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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还有些公事,改日再”江朔北艰涩的道。
“若是你死了,你准备将我如何?”碧湖没有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你是要带着我一起死?”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我也不让。”他一下有了反应,“你放心,若真有万一,我会安排你出宫,你曾说过喜欢江南的小调繁花,到那时,你便去那儿,什么都不必操心,只管快活一生。”
碧湖埋在他怀里笑,眼泪一下落了下来,“那你这会子便送我走。”
他再次僵住,久久,才低声问:“你说什么?你想走了?”
“是我想走吗?你一直都认定了,我总是要走的,我这不是如你的愿?”她气道。
“我只是”他面上显出急躁来,十分语塞。
“只是什么?又要说是为我?江朔北,此生,你活着我跟着你,你若是死了,我一样跟着去。我是喜欢江南,可那是有你的江南,我是想要出宫,可若是你还在宫内,我便是去了天涯海角,跟在这宫里,又有什么两样?我把一颗心都遗落在这儿了。”
他抱紧了她,眼眶也显了红,只是不肯在她面前表现,“我我就怕终有一日,几十年的日子里,你看着人家儿女成群,欢声笑语,你会后悔的。我这一生什么也不怕,唯独怕你悔了,那时候,你想回头,可没了机会,我就是大权在握,穷极一切,也没办法让你开怀,那又有什么用?”
“不会不会,夫君,你便是信我啊。我此生,便是为你而来,你信我,可好?”她泪汪汪的,手按着他的手,掌心滚烫,咬了咬唇,“你,你要了我啊。”
江朔北头发丝儿连着心尖子都在抖,掌下柔软,他挣扎着,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碧湖咬牙,“你若是真不愿,我必然不逼你,可可也别怪我,我就,就自己——动手!”
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完最后两个字已经是再开不了口了,江朔北心尖绵软,又是恼恨自己竟然将她逼到这样地步,又是气她说出这样伤害她自己的话来。
她抬头直视他,只是转瞬被他俯身压在了身下,结结实实堵住了嘴,好一会才放开。
“你什么都不懂,还敢那样做?伤了身子,疼不死你。”他阴沉着脸冷道。
碧湖睁着水蒙蒙的眼,张嘴要说话,他又是堵了来,一整晚,她都没法说句囫囵话。
之后碧湖便淡定了,任由江朔北做什么,她都只管好好教养梁纪。
江朔北控制了后宫,也控制了朝堂,藩王们被打退了,不仅交出了私养的军卫,连同自己,都被江朔北请到了京城好生待着。
皇帝在两年后驾崩了,同年,宋玉儿死了。
没人在碧湖耳边提,碧湖也根本没有去看过宋玉儿,她和宋玉儿,早就没有关系了。
理所当然的,唯一的六岁皇子梁纪登基为帝,早年太后就没了,先帝的皇后妃子之类的,都待在深宫里青灯古佛呢,皇后为皇太后,端妃被封为太妃,可也不敢惹怒江朔北一分。江朔北一人独掌大权,被梁纪封为九千岁,奉为亚父。
江朔北却没有如外界所传那般,把皇帝束之高阁,反而诸多事项都要和他探讨,这么多年,江朔北其实一开始也干不多好,可他是先皇身边的,自己又好学习,最后倒真是贤德,就是早年杀戮太重,加之身份乃是宦官,一直被世所不容。
梁纪被江朔北培养的很好,碧湖却再没有当年的心惊胆战,不是放心梁纪,而是知道,江朔北不会选择丢下她。
江朔北在梁纪十岁之后,便慢慢放权,为他清除了不少异党,这少年天子,最终成为一代圣明的帝王。
江朔北将一切势力留给了梁纪,他和碧湖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可这孩子后来不但叫他亚父,也叫碧湖干娘,怎么的,也算是他和碧湖的一种依托。
所以在梁纪十五岁亲政当日,他还在兴奋从江朔北手上辛苦“抢”来的权利,九千岁宫里突起大火,火势汹涌冲天,转眼间便烧没了。
梁纪得到消息,在宫外站了半晌,即便宫内空空如也,他也只是道:“九千岁好走。”
也不知说的是哪个走。
他对江朔北说不上恨,对碧湖更是压不住的濡慕。
江朔北心狠手辣,暗中下手将皇帝给磨死了,又将皇后一干人一直关押宫内,不见天日,大肆清除异己,手段血腥狠毒,虽说,最终这一切的好处都让他得了。但梁纪也不得不承认,他杀了他的父皇,是他的杀父仇人。
至于端妃,梁纪甚至是感激他的,江朔北没有在皇帝太后死后让那么多宫女太监妃子去殉葬,他强行改了祖制,野蛮的很。
皇后和端妃,是唯一有资格不去殉葬的帝王女人,但江朔北大权在握,他若是说一句,非要弄死,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江朔北只是将她们养在宫里,不给自由,也不会折辱。他自己将皇后端妃家的势力打压下去,给他一个没有外戚的朝堂,这让梁纪轻松不少。
也因此,那些被救下的宫人们,在江朔北改了陪葬的祖制之后,整个宫里,江朔北的威望,便是皇帝都难以企及。
他掌权期间,改了不少律法,大概是因为江朔北掌管刑厂多年,所以这方面格外敏锐,百姓们因此得了不少便利,但贵族利益被触及,江朔北这么多年也自己默默扛下来。
他不是不想给碧湖一个光明正大的婚事,可惜,他身在高位,自身本就危险重重,就怕她出了半点岔子,将她的存在瞒得死死的。
彼时江南,阳光耀眼,人们茶棚里坐着,嘀嘀咕咕的说着当今九千岁的死。
碧湖坐在回廊,俯身便能触到清凉的河水,层叠荷叶到了身前,她拨弄着莲子。
她如今都三十多了,还如同小女儿家一般娇俏,长息早便在她识海沉睡,如今立着的,是完完整整的碧湖。
大约是跟长息所带的时空之力有关,碧湖老的很慢,看着犹如少女,倒是让江朔北成日里的阴着脸,恨不得将她身边的花蝴蝶都拍飞了不可。
“给你剥的不吃,到这儿来祸害来了。”江朔北略带嫌弃的声音。
碧湖回头,他坐在身边,正襟危坐,一手端着一碗碧绿莲子,递到了她面前。
碧湖吃吃笑着,捡了一颗吃了,又捡了一颗喂给了他,江朔北面上冷凝,还是乖乖低头含了。
他又捡了喂她,碧湖吃着,又问:“你到底还是不说?你说过的我两前缘,到底是什么?”
