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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死了。”
我双眼朦胧,看不清青霄的眉眼,亦看不清青霄是如何能讲出这等无人会信的谎话,只能看到他苍白的唇在视线外一张一阖,如此简单的动作,那皓齿间便缓缓吐出这惊心动魄的五个字。
可我还真就信了他所说的谎话。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骗人,更不会骗我。
我脸上依旧撑着那抹淡淡笑意,喉间一腥,张口时便有血雾如潮,均匀的散进薄阳薄晖下,身子怎么站也站不牢稳,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身前华衣一飘,正将我接入怀中。
却接不住我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摔的绝望的一颗心。
“求求你,带我回青丘,我想去见凤衣最后一面。”我扬起头,莹莹泪珠间,满是乞求。
青霄面上神色松了松,一手拖扶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
一入青丘结界,但见人潮涌涌,远没有要请早散去的势头,个个端着个忧心惶惶的丧气样子,七分来看戏,三分凑热闹。
世事恶,人情薄。
水泄不通的人群中,众仙家一向眼尖,一看到青霄君正搀了个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我,忙如流水般向两边拨去,齐刷刷的开了一条大道。
这路程很短,却像是我这辈子走的最难最长的一条路。
一入婚殿,满座的高朋正一拨接一拨,十分不厌其烦的朝青丘王室拜别,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句客套的吊唁话。着一身喜服的忘忧正笔挺挺的跪在地上,满脸血垢,冠发散乱,一脸凝重,身侧还跪了几位满身伤痕的迎亲仙厮。
众青丘王室神情凝重,忧戚满满,唯有那位青丘老爷子撑着笑,岁月雕刻的脸上沟壑纵横,裹满了沉着冷静,一个个的受着各位宾客名为好心同情的长吁短叹与节哀顺变。
可我分明看见,那双枯朽的手,如历尽风霜雨雪的树皮,正在袖下微微颤抖,层层剥落后都是一位老人家的伤心。
青霄一搀我进来,殿中目光顿时集中到我身上,其中不乏一脸淡漠的上尧君与正在一旁以绢拭泪的凤族老祖。
上尧君眉心一皱,便踏出步子,不急不缓的走上前,很是自然的将我一拢,自青霄臂弯中勾回怀里,声音淡淡,却锋芒毕露,很是强硬,“我紫栖宫中的丫头,就不牢青霄君费心了。”
“你!”青霄语中有愠怒。
上尧君面上风轻云淡,对周边人惊愕的目光不理不睬,亦对青霄视若空气,玄袖一起,便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忌讳的将我横抱在怀中。
青霄脸色绷得更紧,暗如沉云,与他横冲直撞,于目光中平分江山。
正跪在地上的迎亲小厮稍稍一侧头,正看到我,吓得一叫,立即摊爬在地面连连后退,语如急珠的指着我,连连嚷道:“是她,是她。。。。。。是她亲手杀了凤族王姬,是她,我亲眼看到是她杀的。”
其余几位跪着的仙厮也一并扭过头,两目望向我时亦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恐惧,都挣扎着后退。
忘忧那一瞬的回头也是如此。
众人的目光一并聚集在我的身上。
上尧君将我小心翼翼的自怀中放下来,玄袖一过,轻轻托扶着我,似乎对周围人一浪高过一浪的闲言碎语毫不在意。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我又屈又愤,泪花盈盈在眶中打转,实在没闲心理会他人,忙撑着身子朝凤族老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凤衣妹子对我有恩,所以求求你,能不能再让我去看看她,送她最后一程。”
几位仙厮跪着爬到狐帝跟前,泪流一脸,满面恐惧的指着我,连连嚷嚷着指认道:“主上,主上,就是她,是她亲手杀死了凤族王姬,还杀死了我们派去迎亲的许多官使,幸而我们逃脱了魔掌,还看清了面纱下凶手的长相,就是她。”
其余几位也接连的频频点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怎么可能去杀凤衣?”我慌张的辩解。
狐帝缓缓上前,渐而扬起手,掌心中正躺了支熠熠流光的红莲簪子,与我道:“这可是你的簪子?”
簪子怎么会在狐帝手里?为什么会在狐帝手里?这其中定有什么渊源。
我脑中一阵反复思索,只差点睛那一笔,隐隐觉得心中十分不安。簪子丢了,接着凤衣死了,然后簪子却在狐帝的手里,且迎亲仙厮皆信誓旦旦的指控我是杀人凶手。
这互不相关的一件件却在同一时间发生,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这簪子究竟是不是你的?”狐帝见我神思游游,半晌无言,言语间也偏怒了几分。
“是,这是我的,正是我刚刚掉的。”我点头承认。
狐帝脸上一瞬风云刮来,隐隐怒火一点即燃,甚至连周围人再看向我时的目光也有几分异样,无数双抽筋剥骨的目光如刀如剑,皆直愣愣的刺向我。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支簪子正是青丘的迎嫁兵将追赶凶手时,凶手慌张逃跑时落下的。”狐帝手掌颤了几颤,额上青筋暴起,狠狠一甩手,只听得簪子落地时激出的一声脆亮声响,整个大殿的嘈杂一瞬鸦雀无声。
原来是一出移花接木,要让我去做替罪羊?可谁会来大费周章的算计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
“来人,将她给我打入大牢!”狐帝背身,狠狠一甩袖,瞬时便有三四个剑拔弩张的兵士涌在我身前。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连连摇头,身子一软,正摊在上尧君的肩膀处。
“狐帝!”上尧君长长玄袖自我身前一遮,将我牢牢护在身后,声音沉沉,已有几分激起的怒火。
狐帝缓缓扭过身,一贯谦和的目光如今亦锋利刻薄无比,定定盯向上尧君,似乎一触即发,语气却十分冷静,“我一向对上尧君万分敬重,难道素来公正的上尧君今日也要徇私枉法,庇护一个杀人凶手?”
