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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而,三个人的痴情,开始变得鱼死网破。
她当着上尧君的面,阴毒而无情的笑着,道:“凤七舞,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吧,你若跳了天沉池,我就会让腹中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
上尧的脸在我心底化成了一个不可泯灭的印象,我的双眼不再能看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依稀察觉到一袭玄影幽幽的坐在床榻边,形单而影只,像在风吹日晒中化成的白骨。
“你既然不会爱我,那我就让你恨死我,起码这样,你会生生世世的记住我。”寸心的话,如杜鹃声声啼血。
我的手在床榻上慢慢沿着,攥上那玄袖的一角。
上尧君回头望我,深眸无边,一霎那变得明净,浅浅的一个笑弧,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洒满了碎光。
我撒娇的张开手,像往常一样,让他抱我。
这么多天来,他总是默不作声的抱我去听外面的微风声,闻满院子的莲花香,在岁月长河里,爱得寂静而默契。
第二百四十五章:我像一片羽毛,落入深水()
他的手轻轻穿过我的肩,穿过我的膝弯,将我抱起来。
我靠在他的怀里,两眼已不能睁得太开,视线外只依稀有一道窄窄的光亮。
他的气息落在我的额头上,像绵绵的针雨,冷而软。
我用我自己都听得不太清楚的呓声,跟他说,“我。。。。。。我要去。。。。。。天沉池。”
他的双手在我骨瘦如柴的身体上僵了一瞬,马上,连低低的喘息也似乎有了哭腔。他的脸轻轻挨着我的额头,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我的身上,有他的每一寸体温。
天沉池。
那是一个怎样的所在。
不仅会毁了我的魂魄,还会毁了我仅存于世的痕迹,让我化成烟灰,尘埃。
既无缘,则不念。
我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的去,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你满足我,让我毫无遗憾的走,好吗?”
上尧紧紧搂着我,长而密的睫毛如月华的清辉,扫过我的脸,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泪痕。
他的双手像石头一样,坚硬,孤寂,实实压在我的身上。
门外晨曦倾城,他抱着我,神色冷清,缓缓迈出了第一个步子。
他走得沉稳,我窝在他的怀里,几乎感受不到一丝颠簸。他走得很慢,就这短短的一截,我用仅剩的意识,回忆起了有关他的一切,从瑶池边那个绝世孤寂的背影起始,他冷漠如雪的眉眼,他炽热隐忍的爱意,他的温柔霸道,还有他的眼泪。
这么多只属于我的记忆,足够让我的死变得圆满。
他停了步子,耳畔烈风呼号,卷出池子里翻滚的几朵浪花,凉飕飕的落了我一身。
我看见天地变了颜色,成了雾蒙蒙的灰白。
我伸出手,缓缓摸上他的眉毛,沿着眉锋的纹路,缓缓滑向那双浩如烟海的眸子。他记忆里的一个皱眉,一个眼神,我都变得贪婪而眷念。
他握住我颤抖的手,薄唇轻轻贴在我的手背上,然后缓缓送到我唇边。他冰冷的唇瓣吻入我齿间,再缓缓的撬开,将一团十分异样的香气吐进我的身体里。
再然后,有血从他的双眼里流出来,像鼻尖的一滴朱砂,嫣然妖娆,如灼烧的甘霖,落在我的唇边。
“上尧,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给我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就叫阿灼。她母亲的这一生短暂而苦难,虽得到了最真的感情,却无福消受。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像红莲那样,纯洁而热烈的盛开,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不会降临在她的身边,不会埋住她那样灼灼的颜色。”
我说着将脸上的面纱揭开,随意扬在空中。
此生,你我,就只剩下这一眼的时光。我想好好的看看你,让我的眼睛里,只能盛满你的样子。
他黝黑的眸子深处,映出雾泽山里的繁花,落雪。
我空洞的眼睛里,忽然间变得湿润。
他轻轻吻去我脸上的泪,温柔而细腻的唇在我坑坑洼洼的脸上游走,迟迟不肯离开。
“放手。”
“放手吧。”
我劝他,也劝自己,忘了这一段深情。
“七七,我等你。”
“无论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我都会等你回来。”
他的双手,变得冰凉,一寸寸的在我身上抽离。
最后,他闭上眼睛,血泪纵横,两手空空的在空气中屹立。
我直坠而下,身子像是羽毛一样轻,一样自由。天沉池里的水翻出细碎的花,有风吹乱我的长发。
我听到了寸心的哭声,像枯树一样立在一旁,风晃动着嶙峋的枝干,苍凉而悲怆。
那袭玄色也渐渐在我的眼里化成了渺小的一点,像是烙下的印记,在我的心上大片大片的盛开着,
我如残花一样,毫无声息的沉入水底。
漫天的水灌进我身体的每一个缝隙里,像冷月下的潮汐,涨来复去。
可我一点也不疼不冷。
那水慢慢地,将我灌满。
慢慢地,将我撕成碎片。
慢慢地,撑散我记忆中所有的红尘流年。