江朔北多年前定下了心意,决心再也不放她离开,那时便说漏了嘴,他俩早有缘分。
碧湖那时惊讶,两世她都不知,因此一直追问,只是江朔北对她千依百顺,偏这个不肯说。
后来长息现身与她告别,她便斗胆问了一问,长息告诉她,的确是有前缘,只是说完长息就没影儿了,也没解释清楚。再看江朔北那遮遮掩掩的模样,她当然心里好奇,这么多年都没忘。
江朔北一听她又老话重提,眼睛一瞪要将她吓退,碧湖反而小脚一踏,站上了回栏,他顿时维持不住表情。
“我可不管,夫君,今儿你必得说个子丑寅卯来,否则,我便我便下去了啊!”她鼓着眼睛,煞有介事的。
几十岁的女人了,还是撒娇蛮横,比起年轻时候,竟是更如小女,偏生江朔北喜欢,就这么惯着。
江朔北知道她不会,可还是不放心,上前将她强硬抱下来,“我说便是,你往后再敢威胁我!便将你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那你快说啊!”碧湖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我十岁逃难,路过一乡下村落,被村里的孩子驱了狗来耍弄,是一个小姑娘帮我赶走了那大狗,又给了我吃的。”
他想起曾经,面上淡然,“我在那村子后面的草垛里躲藏了一个月,那姑娘每日偷偷为我送食物野果,直到有一日她一直没来,我便偷偷去找。才见她爹娘在打骂她,说她吃得太多,活儿却干的不好,每日吃过饭还要去偷米糠。那时才意识到,这姑娘把吃的给了我,自己却挨饿。”
“后来我等在那里,她又来了,瘸着腿,将一小包米糠给我,那天她爹娘本没给她饭吃,我是听到了的。我和她说我要走了,她便蹲下来哭的凄惨,说自己唯一的朋友也没了,我记住了她耳垂上的红痣,告诉她,如果出人头地,便会报她的恩情。那时她约么是五六岁的样子,已经格外懂事了。”
“原来那时候是你!”碧湖惊讶,她一直都没认出来,那时候蓬头垢面,脏兮兮又干巴巴的丑小子,是江朔北。
对那时候的碧湖来说,江朔北的出现是不一样的,她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他,因为她没有一个朋友,可是江朔北是她养的,他该陪着她,只做她一个人的小秘密,她一个人的朋友,让她不那么孤单,让她有一点点的满足来慰藉那小小的孤僻的不被需要的心灵。
碧湖想,江朔北可真倒霉啊,怎么就遇见她了,她这一生凄苦,似乎因为他才变得幸运。
“你竟然还记得?”江朔北倒是惊讶了。
“后来我们初遇,我看到你时便觉得你十分眼熟,那时你没长开,模样还在。然后见了耳垂那红痣,我便确定了,只是往事不可追,我见你似乎忘了,也没有说起。”
“什么往事不可追,怕是某人觉着,自己当初实在太难看,太狼狈,这才不让我知晓的!”碧湖得意。
“我若是不说你便天天逼我,我说了,你又说这样话。”江朔北面上尴尬,只好故意道。
碧湖便凑过来亲在他嘴角,笑眯眯的,“所以我的江厂公,你我不仅是打小的缘分,还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他只当她是随意言语,并未多想。
第十九章 江朔北番外()
长息宽袍大袖,发丝散漫,漫天黄沙里舞动,后边跟着个人亦步亦趋的。
沿着那条望不见尽头的小道往过来走,到了客栈跟前,拴马杆上缚了一只血红龙马,高大健壮,四蹄踩着雪白的火焰,头生一角如玉,一身气度轩昂,十分威武霸气,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她。
长息眼儿都没斜,取了金箔往那半人高的石头灯台里一塞,顿时有些萎靡的灯火便再次亮堂起来,她的神色也好了一分。
“啊呀!主人回来啦!”苑娘热情的声音响起。
长息招招手,“进去吧。”
碧湖这才收回惊奇的眼神,颔首,迎着苑娘热情的笑脸,跟着进了客栈。
“诶——君子!”身后一声长唤。
碧湖回头,顿时瞪大了眼,指着龙马,小嘴张着,“它,它说话了!”
龙马瞪她一眼,撅了撅蹄子,“好没见识的凡人,老子可是天下珍奇神兽龙马是也,还不快快跪下唤一声龙爷爷?”
“碧湖妹妹休得理它,你刚来,难免不适应,久了便好了。这儿来来往往的,各时空交错,什么样儿的人神妖鬼都有,它就是一只臭屁马儿罢了,法力低微,也就是你这样刚来的凡人面前称父说爷的。待到日后,还有神仙呢。”苑娘掩嘴笑。
碧湖傻傻的眨动眼眸,被苑娘拉着去了柜台,还频频回头看这稀奇。
“呸!好你个凡人老鬼!爷爷可是龙马,是神兽!什么臭屁马儿,爷爷不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