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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貅一挑眉,回以一句那本书上的台词:“定是破晓泄露了我心底的秘密,不要我把无耻的轻狂看做许诺。”
霍夫曼眉眼弯弯,继续:“只有没有受过伤的人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创痕。盛筵易散,良会难逢,但我仍旧相信,在命运之书里,我们同在一行字之间。”
他们四目相接,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书中描述的那个世界:无中生有的一切,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羽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觉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仿佛时空已经远走他乡,他们相拥在一处,慢慢接近,直至唇齿相依,相互纠缠牵连。
当他们终于分开的时候,霍夫曼直勾勾地盯着满面绯红的少年国王,他的眼睛无法从国王红润的嘴唇上挪开。他拖着优雅的咏叹调感叹,又是在暗示:“这种狂暴的快乐往往预示着狂暴的结局,在那欢愉的刹那,就像火和炸药,一吻即逝。”
韩貅转过头,走向一旁的架子,从上面取下他的外袍:“我以为爱情不过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
“然而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它也像海一样深沉,我给人的越多,我自己就越富,因为这两者都是没有穷尽的。”霍夫曼接过韩貅手上的衣服,尽职尽责地继续着他的任务——伺候国王。他说这话的时候务必认真,丝毫没有显出只是在玩笑地对一句台词。
然后,然后韩貅就停止了这个对台词的活动。直到霍夫曼替他打完最后一个结,然后突然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亲吻。这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寡欲的主教?”韩貅调笑了霍夫曼一句。
“多情的国王?”霍夫曼也不甘示弱地暗示。
是啊,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当中,反倒是“禁欲”的教士在直白地表达内心的仰慕,而以风流多情著称的国王却步步后退,“冷淡”地对教士的一片真心视而不见。
他们都是成年人,实际上,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再难遮掩的事情,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想遮掩。从不经意的一个美目流转的眼神、一个含情脉脉的抬眉、一个嬉笑怒骂的勾唇,浑身都能散发出倾慕的信息。所以,倘若对方没有回应,比起没有发现对方“暗恋”自己这样的借口,反而是故作不知的拒绝更有可能些。
何况两人实际上已经共度几世,可以说,即使霍夫曼并不清楚这一点,但他们确实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这种了解,不是了解对方的性格、喜好、家世背景,而是更深一层的东西。那种如有实质的爱意,是无法骗人更无法阻挡的,当然也不能被忽视。当它发生了,它便存在在那里,犹如夜空中唯一闪亮的那轮明月,谁能够冷漠地忽略它呢?
霍夫曼声音转低,带着暗示地拉起国王的手:“少年,凭着这一轮交接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啊!不要指着月亮,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他顿了顿,在霍夫曼越发紧张的眼神下说出了接下来的部分,“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请你诚意的告诉我;你要是嫌我太容易降心相从,那我也会堆起怒容,装出倔强的神气,拒绝你的好意,好让你向我婉转求情,否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的。”
霍夫曼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他像是故事中那个傻傻的那主人公一样,年轻鲁莽地做下这些事,在做完之后才意识到紧张与忐忑。此刻他的心稳稳落回了肚子里,才敢说出那句话:“那么我诚意的告诉你,我爱你。”
韩貅斜挑起眼睛睨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带着令他心驰神醉的风情:“那再好不过——我终于不用对着莫须有的月夜和果树,和一个傻瓜说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骑骑自行车。
文中台词大部分来自《罗密欧与朱丽叶》,有过部分适应情节的改动。设定中主角组不知道《罗》这本书,他们的世界中不存在,但有相似的一本话剧。
——主要是,感觉这样对台词讲情话,很带感!
感谢'公子纆'投喂的地雷☆⌒(*^…゜)v
第57章 君主逆袭6。10【已替换】()
后来韩貅有询问过霍夫曼,为什么偏偏就选在那一天,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地点,说那些话。
“因为当我得知你即将也必将走出那件囚室,我是说,我预见到等你离开这里,再想要追求你时,我必然要面对种种不可预见的问题。”霍夫曼一本正经地打着诺拉朝中习惯的官腔。
韩貅:“比如哪些问题?”
“……”霍夫曼耸耸肩,“我说过了,这不可预见。”
这句话逗乐了韩貅,他的脸上泛起笑容。
这让霍夫曼有些无奈:“好吧,因为我知道,当你离开这里,你的美好会被远多过我的人的发现。我只是一个想要把你当做傀儡来摆布的虚伪主教,一个三十岁的冷硬刻板的老男人,或许你更喜欢那些热情如玫瑰的男孩子呢,或者女孩,不是么?”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霍夫曼不会说,他是在那间牢房当中“再一次”认识真正的国王,当时气氛太好,一种冲动,让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就下意识地做了那个选择。
韩貅眨眨眼:“,想要把我当做傀儡来摆布的虚伪主教、三十岁冷硬刻板的老男人,我该夸你有自知之明,还是该劝你不要妄自菲薄?”
