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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脸色有些冷。
“他说,”锦瑟学着小狼儿的口吻道:“听说你们逍遥神教的支柱,是个容易暴走的、容易自残、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障的小女子。那位大祭司若是来水月宫,你要提醒她不要再耍酒疯哟。”
西风煞白了脸,咬牙切齿:“那个死小鬼!”
锦瑟轻轻补充了一句:“呃……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小鬼,好像,和你差不多大。”
“既然这样,”西风忽然改变主意,“把他交给我。!”
“不是我不给你,而是——”锦瑟神色忽然严肃起来,道:“你可能也要遇上至今为止最强劲的对手了。”
西风认真地望着锦瑟。
锦瑟继续道:“小狼儿最后说了一句:你们的西风是号称犹如魔王的少女,可是在我们水月宫里,却有一个真正的魔王!”
距离天元峰论武的日子还有半个月。何其殊来到雅琴山庄。
“龙吻教主的意思如何?”何其殊对西风道。
“当然与王爷毫无二致。”
何其殊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缓缓道:“西风,倘若这一次逍遥神教能够吞并水月宫……”
听到这里,西风心中暗暗一惊:何其殊的野心果然不止于称霸华鼎帝国的中部区域呢。在煜江以北,位居第一位的武林门派,是天元峰下的水月宫而非逍遥神教,可是何其殊却以那样平淡地口吻道出“吞并”二字——只凭逍遥神教的五个人?
“……当你们五个人安然回到逍遥神教的时候,”何其殊继续道,“本王希望,龙吻教主能够以真身与本王相见。先前几年,本王还能看到他的背影,可是,近几年来,龙吻却如同消失了一样。”
西风默然一震,旋即抬起头,从容道:“王爷,如果龙吻消失了,西风又如何聆听他的声音呢?”
何其殊不经意地粗呼一口气,旋即淡淡道:“那就有劳大祭司了,多向龙吻传达本王的意思。”
“是,龙吻教主素来对王爷的指示毫无异议。”
“那么此次前往水月宫的五个人,龙吻心中可有了名单?”
“教主说,一切听凭王爷圣断。”
何其殊手指不经意地一颤,意味深长地望着西风,忽然,他道:“西风,你的伤势如何?”
“已经完全康复。”
“那么,你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
西风蹙眉:“朱雀姐姐也说不知道。”
何其殊心中冷笑,我问你,你转移到朱雀头上?接着追问道:“那么你自己认为是什么呢?”
“也许……”西风沉吟:“是另外一个我罢。”
“另外一个你?那另外一个西风,也是逍遥神教的大祭司么?”
西风修眉一扬,道:“当然,西风是庄王的属下。”
“很好。”何其殊缓缓坐回椅子,道:“西风,你是逍遥神教的支柱,所以,一定要把另外四个人,完好无缺地从水月宫带回来。”
“那四个人都是谁?”
何其殊不假思索,第一个念出的名字是:“锦瑟。”略一沉吟,又道:“唐非和朱雀。”之后以指尖轻轻弹着折扇,仿佛很费思量,缓缓道:“身为一教之主的龙吻……”
“对不起,王爷,”西风歉然打断何其殊,“龙吻教主不可能离开逍遥宫。”
何其殊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最后终于道:“玄武和白虎,其中任意一个。”
“可是玄武与白虎两位前辈,只有在联合起来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西风再次打断他。
何其殊并未生气,道:“三十六位长老之中可有适合人选?”
西风道:“白昆、秦英、江云空这几个人的武功都在同一等级。任选其一皆可。”
何其殊默然沉思,那几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又一一消失,忽然,他合上折扇,道:“哪个也不选。不够强的人只会给伙伴拖后腿。而玄武和白虎这对夫妻……”何其殊起身,在屋子里来回缓缓地踱步,喃喃自语:“不赴约则遭江湖人不齿,赴约而惨败亦会惹来众人嘲笑,然而,倘若这是水月宫的调虎离山之计呢?……输不得!输不得!!——星海老头儿,哼,你走的一步好棋啊!”何其殊下意识地将扇柄在桌上敲了两下,忽然回首:“我们在帝都必须留守足够强大的力量!西风,你带三个人去,记住,你的对手是水月宫包括星海在内最强的人,而且,只能胜、不能输!——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逍遥神教的支柱的真正实力了!”
雪千寻终于看见西风从那间房子走出来,心弦绷得紧紧。
何其殊从门里望见雪千寻,温柔地轻轻一笑,唤她:“千寻。”
雪千寻婉然一笑,走进去。
何其殊望着雪千寻的目光有着异样的温柔。雪千寻不说话,面带笑容地望着他,然而,却是远远地坐在绣墩上,不肯靠近。
“在这住得惯么?”何其殊温声开了口。
“比春江院好。”雪千寻从容道。
“平时,都做些什么?”不知为何,何其殊感觉雪千寻离开春江院后与他越发生疏了。
“弹弹琴,写写字,唔,最近画了一副山水。还有,朱雀姐姐那里有许多药术典籍,我常借来读。昨天我还给丫鬟小李开了一张药方呢,她一吃就好了!”雪千寻巧笑倩兮地闲谈,对自己近来最用功修炼的轻功只字不提。
“呵,一会儿,本王带你一道儿回府,把你的琴和笔墨纸砚都收好。”何其殊柔声道。
雪千寻一惊,立刻道:“王爷,我不去。”
“为什么?”何其殊的声音依然柔和,只是眼角的笑容倏然退去。
“因为庄王府上的女人都很可怕。”雪千寻应对灵活。
“唔,你怕她们啊。”笑容再度浮上何其殊的脸,缓缓道:“本王给你另开一处院落,别的女人都不准进来。”
雪千寻垂首凝思,小心翼翼道:“王爷为什么肯接我回府了呢?”