爱,恨。
已成空。
你,我。
不再来。
————————————
紫栖宫里的殿宇众多,凤七舞单单选了最偏远的那一间,僻静的只能听见花开花落的声音。
自她死后,上尧就一直在那里,整日整日的闲坐着,喝她最喜欢的茶,赏她最爱看的花。
他依旧不苟言笑,依旧清冷漠然,像是冬来世间的一片雪。
他幽深的双眼里,不再有萤火般的喜悦微微跳动,他深埋于土的心里,也不再有那一丝丝花苞破芽的悸动。
他悠闲而自在的活着,可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色,都像是已化成灰的白骨。
暖儿走过来,眼眶边还残存着眼泪浸出的肿意。她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一份信笺放在桌上,开口的声音渲满了悲伤,“这封信是姐姐很早之前就写好的,她让我,等她离开了之后,再交给你。”
说着说着,她拂了下满面的眼泪,紧紧捂住唇,有沉闷的哭声自她指缝间透出来。
上尧轻轻拿起信,素白的信笺被捏在骨骼分明的手指间,薄薄的一层,像一片瘦弱的月光。
他轻轻的抚摸着,指腹如风,摩挲着每一寸她留在这世间的痕迹,像是稀世珍宝。
他拆开信来,方方正正的一页宣纸,纸白如雪,字红如血,开出最寂静的岁月。
‘上尧:
我在这红尘情爱里走了一遭,曾幸福似蜜,也曾痛苦如死。在佛缘池边,上天给了我们最好的相遇,在雾泽山里,上天又给了我们最好的厮守。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一直这么平淡安稳,可后来你为了我,娶了寸心。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会在自己成亲的那天,跑来雾泽山这个逼仄朴素的竹屋里,给了我一个只有飞雪,繁花的婚礼。
人生如一梦,在我短暂的一生里,我是那么真切的拥有着你。
你的心跳,你的炽热,你的浅笑,是岁月中一把最温柔的刀,将你完完全全的刻在我的心里。
后来,爱生嗔痴恨念。我渐渐刻意的疏远你,不由自主的恨你,皆不过是无处可逃的相思,纠缠在一起。
此时,我住在离你最远的宫殿里,清风会吹来你身上的味道,飞鸟带去我深刻入骨的想念。
在这么寂静的岁月里,我开始在剩下的日子里,不顾一切地,去放肆爱你。
第二百四十六章:这岁月静且安()
……
神魔大战接近尾声,最后的战场设在丹凤山下。丹凤山虽偏僻,却是距离九重天最近的地方,千古成败,此处最为关键。
众人只道上尧君被寸心娘娘的美貌迷了心智,沉醉在温柔乡里,不理战事,不问天下。
而除了上尧仙尊,大概不会有人记得一个小小的凤七舞,大概更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小小的凤七舞带走了上尧仙尊所有活着的灵魂。
只剩下最后一场战役,设在七月初七,迎战的人是凤族后主。
七月初五,上尧抱着梧桐琴,出了宫,下了界,孤身一人去了丹凤山。
在山里,他想起了万年前。
丹凤山里有两个待嫁的女儿,一个唤作长隽,一个唤作长慈。
长隽爱上了当时的魔族大皇子九祭,长慈爱上了自己亲姑姑的丈夫,普天之主的天君。
后来长隽不顾世俗,与凤族立誓断义,毅然决然嫁去了魔族。时日久远,人们只知道她因违背祖训,受到天谴,半死不死的苟延残喘,还生下了一个病怏怏的儿子,唤作千城。
凤族的儿女敢爱敢恨。长慈同她的姐姐一样,为那份爱情的光热奋不顾身,最终违背世俗伦常,怀下了天君的孩子。
因长慈是凤族之后,执掌天规律条的老神仙网开一面,赐了她三十五道仙鞭。可那孩子,却因众神的愤怒,天地的不容,生而带咒,成了凤后肚子里一个不生不死的石胎。
凤后终日里精神抑郁,凤宫无人领导,岌岌可危。
天君于心不忍,便悄悄的请求上尧寻个可行的法子。
而上尧与凤后的交情,便来源于此。
后来,上尧君给凤族老祖指了条明路,让她们去一趟中天婆娑之地,佛祖一向慈悲为怀,兴许能救活凤后腹中的孩子。
中天婆娑之地外有一林众生树,那林子里常年刮着爱恨风,下着五味雨,一身罪恶的人只有赤脚走过此处,才有见到佛祖的可能。
凤后还是去了。
爱恨风吹得她皮开肉绽,五味雨淋得她冷暖不辨。她拼上了半条命,只为那一线触摸不到的可能。
最终,她鲜血淋漓的站在佛祖面前。
可是佛祖只跟她说了一句话,四个字,生死随缘。
她灰心丧气的站在佛缘池边,觉得世间灰白一片。可池子里那朵开得鲜艳的红莲却是调皮的很,卖力的倾斜着身子,碗口大的柔软花瓣张张合合间,轻轻将从她身上流到她脚上的血滴擦掉。
凤后已经冷掉的身子因这一丝温柔的触碰渐渐回了温,她垂下头,突然捂着脸,放声哭起来。
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含杂五味,落在莲花瓣里。
思绪泛泛的回忆间,上尧君已在山底摆好了琴,盘腿落座,十指飞扬间,一串串曲音惊鸿,溯游而上。
那是他素日里最爱的曲子,每每他弹起这首曲子,那个如星夜般纯洁曼妙的女子便会安静的坐在一旁,用两手拖着腮,眯起眼睛,听得认真且专注。
思及此,他那千万年不曾为谁悲喜的眼睛里竟泛起泪潮。
曲声穿墙过花,渐渐传去了凤宫深处。
凤后从这支相思满满,却无处可施的曲子里找到了心灵深处的共鸣,她打开窗,望着眼前的繁花密树,听着随流风而来的调子。
曲声愈悲,直引得山中仙鸟驻足哀鸣,忽然银弦间冉冉升起一捧雾气,飞速而往,直穿入凤后腹中。
刹那间,凤后面色扭曲,昏了过去。
铮铮一声厚响后,琴弦恍然失了声,上尧按弦不动,面色阴沉而苍白,喉中的一口血如花而绽,洒满琴上。
他抱起琴,强强站起身,捂着心口朝凤宫的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