青霄两指修长,轻轻捡起地上的簪子,缓缓走来,“狐帝,方才小七一直与我在一起,实不相瞒,这簪子便是我闲人庄的物件。方才这簪子被歹人偷走,她外出去寻簪子,这满身的伤正是不小心中了真正凶手的埋伏。”
狐帝勾唇几声冷笑,目光中无半分收敛,反而怒气更盛,“青霄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你闲人庄最小的那位女徒弟,杀人偿命,青霄君难道也要偏袒吗?”
“试想一个杀了人的人,怎么还会再冒着生命危险赶回来,又怎么会承认逃跑时不甚遗落的物件是自己的,这不是摆明了自投罗网吗?”青霄面不改色的望向狐帝,句句有理。
狐帝眉眼一转,沉思片刻,亦有几分疑惑。
“狐帝,老祖,我真的没有杀凤衣,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杀她。”我语气虚虚,一个个朝他们望过去。
金儿娇小的身躯自人群中一钻,在空地上朝凤族老祖一跪,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两目坚定郑重,作证道:“金儿敢拿性命担保,小七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渐渐花衡也站了出来,双目含泪的朝我安慰一笑,亦道:“我虽与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愿意相信她是个十分善良的好人,绝对不会杀人。”
我紧紧咬着唇,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中片片温暖无声的蔓延。
第一百三十五章:认罪()
凤族老祖满面灰白上出现了几丝疑虑。
狐帝深深皱起眉,身子颤巍寂寥,袖下拳头紧了又紧,亦有几分犹豫。
一时殿内众人如小火炒开了的黄豆,满锅热意的来回滚动,细细碎碎的低着头议论。
殿外忽有一影急速闯入,周身上下血迹斑斑,一入大殿便再难支撑的滚入地上,染出一片血泊。
“怎么样?”凤族老祖提起重步,飞快的走到来人身前,凤杖一声声,敲得扣人心弦。
来人微微睁了睁眼,满脸血污浓厚,断断续续仍撑着半丝余息,万分痛苦的望向凤族老祖,几滴晶莹掺着血污滑下脸庞,“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主子。”
凤族老祖面色一沉,继而用力扣住他脖前的衣领,生生将他身子提起了一半,脸边已毫无人色,声却如深海,波澜也不惊,轻轻问道:“凤渊怎么了?”
凤渊?
他怎么了?
我一眨不眨的望向他,支起十二分的精神。
“主子他去捉拿凶手,不料却中了凶手设下的埋伏,至此便了无踪迹,恐怕是凶多吉少。”来人呜咽道。
凤族老祖闻话一僵,静静停滞于空气中片刻,身子如倒,直直朝后栽去。
金儿哭喊着涌过去,殿中一瞬空寂,随后人潮如浪,呼声嘈嘈,一波接着一波的涌进去。
“来人!来人!快!快将老祖搀回房间中去。”狐帝急声命令道。
大殿乱作一团,脚步来来往往,喜绫在一片嘈杂声中被扯得乱七八糟,于一张张脚印下被反复踩踏。
我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做梦,只是无论我怎么用力的掐自己,这个噩梦都不醒。
“来人,来人!来人!将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狐帝重重几声撕叫,如撕破云层的落地惊雷,胀得全脸紫红。
此言一出,立即便有黑压压的一群仙将执剑而来,顺序围堵,置我于水泄不通的绝境间,数十把冷晃晃的长剑萧肃一响,皆整齐划一的指向我。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不是。。。。。。”我连连摇头,目色涟涟跃过一张张无关痛痒的脸,几分委屈,几分焦虑,心如刀剜,道道渗血,更多的是心痛,为凤衣心痛,也为凤渊心痛。
“狐帝!”青霄喊的语气颇重,呼吸沉沉,强定着一脸沉静,“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若她是凶手又怎么会傻到来自投罗网,若她是凶手,这一身伤又是从哪里来的?”
狐帝大手一挥,态度强硬,撕破了脸皮,“青霄君,我们青丘必须要给凤族一个交代,再说此事关系人命,她的疑点重重,我不得不周全考虑,只能暂且将她收入牢中,待审问后再做定夺。”
青霄回头望了望我,递来一丝安心目光,复又回头,脸边阴云渐盖,目色汹汹似有滔天怒意,语气转而锋冷,怒道:“你看她如今伤势,是想让她在牢中一命呜呼吗?狐帝,你可是要与我闲人庄为敌?”
青霄竟愿意为我去拿闲人庄做赌注?我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那青霄君可是为了一个女人,要与我青丘为敌?”狐帝声嘶力竭的一喊,额上青筋凸起,旋即重重一甩袖,厉声道:“拿下!”
仙将得令,手中长剑一挥,寒光剑影间,怒吼着朝我扑来。
白刃刺亮,影影绰绰的自我眼前挥来舞去。上尧君轻轻扬起手,那五指骨节修长,无比温柔的挡于我眼前,纳下一眼的宁静,只听得身前翻袖声过,便是数把长剑落地,划出参差不一的烈烈冷响。
“你!”狐帝一声愤气冲冲的重音。
上尧君缓缓落下手,眼前长剑碎断,七零八散的躺于地面上。数位仙将正满脸戒备惧怕的窝于一处,似有忌惮的不敢上前,只将拿出个伺机而动的姿势,于原地连连颤抖。
“狐帝,此事疑团重重,万不该中了敌人的圈套才对啊。她既是本君宫里的人,在没有确定谁是真正的凶手之前,本君就绝对不会容忍就这么被青丘无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