“你高兴么?”何其殊反问。
雪千寻没有回答,眼底掠过一丝貌似喜悦的浅笑,转过身去,暗中咬牙切齿。
何其殊面露喜色,道:“西风他们将去水月宫赴约,这里没有可以保护你的人。呃……除非你愿意住进玄武和白虎的洞穴,每天看着那两位老人恩爱缠绵。”
他开了个玩笑,雪千寻觉得十分不好笑,回过头,嫣然道:“王爷真的给我另开一处别院?”
西风、锦瑟、唐非和朱雀离开帝都的这个夜晚,雪千寻住进了庄王府。
半夜,何其殊信步走过雪千寻所住的庭院,她的房间亮着灯火,摇摇曳曳。
“千寻,睡了么?”何其殊轻轻敲了敲门。
没人回答,烛光却更加飘摇。忽然,里面传来极轻的声响,何其殊忽然有不详的预感,砰的一声将门推开。
屋子里空无一人。
“千寻!雪千寻!”何其殊脱口疾呼。
帘帐在穿堂风里一掀一掀,打开的窗户吱呀吱呀地轻轻抖动,何其殊抢到窗户旁边,深远的夜空清冷宁静,不见雪千寻的踪影。
“雪千寻,你练得好漂亮的脱身绝技呵!”何其殊从唇角低低挤出一句。蓦地,他又想起数年前那个风雪之夜,一个侏儒把一口棺材放在他面前,用粗短的手指指着棺材中的绝色女孩说,何其殊,她是先成全你的野心,然后再毁灭你一切的人啊!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何其殊心底陡然升起:那个孩子已然长大,从今天起,他再也抓不住她了。
25第二十四章 三十里路()
夜色如墨,笼罩山野。
崎岖的山道上,四条人影平稳而迅速地移动着,周围十分静邃,只听得见偶然刮过枝头的风声和四人头顶上的巨雕缓缓扑扇翅膀的轻响。
西风的神情有些低落,一路损坏枝条无数,锦瑟发觉了,对捏着半截枯枝的西风道:“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西风向她望一眼,否认:“没有。只是在想一件事。”
“何事?”
“水月宫的入口。”
唐非见终于打破了无聊的沉默,忍不住插嘴:“水月宫的入口为江湖十大谜团之一,我云游天下十几载,也没找到水月宫的方位!”
锦瑟有不详的预感:“莫非……”
西风回复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当然我也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还要自信满满地走在最前?”
“……我喜欢。”西风给了锦瑟一个最哭笑不得的回答。
“那现在怎么办?”唐非道。
“等引路人出现。”西风道。
“引路人?你是说,水月宫会派人来接我们。”朱雀问道。
“不错。我们姑且继续北行三十里,倘若再不见向导,就回帝都。”西风干脆地道。
朱雀吐舌,求助似的望锦瑟。
锦瑟不禁一笑:“我赞成西风。因为我也认为星海迟早会派来引路人。”
话音刚落,唐非指着他们来路的方向叫起来:“咦?说到就到,还真有人来!”
其他三人也很快发觉了细微的脚步声,一齐望过去。
树影婆娑的山间小路上隐隐约约现出一抹淡色的身影。
“女的!”唐非显露出其在某一方面非比寻常的敏锐。
“是……”西风猛然滞住呼吸,轻声低呼:“雪千寻!”
雪千寻抱着她的琴,琴头亭亭立着银狐小雪,她一连赶了几个时辰的急路,此刻正累得筋疲力尽,目光一直疲惫地落在脚前不远处,转过这道弯时才懒懒地抬起下巴,没想到四位伙伴的身影即刻闯入眼帘,同时听见一声不知是远还是近的低呼,紧接着,那道飘逸的身影便如惊鸿一般飞到了面前。
西风望着她,眼里有几分惊奇几分欢喜,嘴唇微微翕动,却是喃喃地问:“……你好么?”
雪千寻同样惊喜交集,顿了半晌,方道:“好饿!”
寂静的野地里有了篝火哔哔啵啵的吟唱,金红的火舌跳跃起来舔舐滋滋冒油的两只山鸡,浓香四溢。
锦瑟坐在焰火的对面,目光望过来:“雪姑娘好本领。何其殊没派人捉你么?”
雪千寻颇有得色:“试问天下有几人轻功赛得过踏波?何况我一路上都是拼命地飞。”
锦瑟低低笑起来,起身走到她身边,仔细望着她的脸。雪千寻下意识地闪了一下,然而锦瑟的目光是那样温暖,仿佛带着煦煦的日光,一瞬间罩住了她,无路可逃。
“看什么看?”雪千寻像个被人观察的小兽,紧张地亮出尖牙。
“不错嘛,”锦瑟轻轻抚了抚雪千寻的额头,颇有几分长者的慈祥,“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精神还很好。——西风,我们的徒儿是个可造之才呢!”她把脸侧向斜倚在高高的枝桠上的西风。
西风清澈的目光远远飘向这边。现在雪千寻就在视线之内,所以那目光又恢复了淡泊而温和笑意,她毫不谦虚地应道:“是呢,我们的合作一如既往地完美。”
雪千寻不以为然地别过脸去,拿树枝挑弄篝火。
不一刻,山鸡烧好了,巧手的朱雀佐以随身携带的几样香料,使得野味更加香甜可口。其余四个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视朱雀为厨神。唐非尤其感激涕零,夸张地叫道:“朱雀姐姐,你是唐非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