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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军与中原军队有着许多明显的不同,这里每一条汉子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背后有着他们的家园,父母,妻儿。每一条汉子,都与草原民族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或许他们的父母,甚至是祖祖辈辈曾经溅血在那蛮夷的马蹄之下。
这里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杀意,血肉铸就了云中高大沧桑的城墙,而好战是他们永远的主题。
与之相对应的,这样一个个彪悍的儿郎,总是充满着桀骜不驯。边军的军纪,却也是任何一个朝代最为散乱的,以至于一个小卒也敢当面重撞上官。
这里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地方。
昂头挺胸,在乎你杀了多少入侵的蛮子,杀得越多,你的头颅才可以扬得更高。
就在一群士兵群起激昂的同时,那校尉眼睛冷冷的环顾众人,一股冰寒彻骨的味道霎时让人觉得冻彻心脾。
蓦然,那校尉抬起大腿,狠辣无情的突然直直踹向那当先领头交换的年轻小兵。
骤然受到攻击,那小卒根本来不及反应,肚子猛然受到巨大的力量袭来,五脏六腑几乎痛死欲裂。本来魁梧的八尺身躯,却在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脚下,吐血倒飞,仿佛一张轻飘飘的纸片落地滚了几圈,昏死过去。
众人脸色大骇,惊若寒蝉。
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校尉重新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周围围成一圈的云中军们,手指微微一曲,一道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体腾飞落向人群之中。
所有人看清时,那枚物体正是这校尉刚才从一具尸体咽喉深处拔出的箭簇。
“火儿慎!~?”当中有与鲜卑匈奴等放牧民族几经厮杀的老兵,一眼便认出了这箭矢上的独特标记,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脱口惊呼起来。
“火儿慎”是鲜卑语,意思便是神射手,射雕人,善射之人。在晋朝时候,火儿慎又专指居住在科尔沁草原上的鲜卑民族,以至于后面渐渐发展成为地域性的名字。
不过,在汉朝,火儿慎,便如同当年匈奴帝国之中的射雕人,最为善射的人的代名词。
“不错!这一个月来,七处哨塔被毁,我每次检查兄弟们的尸体,有三次,从其中尸体中找到这种箭簇……如果我没猜错,这半个月来,游走在外面的鲜卑探子,每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神射手!”那校尉终于点了点头,摸了摸脸颊上那条骇人的伤痕,不禁生硬道。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让这最精锐的神射手来当区区斥候?”有老兵当即惊呼一声起来。
“这七处哨塔分布在云中以北,沿路密切留意鲜卑族的动向,而在一个月的时间连连受到突袭,动用的更是火儿慎这种神射手,每个哨塔连狼烟都没有机会点燃……以至于一个月之后,我们才察觉到哨塔的失守。你们说,这是为了什么?”那校尉眼睛闪过一丝冷芒,这才苦笑一声道,“不是老子不放你们这群兔崽子出去报仇,而是鲜卑马上便要大军压境了啊!“
“噶……!“比起一两个鲜卑斥候来说,云中守军或许会群起激愤,但若是鲜卑那黑压压一片铁骑的话,却终究让城中所有人神色大变。
半晌的冷场之后,却是一群更加亢奋的怒吼。此起彼伏,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每个人几乎都吼破了嗓子般大声呐喊起来。
“杀鲜卑狗~!~”
“有我们云中军在,鲜卑狗定然有来无回!”
“狗娘养的鲜卑杂种!干!只要他们敢来,老子一定要让他们恨他娘少给他再生一颗头来!“
“老大!你说怎么办吧!俺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说向哪杀,俺绝对不皱一下眉头!不过……老大,最好还是要把俺放第一梯队!“
那校尉满意的看着手下一干儿郎士气高昂,边军或许缺少纪律,或许缺少粮饷,或许没有更多优良的装备,但这里最不缺的便是深入骨子里的彪悍,与时时刻刻从不认输的战意。
只是,为了掩护大军,真正值得动用几队火儿慎在一个月内,灭掉七座哨塔?
