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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不卑不亢的冷静,“小臣得陶使君委命北上前来进谏朝廷,卫侯此言,却是笑话了……”
“哦?”卫宁微微一笑,又道,“莫非不是因为如今徐州岌岌可危,陶州牧方让先生前来求援否?呵呵……若非如此,圣上初定朝廷,恐怕也在陶大人眼中吧~!~”
“呵呵……卫侯说笑了!天子昔日受逆贼所迫,颠沛流离,我家主公昔日不也曾和卫侯一同举兵伐贼?只是后来帝架西都,千里迢迢,却是有心无力,逆贼行凶,更显艰辛,我家主公每日奉想到陛下受辱,皆泪然涕下。如今有卫侯首倡大义,迎驾安邑,有卫侯贤才辅佐,我家主公身体病弱,却依旧不忘皇恩,如今正是遣下官前来朝见,又如何不是忠义之心?”陈登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的回道。
“那既如此说来,先生此来,却只是为了朝见天子,非有所图?”卫宁不置可否,举杯微微抿了一口,道。
“朝廷新定,但天下诸侯各不服号令,陶大人本有心为国出力,扫平逆党,但却正是如此,以至于如今身体抱病不堪,州郡事物繁重,不得不退,虽有壮志,却无可奈何……唉,州牧方遣下官北上,一为觐见天子,二则实乃请朝廷,怜陶大人忠君为国之心,另遣一良才南下,接替州郡印绶尔……”陈登脸色一变,当即铿锵有力,激昂言辞道。
“好个以退为进……!”卫宁抿了一口酒水,心中暗道。
陶谦确实是名义上的徐州牧不错,可如今的徐州,大半都已经被曹操所攻破了,就算是州治的彭城,也是苟延残喘,卫宁不知道陈登用了什么方法让整个徐州大半的世家群起响应,也不知道陶谦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但,以曹操的狠辣果决,彭城要被攻破,应该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事实上,卫宁更加感兴趣的是,在如今彭城已经日暮西山的窘迫局面,如此这般的孤注一掷,陈登到底是有什么自信,能够让他卫宁相助?
陈登的以退为进,在赴宴众人眼中,无疑是异常可笑的。一个名义上的州牧,和一个已经取得了大部分既得利益的强大诸侯,这之间,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河东虽强,但也不至于一直盛气凌人,咄咄逼人之下,因为这样一个苟延残喘的势力而反而让曹操嫉恨心中,无疑是异常不智的。
而众人,也实在想不到,一个跨越了两个诸侯的土地,一个已经随时都有可能覆灭的诸侯,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得到河东的青睐?
或者,这只是上首位子上面那个年纪轻轻的士子,盲目到狂妄的自信?
几乎在陈登话音刚落的同时,宴会堂中,几乎霎时间便同时响起了几声嗤笑。连带着卫宁,都被陈登这一席冠冕堂皇的话说得有些目瞪口呆。
甚至谈及徐州,不外乎都是世家大族横行,将州牧的权柄架空的笑话,就算不知道陶谦出了什么代价带动满城世家同心协力,可就算用脚趾头来想,陶谦的牺牲一定庞大。
而,就是这样一个已然既无名,无力又无实的诸侯,还有妄图来打动河东?笑话而已。不过,除了这些大多数人的第一直觉外,赴宴中,却还是有一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郭嘉微微看了卫宁一眼,双眼炯炯有神的又看了陈登一下,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比起大多数人看到的是触手可及的利害,郭嘉的心思却已经浮想联翩了起来。
是的,如今的陶谦已经是日暮西山,便在曹操这样一股滔天大浪下,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不过,就算一无所有,甚至明面上能拿出来的东西并不够打动河东的心,郭嘉却从陈登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味道。一处很关键的东西。
臣服!以及大义!
就算陶谦已经潦倒至此,就算陶谦已经一无所有,不过,他却也是曾经一同讨伐董卓的其中一路诸侯,更是名义上的一州州牧!
河东草定三州,挟天子以令诸侯,建新都于安邑,设百官成新朝,天下人人奔走相告,但多数人,只是冷眼旁观。
卫宁在政治上取得的优势,事实上,只局限于河东一地而已,在外交上,几乎没有得到多少人的认可。
而现如今,陈登所代表的徐州牧陶谦,前来觐见皇帝,臣服新朝,这便是正名!
可以说,在天下诸侯还在观望,甚至是心照不宣的抵触刘协这个新朝廷下,陶谦,才是第一个,真正拿得出分量的角色,第一个宣布河东新汉的正统性的藩阵大员。
想通了其中的要害关系,郭嘉的眼神便在陈登的脸上停留了更长的时间,让他颇为觉得有趣的,能有这样的敏锐局势把握能力的年轻人,在看卫宁不置可否模样的同时,似乎眼中还流露出了些微的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这似乎也是一个值得耐人寻味的问题。
郭嘉似乎能从陈登的身上,找到许多和自己相似的影子,桀骜不顺,自信才华,波澜不惊,不卑不亢。一如同卫宁对陈登的亲切感觉,似乎郭嘉对这样一个年纪相仿的人物,同样也有了不少的兴趣。
事实上,在陈登一派看上去的胡言乱语,或者说是异想天开之后,同样,他的眼睛却也注视着卫宁而去,很想知道,卫宁这样一个传奇人物,会在什么时候听出其中的暗藏玄机。
可正如同郭嘉所看到的一样,他的眼里渐渐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失望,在他看到,卫宁除了醉眼迷蒙,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话有多少深思。
再英雄了得,再才华横溢的人,是否都会在巨大的胜利之后而不知不觉有所变化呢?
