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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突凝,他唇边的笑有些停滞,却还是勾着清浅的弧度,俯下身,在我额头上吻了吻。
待他直起身子来,我故意打趣,觑着一双眼睛,“我千方百计的为青霄着想,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命,不惜牺牲腹中的孩子,你就不担心我与青霄之间有奸情?”
他垂眸望我,长睫如翼,密密匝匝的罩下了半扇墨色阴影,可那漆黑的眸子里,却是含着清透的笑意。
“我信你会全心全意的爱我,我也信青霄不是那种苟且之人。”他袒露无遗。
我心中大动,含泪又问,“我先前答应过你会好好活下去,平安生下孩子,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何以这么快改变主意,决心要重蹈娘亲的覆辙?”
他摇了摇头,抚上我的脸,长指如柳,“之前我确实对青霄有所戒备,毕竟你们朝夕相对了数万年,我生怕你爱上他。可现在我信你心里只装着我一个,你既然豁出命来保护青霄,就说明他曾毫无二心的善待你,我该感谢他,照顾了你那么多年。至于其中缘由,你想说,我便听,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计较,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和我孩儿。”
这一番话殷殷情切,我动容不已,深觉有生之年,有这样一个人信我爱我护我,是做梦都值得笑醒的美事。
第二百六十章:恩怨了(大结局1)()
我将事情原委悉数说与了他。
上尧对青霄肃然起敬,叹道:“他待你仁义至此,我无以为报。”
“依着青霄的性子,就算不是为我,为这天下的苍生,他总会亲自迎战。你看那北方的天空上,魔气滚滚,大盛于仙气,天族首战必然落败。此次战争不比当年,当年魔族虽有蚩尤魔剑,但只是空有威慑的外表,而今这把魔剑有了蚩尤的剑魂,威力增了千百倍,依着青霄如今的身子,强行对战,不死也会丢半条命。”我顿了顿,凝着他黑漆漆的眸子,“他待我至此地步,我怎么忍心再让他丢了命?”
“你的情况与凤后不同,你体内的内丹在红莲业火中浴过邪气,很有可能会引不出火。”
“可我别无他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青霄去送死,无论成败,我总要尽力去试一试。”我万分沮丧无助的垂头。
他按抚着我的双肩,“你不要忧心,我会想办法的。”
不出我所料,天族首战惨败,就连陵御将军也在战场上丢了半条命。
举族不定。凌霄殿里日日喧嚷不断,臣子们绞尽脑汁的出谋献略,甚至还有些神仙早卷了铺盖,天南海北的去寻安身立命之所。
最后,天后来到了凤宫,拐弯抹角的说了一篓子话,无非是要我效仿当年,祭出红莲业火。
我打心里抗拒与她的接触,只两三冷语相向。
最后,我问她,这是天君的决定吗?
她说不是,天君宁愿背负千古亡名,也不愿意再去害你,因为他欠你们母子太多了。
她还说,她身为四海之母,身不由己,必须要以天下利益为重,当年她与天君牺牲掉凤后,是万不得已。
我母亲一生的痴情,就换来了一个万不得已的牺牲。
真是好可悲啊。
我比她好一点,我得到了上尧君全部的爱,可又比她差太多,她死之前挂念的只有我一个,而我却要挂念许多,那么不舍得。
我没明确答应,也没明确拒绝。
临走前,天后望着我,眼里蓄满了泪,一滴一滴的滚下来,欲说还说,慈爱到苍白。
后来我偷偷去了趟魔域,该要去了结一场恩怨,以安故人亡灵。
未离许猜到了我此行目的,一言不发的将我领去了寸心所居宫室。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他的背微微佝偻着,不再挺拔如初,看来风华流转,他真的要老了。
这将会是我和寸心的最后一次会面,在路上,我曾试想过无数次,两人相对时会是怎样一副画面,这个害我用尽心机手段害我的女人,是否还如当年的狂傲偏激?还是功败垂成,客居魔界,落魄如丧家犬?
隔着纱帐,我看见她躺在榻上,呼吸微微,几乎不闻。
我顿下步子,不忍离近,不是因为可怜她今日这番下场,只是害怕更进一步的预见未来,她依托对上尧的执念而生,她病得越厉害,就说明上尧的性命越岌岌可危,我与上尧君相守的日子越来越短。
“上尧。。。。。。上尧。。。。。。”自帐内传来弱弱梦呓。
未离别过了脸,不再看。
我轻轻走过去,挑帘而入。
寸心面色枯槁,消瘦见骨。魔王撕去了那张原本属于我的脸,她的脸就如当年凤七舞的一样,流脓溃烂,血污恶臭,已没了人样子。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平声道:“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即使在梦里,上尧君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两只手在虚空里挣抓了一把,蓦地大睁着双眼,眸里溃烂,眼珠子血溜溜的将要掉下来。
那表情却是极凶极狠,瞪着我,手指着我的脸,不住的颤抖,唇片不住翁动,默了半晌后方说出几个字,“你胡说。”
我勾唇笑了笑,一把打开她定在半空中的手,俯下身来,盯着她的脸,幕幕往事仿佛就在那张糜烂不堪的血肉间活了似的,一张张的翻开。
我笑着,笑的张狂得意,“我没有胡说,老天要罚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上尧君的半丝垂怜。”
她盯着我,全身都剧烈的筛动着,却如奄奄老犬,半寸也动弹不了。
我轻叹几口气,眸里却笑得越发无所忌惮,“你瞧瞧你如今这个样子,没有脸,仅凭着一缕痴念而活,是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啊。”
她脖间一梗,不再拧动,犹如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老人,石雕般冷硬,慢慢地,她直直望着我,那双眼睛里却渗出几滴泪,清清盈盈的,一行行滑下来,就像我的话刺进了她的心窝里。
一如我当年的疼。
我冷冷望着她,以迅雷之势扣上了她的手腕,竭力一拧,只听得空气中一声骨肉撕开的裂响,顿时她的右臂就如一条易折的朽木,蘸着淋漓血沫挂在我的掌心里,她哀声一鸣,痛声凄厉。
未离掀帘而入,大步进来,连忙使了个术法,替寸心止住了血。
“今日我虽不杀你,但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当年杀了凤衣,这条胳膊就当是还债了。”
话罢便穿帘而走。
刚至门边,其后追来的未离道了声且慢。
我顿下步子,却没有转身。
他走到我身前,淡淡问道:“你明知道师父的毒誓已经没了作用,为什么不杀了寸心?”
