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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舌。正当他的手将要落到斛谷提的肩头时,对方却好似早已有了预料,也是同样的动作,但频率更快。扑空的老军还有些愕然,可是斛谷提已经站在门口,只听他阴恻恻地说道:“拷略之事归汝,他事勿烦言也!”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老军呆愣愣杵在了那里。
当斛谷提再次返回王然那里时,此间早已是人去帐空。几名值守兵士,正懈怠地拥偎在了一起。斛谷提悄悄地转到了营帐后面,将连接处的绳索小心解开,然后便缩身潜了进去。帐内的篝火依旧很旺,此时如果有人从外面看过来,是可以看到斛谷提的影子的。但现在别说门口那几个值守的兵士了,就连巡逻的队伍也都偷偷地寻个舒适的地方,躲避风雪去了。二燕联军的人马皆是如此,难怪元顺偷袭会屡屡得手呢。
很快斛谷提便在一只木箱里,寻到了那几张图纸。不过他并没有拿了就跑,反而取来纸笔,耐心地临摹起来,而且还在原图上加了些东西。真是艺高人胆大,不得不说,斛谷提确有他的过人之处和独特的想法。待一切弄好、检查无误之后,斛谷提这才按原路退了出去,且还不忘将连接处的绳索系好。
天地间刮起了呜啦啦地怪风,将万事万物都吹得模糊起来。已经无法看清那些银白色的雪片了,但还是能感受到它们紧贴在麻木僵硬的面孔上,所散发出的寒意。在斛谷提的率领下,马队踏着夜色,有规律地前进着,一杆杆长矛摇晃着,飘动了起来。百余匹战马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同时迸发出整齐而又沉闷的呼哧声。可这些细小的呢喃,也被那一阵阵冷厉的寒风带走了。
斛谷提挽住缰绳,将手缠绕在了里边,腰间环刀微微出鞘,正随着它的主人一起颠簸。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并不是跟着身下的战马在动,并不是他在马鞍上毫无规律的摇摆,而是他自己正顺着一条温暖的黑色通道向着光明走去,他走得非常轻松,非常快活。
慢慢地,前方越来越明亮,开始变得刺眼了,仿佛一切的一切全都变成了金黄色,就连身旁冰寒的杀人刀枪,也都金光闪闪的了。一名军司马来到了他的身边,不知道跟他说一句什么话,可来人的声音和马蹄声、马鞍声、风声融汇到了一块,所以没有惊醒斛谷提朦胧且无忧无虑的迷离。
马队继续顺着平坦的官道一直前进,风声让人们的耳朵里嗡嗡直响,可还是无法驱赶疲倦与困意。长长黑影由线变成了点,逐渐稀松,散落的斑点像用很淡的墨水勾画出来的一样,再慢慢地并入到了白色的世界里。
道路两旁出现了低矮的小树,和一人来高的荒草,它们的影子就像魔鬼,正伴随着呜啦啦的风声翩翩起舞。舞蹈与配乐同样惊悚,只有坐下的马匹才会试图接近它们。斛谷提猛然扬起了脑袋,右手同时按到了环刀的刀柄上。身旁军司马心领神会,急忙发出指令,随后的队伍陆续地钻进了路旁的灌木中。只有队首的兵士们没得到号令,但他们没走多远,也同样纷纷没入到了树林里。
斛谷提的手下虽然都是些绿林草莽,追随他东征西讨也不过是为了两餐温饱。可刀头舐血的日子,不仅仅是混口饭吃而已,更多的是为了捞到最大的好处,将来也能有个机会衣锦还乡。所以这帮人的战力、以及能动性、自主性都是很强的,即使是战时溃散,也会很快地重新聚集。但唯一的缺点就是纪律性太差,要不然当初在广固客栈,斛谷提是有机会和王然一争高下的。也不至于失手被擒后,立刻委曲求全“甘心”出卖慕容达,且后来与王然结拜的。
“将军,可是有变?”
“听到了吗?”
“听到何事?”军司马被斛谷提弄得有些糊涂,他刚刚和其说话,斛谷提还是一副游离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顺风耳了?难道自己的这位上司是睡癔症了?
“你再听听?”
“恩”
“听到了?”
“恩,恩,听到了,是风,是风啊,将军!”
“丘林卜,你个猪耳朵,没听到铜铃声吗?”
“没有啊?怎会有铜铃声呢?属下临出发前,早已命人将所有马匹上的铜铃皆取了下来,这里是不会再有铜铃声的。”
“混账王八蛋,你给我听仔细了!”斛谷提抬手一指,正是广平郡方向。
“嗨!真的是有动静!莫不是魏军又来袭营了?”丘林卜反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
“将军,你要把属下弄糊涂了,那咱们是否需要折返啊?”
“当然要回去了!!!”
“谁!?”斛谷提、丘林卜同时扭头回望,却发现两道黑影正夹着劲风,由身后向二人砸将过来。斛谷提的反应是极快的,他双脚一蹬马鞍,人便已经飞了出去。可那个叫丘林卜的军司马,却因想要拨马而逃耽误了时机,反而被飞来的黑影结结实实地砸落马下。周围兵士一阵慌乱,坐下马匹纷纷跟着惊厥起来。可又有一道黑影,好似蜻蜓点水般飞扑过来
第393章 393无中生有()
两次都在属下们跟前失了面子,这让以隐匿刺杀见长斛谷提又羞又怒。英俊的俏脸早已好似熟透的苹果,不过因为周遭的环境,还是不被人察的。斛谷提尽量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冲着黑影大叫道:“六哥住手!”
“仲某听不见!”
