们的鼓乐队。”张武的马走在车前头,回过身子,兴高采烈地说。
“是吗?”刘恒的眉梢挂上甜蜜的笑。
薄姬怕儿子举止轻浮,及时提醒他:“正式场合要庄重矜持,要有王者风范,不能让下边的人小瞧咱。”
“嗯。”刘恒敛往笑容,很温驯地听了母亲的话。
刘恒的车缓缓地驶至前来欢迎的人群,丞相张苍率领群臣,齐刷刷跪在路侧,排成一队,恭候他们的小主人。当刘恒走下车时,张苍带头叩头,朗声念道:“微臣张苍伏维代王,祝代王千岁千千岁!”
刘恒笑容可掬地扶起张苍,脆声说道:“丞相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