他笑起来,“不论如何,现在我喜欢的人是你。”
事实就像是霍夫曼曾经预料的那样,韩貅的身上有一千一万个和原本国王的相异点,即使容貌不改,但气质和行为上的巨大差异,还是引起了所有大臣的注意。
这主要是因为,韩貅在让他们进屋之后,随口就丢下了一个炸弹:“我不会离开。”
一个国王,在政变中被暴民丢入大牢。
然后,他现在反而待上瘾了,不愿意离开牢房?
这可能么?
当然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认为这句话是真的。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是原本一向听话的国王在向他们谈判,筹码就是他自己的王位。可笑的是,他们必须要为了让他保有自己的筹码而做出让步。
显然,有人一开始并不相信这是出自国王的手笔,愤怒地看向一旁的大主教:谁都知道软弱的国王向来信赖他的主教和丞相。在这个人的心中,显然主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坐地起价,两头拿钱”的真小人。
霍夫曼丝毫没有被瞪的意识,淡定地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倾斜的姿态,可以好整以暇地欣赏小国王的一颦一笑。
——颇有小人一朝得志的风采。
当然,这举止具体是清清白白坦然自若,还是一朝得志狐假虎威,这就各花入各眼了。
当然,国王说了这句话,他们却不能任由国王继续在这个牢房中待下去。
于是当然有人“忠心耿耿”地表示:“伟大的纳西瑟斯一世陛下,您是米切尔人和诺拉王国的国王,以及格兰特公国之主,您肩负着管理这个国家,领导人民步向更加光辉未来的使命,这一个阴暗的牢房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整个国家,整个国家的人民,都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您去统御他们……”
韩貅一抬手,制止了这个可怜的老先生继续穷心竭力绞尽脑汁地想话来吹捧自己:“统御他们?什么被排除在外了,你们这些贵族吗?”
他小小的讥讽一句,让这些贵族官僚们意识到自己对“贵族权柄过大”的不满,“怎么,朕的丞相大人,迪特拉公爵忙碌到没有时间接见他的国王了么?”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不能说,今天过来的只有一系并不太重要、处事圆滑的外交、行政大臣们,而丞相等众多位高权重的实权派当然还在维持着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而不像他们一样,可以等待着国王慢腾腾的梳洗。但——这或许就是国王之所以要晾着他们的原因吧,这个任性的少年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无助和脆弱,所以在将怒火发泄到贵族身上。
好吧,不得不说,这是他们应该预料到的。这也无可厚非。只能说,所有人在一开始都想得太过美好,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去请,“惶然”的陛下就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回“家”。
现在,他们只好苦着脸表示:“丞相大人当然十分担忧陛下的安慰,”首先要强调职务,而非他和自己同属贵族行列的事实,“但就像陛下一定能够理解预料的那样,现在圣贝蒂经历过这场□□,人民显然心思浮动,为了维持王城稳定地运转,丞相大人和几位御前重臣不得不将大部分的心力花在那个方面……”
韩貅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是的,我完全可以预料到,”但在行政大臣眼睛亮起之前,他就接到,“这句话可以来应付大部分的问题。那么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并没有统御这个国家,负责统御她的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大臣们。”
他站起来,慢慢走了几步,然后忽然停下,“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国王,你们需要一个国王,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们并不矛盾,我也希望我这个国王能够活到寿终正寝,不是么?”
他的话语让大臣们有些尴尬,他们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快又被他阻止了,他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是啊,一个国家的国王怎么能如此可悲地呆在一个小牢房当中呢。”
他的话语变得极快,就在大臣们想要应和的时候,下一句话就变成了,“人民们是否真正在意,统御他们的是人是鬼?我看不到他们,说真的,从我登基加冕到现在,我不知道所谓‘统御’的人民是谁……”
他的声音中有些茫然,这也无可厚非,显然,这一次牢狱之灾让这个年轻的国王成熟不少,他开始思考怎样才是真正的国王。
霍夫曼这时候就在所有人之前,适时地提出一个“谄媚”的建议:“为什么不在回宫的时候看看这座城市呢,陛下?您需要感受这座城市人民对您的景仰和爱戴,您得看看,他们是如何地崇拜您?那些暴民,当然,那些暴民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您知道,圣贝蒂城的常住人口就有近80万,这么多人中,我们总是难以让每个人都满意,众口难调。当您离开监狱,看到这些并不因为这次意外而动摇他们对您的王权的敬意的人们,您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担忧了。”
国王立刻对这个想法表示了关注:“你是说真的么?圣贝蒂城有这么多人?天哪,即使是阅兵我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人。”
“当然,一点也不多,甚至还说少了。正是您的统御让这个国家有序的运转,当然,国家的事务是永远都做不完的,这时候您就需要我们,来替您完成各种并不重要的事情,而您确实握着马鞭,决定这架马车驶向何方的那个人。”
霍夫曼用亲近并不显得太过热络的语调说着这些话,没错,谁能够想到这个严肃刻板的主教在谄媚阿谀的时候思维能够如此敏捷。即使是深知内情的大臣,这时候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显然,这样的解释能够让涉世未深的国王感到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