那校尉心中终究升起一丝疑惑,继而又是一些若有若无的不详预感。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探出手来摸向怀中,一阵掏乱,这才从其中取出一张几乎已经揉得惨烂的黄布。
“大都督?!哼……!且看看老子真把鲜卑人要来的消息传回上郡的时候,你这个大都督,回不回立刻吓得讨回河东老家把!”那校尉冷笑连连,而这一卷布帛,依稀还可见角落处一抹方印,兰陵侯卫。
边军桀骜不顺,重武轻文,纵然卫宁名声大燥,也终究难以得到边军们的认同。这里靠的是实力,而事实上,这些边疆军民尤其厌恶卫宁这种出生世家大族的公子。
拱卫云中多年,这校尉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开始,一直等到洛阳之乱,董卓入京,朝堂权势混乱,当上了云中校尉,四十多岁的年纪,几乎半辈子奉献给了这座坚强的城池。
(本章完)
第695章 郭嘉的垫脚石()
经过无数血火的洗礼,这校尉的经验足够让他从片面分析而得出惊人般的结论。而同时,他更难以忍受,那种凭借家事便能爬上高位的人物。尤其,在云中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战斗,都有儿郎牺牲的土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将它轻易交托给一个根本不信任的人手中。
而这不信任的人,还只是一个年纪轻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而这种桀骜不顺,对长官未知的漠然,和不信任的态度,也并非他一人独有,几乎充斥了整个边军……
“来人!哼!将鲜卑要大举入侵的消息,传回上郡!给我们的大都督上报去!要不然,到时候怕他吓跑了,便是我们失职了!”那校尉挥了挥手,唤来一名小兵,冷笑连连的大声道。
声音几乎传到所有人的耳朵中,一阵阵恶意的哄笑此起彼伏,也算缓解了刚才凝固的气氛。
大风起兮云飞扬,暖阳当空,又起一阵阵狂风大做,层层草浪随风而动,苍鹰盘旋高空,一声声清脆高亢而带着凶横的鸣叫。一片美丽的草原景象。
天苍苍,野茫茫,上郡城外草原上,一簇人马纵横驰骋,刮起一阵风啸呼雷,草屑翻飞。
领头两人之中,一中年男子,满脸虬髯胡渣,身着胡服,发髻也是草原民族一般,浑身上下一股彪悍,随着马鞭的舞动,马儿撒蹄的狂奔,久违而来的那熟悉的草原气息,使得这个中年魁梧男子隐隐有了一丝泪水。
“草原!我于扶罗终于又回来了!哈……哈哈!”猛然仰天一阵长啸,好似野狼一般高亢,预示着浑身血液也仿佛重新滚滚燃烧起来。
离开了马背,离开了牛羊,离开了帐篷,匈奴人,也不再算是匈奴人了。
即便汉人再华丽的房子,也比不过家园里一顶再简陋的毛毡。即便汉人再可口的饭菜美酒,也比不过烤肉马奶。卫宁一年来赐予他的奢华享受,终究还是没能让这个野心勃勃的王子,彻底放弃胸中的渴望。
跨坐在骕骦马背之上,卫宁同样一身束身软甲,戎装待发,比起往日里白袍青衫,终究少了几许那病怏怏的柔弱,多了几分英武。
马鞍边上,一副轻弓,一壶短箭,卫宁看着前方仰天长啸久久不平的于扶罗眼中霎时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掩饰过去,轻踢马肚,勒起骕骦上前与于扶罗并肩一起。
察觉到卫宁的近前,于扶罗心中一跳,暗骂自己居然失去了往日里的沉静,这才止住笑声,褪尽适才脸色上那浓切的喜悦,这才回头对卫宁恭敬而又多为粗犷的朗声笑道,“哈哈,都督莫怪,小王许久未有游猎,一时心痒难耐,却是有些失态了!平阳比起河套可好过千倍万倍,但要论起游猎,小王还是觉得草原射箭,才是最好啊!哈哈!”
