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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破旧且不大,昏暗中仍可看得见门头上“孙宅”二字,马天佐轻吸一口气,掠上屋顶,再于天井处飘落,动作一气呵成,身法曼妙至极。屋内不见灯火,漆黑一片,马天佐轻轻拍掌,低声问道:“屋里有人吗?”
不见有任何反应,马天佐提高了声音再问一遍,屋内仍是一片沉默。犹豫一下,取出火器点着,向屋内走去。屋子不大,很快便找到主人房,轻轻推开门,即时心中一凜,火光映照之下,地上横躺着一个人,满头白发,正是于龙门客栈痛骂郝畦及黄河帮的孙野藜。
第204章 血雨腥风(14)()
马天佐后悔来迟一步,孙野藜临走时曾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似乎已看出他的身份,又似乎有话要对他说,所以决定夜访,一探究竟,没料到他已遭毒手。想起他日间为维护父亲英名,痛斥郝畦及黄河帮,杀人者必是他们。心中不禁一阵愤怒,俯下身去,想看看孙野藜死于何因。
头上劲风袭来,火器即时扑灭。漆黑中不知有多少件武器,从四面八方击向自己。躺于地上的孙野藜突然翻身,骈指疾如闪电戳正马天佐心下“巨阙穴”。
马天佐暗自叹息一声,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的狂生,居然甘心沦为他人鹰爪,可见黄河帮果真神通广大。孙野藜于龙门客栈痛斥郝畦及黄河帮,其目的只不过是想引自己现身,这一场戏演得相当逼真,除当局者外,恐怕再无一人可以看穿。之前对孙野藜的感激与敬佩之心,即时化为乌有。对方一出手,马天佐已封闭身上穴道,随后假装被制倒下,中途却突然出手,扯住孙野藜胸口衣服,就势翻滚,一招“狮子倒踩球”,将其托于上面。
孙野藜手指戳中马天佐穴道,以为得手,正待出声叫大家停手,岂料身体一轻,双方位置已倒换,整个人被马天佐托起当作盾牌。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身中数剑。其他人听到他的惨叫声,急忙停手跃开。马天佐趁机站起,挥舞着手中人肉武器,闯出门外,回身把孙野藜向房内抛去。当先跟着冲出之人被撞个满怀,哎呀一声即时跌倒。漆黑中伸手去探孙野藜鼻间,已是气息全无。
马天佐冷笑一声,提步向天井处走去。面前劲风袭来,原来大厅里早有埋伏。向后急退两步,避开面前武器,却觉脑后生风,背后亦有武器袭来。急忙纵身跃起,向厅外掠去。两条身影从屋顶疾飞而下,于半空中出剑拦住去路。马天佐迅速挥出两掌,迫开迎面而来的武器,同时沉身下坠,落于地上。人未站稳,身体四周已被武器包围。黑暗中竟不知对方人数多少,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均有武器挡道。且对方长时间处身于黑暗中,眼睛已适应视物,出招之间准头十足,一时间险象环生。马天佐每次跃起,上面便有人扑下阻拦,不让其离开屋内。最难缠的还是竟然有人使用地躺刀法,于地上翻来滚去,用刀狠削马天佐双足。
幸好从天井处透进微弱光线,过了片刻马天佐亦可模糊视物。但围攻者均是高手,出招非常凌厉,且人数众多,配合默契,根本不容马天佐有喘息之机。
在刀光剑影中穿插闪避,始终无法闯出屋外,马天佐不免焦燥起来,左足险些被刀削中,步法即乱,一把长剑疾如闪电刺到胸前。马天佐来不及多想,迅速张开五指抓住剑身。握剑之人心中一凜,随即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把剑向前推去。马天佐手腕一抖,只听一阵金帛断裂之声,那人手中只剩下一截剑柄,身体控制不住,猛然向马天佐跌撞过去。
第205章 血雨腥风(15)()
马天佐不待其近身,左拳已击出,正中心口。只听“卜”的一声,那人即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抓剑、震断、出拳,动作一气呵成,只是电光火石之间,马天佐便已击毙一人。其他人吃了一惊,动作稍一迟缓,马天佐已拔地而起,如一支箭般向屋顶射去。