(本章完)
第938章 断臂()
事实上,在来河东之前,陈登也对卫宁抱有了一个很大的念想,如同他这样一个当时才俊,自然能够看出如今天下大势所趋。士族门第掌握朝廷权柄的时代,已经开始渐渐事微,军阀当政,便是乱世结束之前的主题曲。
而他北上之时,虽然是背着家族为了陶谦一番出谋划策,不过最终也没能瞒下自己的父亲。对于陈登北上,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陈珪却是没有任何阻挠,反而对陈登的做法颇为赞赏,当然,除了对陶谦献策有所怨言外,陈珪并没有多说太多。甚至还依靠家族的隐秘力量,而将他送出了战火烽烟盛行的地方,否则,陈登却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出彭城,更别提跨越兖州和豫州了。
家族要在这个时代延续下去,自然便要选择依附一方强大的实力,局势并不见明朗,老谋深算的陈珪,决计是不会将鸡蛋放在陶谦的篮子里,甚至是曹操也不行。这个老家伙,从接过家族最高权利的时候,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下邳陈氏带到一个新的高度,天下的大势瞒不了他,世家大族最好的出路心中也是清晰无比。
不单单陶谦,曹操,甚至可以说,天下几乎任何一个强大的最后,都在陈珪的考量之中,谁才是最终一统江山的雄主,自然才会是陈氏效忠的对象。所以陈登的北上,实际上,也何尝不是徐州陈氏这样一个大族的备份选择?
卫宁的表现,不得不说,让陈登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物颇为失望,在他看来,最起码也不应该与在座那些碌碌无为的人一般见识才对。而在先前,卫宁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模样,不止微微让陈登有些错愕和喜悦,但心中却是以为卫宁或许是察觉了他如今双重身份的敏感。
固然现在的徐州陶谦,并不会给河东带来太大的利益,不过在政治上,无疑是让河东这个新朝庭跨越了一道最为关键的一步。在大义上的正名,本身就是河东最迫切需要得到的东西,而现在他拱手送了上来,却不知道众人竟会有这样的表现。
不过,所有人在蔑视陶谦的无能之外,似乎在这个时候又刻意的忘记了,整个徐州之所以让陶谦权柄数数受到掣肘的根本原因,不也正是徐州世家豪门的潜藏实力么?
他陈登的北上,何尝不也是一个豪门的见礼?
陈登觉得似乎不应该再等待了,正要出言挑明话头,或者是隐声的想要与卫宁一番细谈,却在这个时候,才蓦然发觉,有了那么一道精锐的光芒,似乎一直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两个年纪相若的当代俊杰,双目相错,各有惊愕。郭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让陈登觉得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而郭嘉却对陈登那凛冽的自信颇有感触。
蓦而,陈登高高举起了酒樽,对郭嘉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道,“在下饶是在徐州,却也对郭嘉先生之智,颇有耳闻,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仅以满饮此杯,僚做敬意!”
郭嘉哈哈一笑,却是回礼同样双手捧樽,回道,“先生谋略机智,如此谈笑,却让在下颇为自惭形秽了,如何又当得先生如此谬赞?”
卫宁微微一愣,却不知道这两人,竟然这么快就勾搭了上来。事实上,他虽然还没有彻底斟酌清楚陈登话中的机锋,但出于对陈登的看重,却也似乎有所察觉。
而如今看郭嘉如此慎重,卫宁却也仿佛若有所思。
事实上,陈登并不知道,卫宁先前的礼贤下士,并非是对他的到来这样一个重要信息的重视,而偏偏是对他这个人有足够的兴趣。
就算陈登不用刻意再来挑明来意,或许卫宁都会找个时候与他私下有所交谈,而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而如今郭嘉的表现,显然让陈登有所感慨,总归卫宁帐下还是有真正的惊艳之才,虽然没有在言语上有所挑动,但或是出乎贤良之人互相的直觉,郭嘉留给陈登的感觉总是有了那么一丝高深莫测的味道。
在卫宁的带动下,陈登并没有再找到出口的机会,显然刚才的冲动,被他所压下,有了郭嘉在此,显然迟早便有何卫宁一场畅述己见的机会,而如今人多嘴杂,酒宴正酣,显然也不是商议计较大事的时候,陈登便没有再多说言语。
倒是酒过酣时,也终究露出了自己那桀骜不羁的本性,多有傲气豪爽的气质,正是如此,反而让郭嘉颇为欢喜,深有知己般的感觉。
出了先头的插曲,会宴宾客显然也对陈登这个“异想天开”“口出狂言”的南方士子失去了兴趣,一场接风宴,却是转眼又变作了各方世家互通有无,揣测上意的交际场合。
卫宁并不在意,虽然他希望的主角似乎已经被其余人所遗忘,但陈登却也有了和郭嘉勾肩搭背的趋势,这毕竟是一个好兆头。卫宁甚至还生出,想要留下陈登在河东效力的打算,不过联想到了他如今的身份,和徐州与河东之间必然将要跨越的强横阻力,而不仅隐隐有些惋惜。
毕竟是一个年轻俊杰,卫宁不知道陈登的光芒是否还能再继续的绽放下去。可如今陈登既然来了,卫宁的屈节交好,至少在现在看来,他毕竟还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
倒是郭嘉有些阴险了,似乎有意要让这个少年得志的人物,看看河东另外一场风景,仗着自己与卫宁勾肩搭背喝出来的酒量,却是硬生生将陈登灌翻了当场。
卫宁无奈终究让下人将陈登抬送到了府中厢房,对郭嘉的恶趣味却是无可奈何。河东名产,斗酒狂人,数不胜数,比起江南子弟,有这般豪爽的人,便是屈指可数了,似乎江南士子多是以儒雅为荣,而少了几分北方男儿的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