我抬眸相对,恩怨已了,心里也没什么波澜,只是据实相言,“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岁月里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总归是寂寞的,你不如与她做个伴,也好过自己一个人熬着。”
他沉默着,眸里渐起的光亮一瞬黯淡了下来,“我们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什么叫以后的日子还很长?难道你想牺牲自己,保全师父?”
他眼里的黯淡蒸笼着水汽,乌蒙蒙的。
我没有回答,疾出了门。
我看不见他,但隐隐觉得他的视线一直追溯着我,直到不见。
终而,我还是不舍得未离一个人在世间寂寞无依,我想凤衣也会理解我,因为未离同忘忧一样,痴心一片,万年孤单,都是那么可怜。
青丘。
祠堂里,白烛燃得宁静,无声结着灯花,时而烛芯在空气间噼爆一声,垒垒烛泪压下来,一堆堆的砌。
我站在一排排长幼有序的灵位前,目光锁着最前排,黑檀笔直周正,上刻着‘先室凤氏闺名凤衣生西之莲位’,惨白端庄的几个字,不该是凤衣这等花季所拥有的颜色。
我席地跪下来,扣了三个头,眼含热泪,双手将那截断臂奉上,“凤衣,你也许不知道,我就是你凤后姑姑的女儿,是你的姐姐,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害你**人所杀,姐姐对不起你。”
第二百六十一章:最后一夜(大结局2)()
“姐姐今日为你报仇了,你安息吧。”运气间,那截断臂已在地上烈烈烧了起来。
将那冰冷沉重的灵位映得通红。
我跪在蒲团上,慢慢阖上眼睛,眼前似乎跳出了凤衣那张明媚鲜妍的笑脸,笑声如铃,一步一跳的离我远去,隐没在霭霭雾气里。
我默默吟了声她的名字,眼帘微张,泪水苦凉。
“若是凤衣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个姐姐还记挂着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门外有声音徐徐传来,嗓音粗粝,却有柔情。
我微微侧头,发现忘忧正立于我身侧,一袭青墨色华服,长发立冠,端着袖子,万分静穆的立着,沧桑苦抑的脸上,那目光却是极柔,默默望向凤衣的灵位。
我站起身,面向他。
昔日少年已经出落得这般大气,虽端庄,却冷漠,又夹杂着些看破红尘的柔情。
让人看着心疼。让我更觉得自己是万恶不赦。
“忘忧,对不起。”我知道道歉并不会另一个人起死回生,可若是不亲口说出来,心上总堵得疼。
他转目于我,余晖半壁,打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背光而视,透彻,又浑浊,有许多交织的复杂情绪,最后只化为一个淡淡的笑,“这不是你的错,是凤衣与我有缘无份,我不恨你,否则也不会在你关入青丘大牢的那段日子,命侍日日在你的饭食里添疗养伤体的药。”
我愕然,望了他大半晌,实情浮出水面,真正的救命恩人在眼前,我原该高兴,可心里滋味一时难辨。
他迎娶的妻子因我而死,他还不做计较的暗中救我。
“你不用自责,凤衣的死与你无关,至于我救你这件事情,你更不用介怀,这是我愿意做的,我不希望看着你死在牢里。”他顿了顿,目色长长,带着好奇探索,直勾进我的眸子深处,“其实,我与你只有几面之缘,更别提得上什么深厚情谊,可我总觉得好像和你认识了好久似的,就像那种历尽生死的知交好友。”他笑了笑,有些自嘲,又有些愉悦的反问我,“你说,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可笑?”
我亦随他笑了笑,那些被抹去的往事翻涌成浪,我垂了眸,隐去眼里的悲伤,强颜打趣道:“也许我们曾经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时过境迁,你忘记了。”
他笑着皱了皱眉,许是被我的无稽之言逗得乐了,连皮肉深处的忧愁都散了不少。
“这姑且算是很合理的解释。”
。。。。。。
我有生之年,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都做的。战事欲来吃紧,预兆着我的死亡正一步步逼近我,可我一点也不怕,心里反而是很轻松。
可我救不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不能为了他,让青霄为我而死。
凤宫外重兵严守,宫里很安静,上尧时时陪着我。若不是那飘在天边的魔雾日益倾吞,这俨然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
听说,明天将会是定乾坤天下的最后一战,上尧,青霄,与一众仙家都将应战,孰胜孰败,都在此处。
夜来风细,声声虫鸣,正是莲花盛放的时令。
紧临着我寝宫外,上尧择时辟了个池塘,并亲自在塘泥里植入了红莲。
两年光阴,如今已是一池子绿叶亭亭如盖,密密的挨着压下来,上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