才到半空,上面早有一人飞身扑下,手执大刀以凜冽之势向马天佐头顶劈去。适才长剑断为数截,剑尖仍在马天佐手中,当即把手一扬,剑尖疾飞而出,没入扑来之人腹内。马天佐凌空借力,如兔起鹘落,继续向上跃去,一接近屋顶,便施展壁虎功把身体吸附在上面,随即用拳击穿瓦面,人如灵猫般快速于破洞中游窜出去。
其他人纷纷跃起,撞破屋顶而出,胆小的怕被偷袭,便走到天井处再跃上去。屋外但见月朗星稀,风清云淡,哪里还有马天佐身影。
一个大红圆盘,于云海深处猛然跃出,挂于树梢上。微风拂面,清香扑鼻,令人觉得神清气爽。一朵荷花于睡梦中醒来,惬意地伸一伸懒腰,不想却抖落一丛露珠。大清早伏于荷叶上颂经念佛的青蛙,被露珠击中,来不及细辨是何暗器,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大地上的红光逐渐退去,取以代之是万道金光。张员外一家三口披着晨曦,出得郑州城门,望成都而去。
张员外于马上沉默不语,无论何时何地,他心中都在为下一步作打算。张月桐初次出远门,兴奋及好奇的表情写于面上,东张西望,追蝴蝶,赶蜻蜓,忙个不休。上官芝兰一直微笑看着女儿,她知道丈夫又在思考问题,便不去打扰他。自从嫁给他以后,这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多年来夫妇之间近乎无语。经营方面她不懂,丈夫亦无意让她插手,单他一人已是游刃有余。对他这方面的才能,她非常佩服,在他身边,有着一种安全感,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养儿育女。所以她把以前闯荡江湖的日子,深沉埋藏在心底。
上官芝兰生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张绵,年方十七,性格温柔,且心思较为细腻,极似其父,所以张员外放心把他留在开封打理全盘生意。女儿张月桐,今年十六岁,貎美如花,却生性好动,自少习武,不爱女红;开封府的少年一方面贪慕她美色,阿谀奉承,一方面又有些怕她,一不小心便要受那拳脚之苦。对于这个女儿,她是又爱又恨,百般疏导,却不见奏效。每次教她,总是唯唯诺诺,一转身,便忘得一干二净,依然故我。连八面来风的张员外,亦是奈何她不得。此次前去成都,本不想带她,怕她于中间惹出祸来,但留她在开封府,恐怕会翻天,哥哥性格温顺,如何能制止得了她。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带上她,出门前约法三章,绝对不可以闯祸。如今看来,一路上还算听话,似乎懂事不少。
第206章 血雨腥风(16)()
上官芝兰温柔的看着她,嘴角一直挂着微笑。突然张月桐回过身去,惊呼一声,指着后面大声说道:“你们快看,后面有个书呆子追来了。”
张员外从沉思中被惊醒,斥道:“休得胡说。”
上官芝兰回身望去,四周一马平川,笔直的大道上,一少年正策马而来。虽是清晨,但少年却显得风尘仆仆,一身白衣白袍,鼓起如同翅膀,于晨风中飘荡。来者正是马天佐,昨晚于孙野藜家中逃出,因念及上官芝兰仍在龙门客栈,暂时不想生事,便径回客栈中歇息。岂料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脑海里全是上官芝兰。此番离别,恐怕日后再无机会相见,虽说是去成都,但成都之大,真正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思前想后,决定明日便跟她走,只要能够看到她,已是心足,今生今世,不敢再作他想。但大仇未报,如何可以苟且偷生,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想起娘亲,心绪渐宁,最终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至天亮,偷偷躲于暗处,一路目送她出城。回到客栈,失落感再度充斥心头,而且越来越强烈,仿似一切尽皆失去,世界便要毁灭一般,再也忍受不住,骑马一路出城,狂追而去。