“我的好六哥,快快住手吧,皆是自家兄弟,何必动怒呢?”
“呦呵,斛大人,你还认得我是你六哥吗?”
“六哥说的哪里话,莫不是弟弟何事做错了,惹得你顶风冒雪地追了这么远?”
“竟敢明知故问,拿来!”
“不知六哥索要何物?”
“还装傻是不是?你在八弟的大帐里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顿住身形的仲广之将手一翻,两枚霹雳弹赫然出现在了左右掌心。见此情形,斛谷提心中一凛,身旁的人不清楚仲广之暴走是个什么样子,但他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几年前的一次小酌,就因为田卫子酒后失态调戏妇女,差点被仲广之麻翻了之后大卸八块。好在当时皇璆及时赶到,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某亦是想要相助八弟,方才出此下策的。”斛谷提嘴里还在搪塞,可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敢停。摸索几下之后,便将几张纸片掏了出来,且恭恭敬敬地呈到了仲广之的面前。仲广之见此也没多想,伸手便接。谁知斛谷提的左手夹着纸片一缩,利用仲广之身体前倾之际,右手双指突然向前一探。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几张纸片由二人的指间滑落,好似飞雪,随风摇荡。
“你要做什么?”仲广之怒喝着,可他的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还能做什么,六哥远来辛苦,某只想让汝在此歇息一二。”见自己一击得手,斛谷提笑意满满。他没去追赶那几张纸片,反而是将掉落的两枚霹雳弹拾了起来。军司马丘林卜快步上前,接过霹雳弹的同时,隐蔽地做了个杀头的手势。斛谷提正为能在属下面前找回颜面沾沾自喜,但见丘林卜如此,面色又是一变,不悦地说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将军怕污了手,属下可以代劳。”
“满口胡言,斛某一向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怎会去做伤害手足,违背良心道义之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再胡说,信不信我先要了你的性命?”
“信,信!谁不知道将军言出必行啊,可咱也不能将这位爷爷留在此处,眼下这样的鬼天气,还不把他冻死了?”
“丘林卜,你的废话竟然如此之多,简直堪比那个罗团了。对了,为何不见李车啊?”
“方才被仲大人丢过来的便有他一个,如今还人事不省在那里躺着呢!”
“速速弄醒赶路,谨防迟则生变。”
“是。”
见仲广之被结结实实地捆成了粽子,斛谷提提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可他还是比较关心广平方向的动静,刻意观察良久才动身。一路上,斛谷提再也不敢溜号了,缜密地搜索着身边的一切,生怕哪里又冒出一个王广之、张广之的。他这样紧张兮兮,倒是让本来涣散的队伍变得严整起来。首尾相连,整齐划一。
当队伍再次行进了快二十里的时候,又有几匹快马追了上来,不过这次却不是什么追兵,而是负责殿后的人。他们的屯长被唤做没鹿真,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没鹿真和丘林卜是北地的同乡,也是因为躲避兵祸,才流落到了青州,后来便一直追随斛谷提至今,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材优干济。
但比起丘林卜的油滑,没鹿真的嘴皮子就显得笨拙了许多。可他还是绘声绘色地,给众人讲述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斛谷提所听到的铜铃声,并不是幻听,恰恰是贺赖卢的那支五百人的队伍去执行任务时所遭遇到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没鹿真不可能长着千里眼,他看不见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但广平郡方向所传来的,一阵阵的,连绵不绝的铜铃声,却引来一只“怪物”,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正好遭遇到了没鹿真的人马。双方一阵厮杀,在交代了七八个手下之后,才堪堪将“怪物”惊走。
事情讲到这里应该是结束了,但没鹿真还是一个劲地哆嗦,就像是得了伤寒症一样。黑夜里的遭遇太可怕了,他人是不会了解到其中的恐怖的。望着垂头丧气的没鹿真,独自坐到一截断木上满眼的木讷,丘林卜和几名兵士却在一旁挤眉弄眼,嘲笑着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真是白长了七尺身高,胆子还没有老鼠大呢。
可这时,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鼻而来。众人侧目望去,居然是没鹿真的几个手下,正抬着个人形的物体走了过来。这像是一具赤裸的尸体,体表还被均匀地涂抹上一层粘稠的物质,看起来显得很光滑。可没鹿真把这个东西弄回来做什么?斛谷提的反应也很疑惑,正欲上前看个清楚,却被刺鼻恶臭熏了回来。
“没鹿真,你将此物弄回来做甚?”斛谷提捏着鼻子怪叫道。
“大哥你也真是的,属下们的尸骸你不收,偏偏弄这么个东西回来?你是准备烤着吃吗?可咱们兄弟谁也不想饱这样的口福啊!”丘林卜还不忘了火上浇油。
“将军明鉴,这是个人啊?”
“某不瞎,知道是个死人。”
“可,可他还活着呢。”没鹿真指着尸体狂叫,可他自己却不靠前。如此的举动,谁还能相信他?但对于没鹿真的为人,斛谷提还是很了解的,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弄这么个东西回来,这中间一定是有缘由的。可即使斛谷提有心上前一探究竟,但那股子臭味实在是太呛人,已经不单单是辣眼睛,刺激呼吸系统的问题了,如果现在这里换成是一座封闭的房间,他感觉自己很有可能会被这股子味道给干掉的。
“你看,你等来看啊?”
“将军,我大哥是不行了,我看就让他回去算了?”
“也罢。”
第394章 394无中生有()
“将军你看,你等皆来看看啊?此人尚有脉搏,真的是没死啊!”
“将军,我看大哥是不行了,不如先让他回营算了,免得到时添麻烦。”
“恩,也罢。”
天色渐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