卫宁心中冷笑,看了于扶罗一眼,同样回笑道,“单于乃是南匈奴的首领,自然该是要鱼归故乡的。生在此地,自然便有根土之情。且看这茫野碧绿,纵横驰骋,何等畅快!”
“嘿!什么单于,一个普普通通的部落罢了,哪有平阳那般安逸的生活来得好啊!若在草原上,整日地方老鹰叼走羊崽,担心风暴雨淋,还得万里迢迢迁徙寻找水草丰美的放牧地方。不瞒都督,小王长在草原,最远便是去过云中这些天朝边塞,便已经对天朝艳羡不已,论起平生过来,唯有平阳这两年生活才是我最快活的时候,小王真是万般喜爱天朝汉人的生活,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汉人呐!”于扶罗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语气却多有一些阿谀,“小王……哦,不,在下能留居汉地还得多谢公子照顾呢!”
“嘿……你就继续装吧!”于扶罗自认为很好的掩饰,但终究脸颊肌肉还有过一丝不自然的抖动,自然是逃不过卫宁的眼睛,“我看你是做梦都想回归匈奴族,重新做你的大单于,然后趁着中原战火横烧,趁火打劫吧!喜欢的东西,就要劫掠回去,天性如此……又如何能信得过呢?哼!“
心中虽这般想着,但卫宁却是温声回道,“呵呵,我大汉天朝自然是有海纳百川的容人之量,单于仰慕我大汉之风,也是我等之幸事也!”
“唉……可惜,如今单于虽居汉地,然匈奴内乱不平,数月前,那须卜单……哦,是须卜骨都侯身死,匈奴族人里分裂数部,各自称王,甚至有不少胆大包天之人,敢借兵于董卓逆贼,扰乱边疆。本侯受命将军统领北方战局,如今匈奴局势糜烂,我虽于单于交好,却实在是难做决断啊……”卫宁眼睛死死盯着于扶罗,在须卜骨都侯五字出口的刹那,很明显看到了于扶罗瞳孔微微一缩,闪过浓烈恨意。
于扶罗终究还是草原出身,即便在平阳留住两年,始终还没有汉人那般曲折,听得卫宁这若有所指的话,心里有些慌乱,半晌却只能咬牙切齿,回话道,“那逆贼……如此死了,却是便宜他了,却害我族人犯下如此大祸!我早前,便曾向大汉皇帝陛下请求出兵剿灭这些逆贼,可惜……唉,若早知如此,便请都督为我做主了!”
“哈哈!我请单于来上郡,正是为了与单于报仇雪恨,重掌匈奴大权也!”卫宁忽而一笑,开门见山直接道。
于扶罗这两年在平阳,虽然美酒佳肴,华服豪宅,任何需求一概满足,但唯有不可北上回归河套。说得好听点是款待,实际上不过是变相的软禁。事实上,大汉朝纲崩坏,他也知道这必定不是洛阳那个傀儡政权的命令,而自己被软禁在平阳便应该是眼前这个一脸和煦笑容的贵公子。
他虽是草原男子那般粗犷,但心思却是少有的细腻。知道若表现出太大的才能,或者是也野心,必定性命难保。这两年来,于扶罗甚至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卫宁赐予的一切奢华生活之中,妄图掩盖住自己的野心。
自己这个匈奴王子,右贤王的身份,定然有卫宁需要利用的地方,而这个王子必定不应该是一个有远志的人。
一个月前,他突然被卫宁遣来的人请来上郡。于扶罗想过无数个念头,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侯爷,当真敢放他回到草原,如今更是明言要将他推到匈奴单于的位置上。
于扶罗的单于封号不过是他父亲被须卜骨都侯叛乱杀死之后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