须臾追上,马天佐翻身落马,对着上官芝兰双手抱拳,弯腰行礼说道:“昨日多承前辈解救及指点,唯恐日后无缘再见,大恩便无处报得,故此特来相送。”抬起头,见上官芝兰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阵慌乱,急忙又把头低下去。
张月桐抢着说道:“想不到你这个书呆子还是个重情义之人,你快回去吧,免得路上遇着强人,反而把你害了。”
上官芝兰笑道:“卫公子的确是重情义之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桐儿说得有道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说不定你的朋友也已到郑州,若是赶得上,我们仍有机会再见。”
马天佐于马鞍上取下包袱解开,里面竟然有一瓶真珠泉酒,另外还有几个酒杯。斟满一杯酒,递与上官芝兰,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相送,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上官芝兰笑意盈盈地坐于马上,接过酒杯,却听到张员外沉声说道:“夫人”
上官芝兰知道丈夫是为自己担心,回过头去温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乃卫公子一番心意,却之不恭,况且大家同去成都,日后或许仍会再见。”说罢,螓首微仰,一饮而尽。
马天佐亦自斟一杯,一饮而尽。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饮酒,之前从未尝过酒的滋味,酒至腹间,不觉甘醇,只觉满怀苦涩,不禁皱起了眉头。
上官芝兰见马天佐双目红肿,眼带血丝,便问道:“卫公子昨夜可是不曾睡好?”
第207章 血雨腥风(17)()
马天佐强忍苦涩,嗯了一声说道:“晚辈因思念家人,故此无法入睡,此去成都路途遥远,望前辈多加保重。”把酒瓶酒杯重新放入包袱,回到马上再一抱拳说道:“但愿山水有相逢,晚辈就此告辞。”勒转马头,望郑州而去。
一路狂奔,不敢回头再看,酒的苦涩味挥之不去。路过一池荷花,马天佐勒停马,轻轻跃下,坐于池边,看着迎日绽放的荷花出神。于包袱间取出上官芝兰用过的酒杯,轻轻一嗅,顿觉芳香扑鼻,沁入心脾。和风吹过,上官芝兰笑意盈盈的立于荷花之中,满池荷花即时黯然失色。
轻拈酒杯,如执玉手,上官芝兰正温柔地向他移近。突然满池荷花竞放,上官芝兰隐没于荷花之中。马天佐大吃一惊,即时长身而起,揉一揉眼,满池荷花正于微风之中摇头晃脑,上官芝兰已消失无影。叹了口气,想重温酒杯中的余香,却变成刺鼻的酒味。怔怔的看着池水轻漾,然后把酒杯握于手中,真气凝聚于掌心。张开手掌时,酒杯已化为齑粉,微风一吹,竟飘去大半。
马天佐心中懊恼,急忙把手合上,长吸一口气,把剩余的齑粉向池中荷花横撒出去。一条长长的丝带展开,若隐若现,于马天佐身边向池中飘去。丝带所到之处,荷花即时拦腰折断,待丝带完全消失,满池荷花尽皆坠于水面,一支支断梗如释重负地挺立着。
马天佐吁了一口气,觉得出了一胸闷气,突然听到有人说道:“如此深厚的内功,实乃世间少见。只可惜好端端的一池荷花,顷刻便成为断梗飘蓬,阁下心肠未免太狠。若只为泄一时之愤,伤及万千生灵,终会铸成大错,望阁下及早回头。”
一中年男子,身穿绿袍,于荷池尽头处挺身而立。三缕长须轻飘,两道剑眉斜插,一双朗目含威,于阳光中透出一身浩然之气,令人不敢迫视。只见他轻捋长须,继续说道:“阁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学修为,确是难得。焉知天外有天,世上武功高者大有人在,若再执迷不误,滥杀无辜,到其时只会断送自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