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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点头,返回神魔狱一趟,亲自将嫁衣取了出来。这衣服是天衣阁早就制好了的,因其太过重要,宁羽建议她将衣服存于神魔狱中,毕竟放在哪里都没甚地方能比这座大狱更安全了。
这件宝衣甫出神魔狱,当即是宝光四射,不单满园夏花尽失颜色,竟是连早晨的阳光都显得黯淡无光。
符舒走上前接过嫁衣,正要替宁小闲换上,不防这时得愿山庄上空突然炸起一声巨响,随后地面剧烈震颤两下。
这两下地颤的烈度之大,至少比得七级地震。若非符舒身轻体健,一步就能跨稳,换作其他弱质女流,恐怕这时候已经踉跄倒地不起。
宁小闲却是俏面变色:“不好!有人硬……”
“闯”字还未说出口,园中微风闪动,已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二女面前!
这人来得突兀至极,竟是直接打破了得愿山庄的结界,硬冲进来的。单只这一点就很了不得了——得愿山庄的结界,可是由长天亲手架设的。
他带着满身戾气而来,目光在现场一扫,顿时凝在婚衣上,而后怒声道:“原来是你!”话音未落,劈手抓着符舒襟领,将她直接提了起来。
他气势骇人,盛怒之下身周空气都要被煮沸一般。凡人被他这么一逼迫,八成都是直接吓昏过去,亏得符舒在白虎身边呆了不少时日,早习惯神境气势,勉强还能保持神智清醒。可是周围空气滚烫,每呼吸一次,灼热的气体都几乎要烫熟鼻腔和肺部,她只得努力憋住,俏面胀得通红。
在这等人物面前,她只是如同芥子一般的存在,随时都会被抹杀去。
宁小闲叱道:“放开,你瞎了么,看不出她是凡人么?”手中寒芒乍现,獠牙已然在手,对准他腕上筋脉挑了过去,左手飞快结了个手印。修士结的手印都要两手合为,可是她从都伏末记忆当中学来的蛮人手印,却多可以一手施用,实是隐蔽精巧。
这个印相称为“迟暮印”,名字虽然诗意,效果却实在,乃是有效减缓敌人的行动速度。要知道领域只有仙人可用,然而蛮人创立的诸多术法却能模拟出仙人的手段,这迟暮印就是其中一种,能令敌人如沉水中,一举一动都要受到莫大阻力。
可惜的是,她结的这印法已经闪出淡淡紫光,这人就缩回了手,动作却没有受到半点阻碍,那灵活程度反倒是如鱼得水一般。他盛怒之下还未注意,此刻听了宁小闲的话,似是才反应过来,朝符舒细看两眼:“既是凡人,那就用不上这东西……这嫁衣是谁的?”
符舒咬牙,一声不吭。
凡人用不上、也不配用这样的宝衣。所以根本无须她回答,这人已经自言自语道:“是了,巴蛇即将完婚,那么这件嫁衣自然就是……”
他眼珠一转,盯住宁小闲。那目光让她只觉遍体如针扎,冷汗都要涔涔而下。
“你的——”
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吐气开声的同时已是五指箕张,一下按住了她的肩膀!感应到这莫大危机,宁小闲身上泛起一层金光,正是长天施加的护身神符生效了。
又来?同样的神通,怎可能阻他两次?
他嘿然嗤笑一声,蓦地聚力一击!
宁小闲只觉出狂猛的神力如洪水般席卷而来,她在这种力量面前正如蚍蜉之于大树、鱼儿之于大江,那是半点儿抵抗的余地都没有。在那般巍巍峨无法言语的神力大潮面前,连长天的护符都只如昙花一现,转眼破灭!
不过这个时候,她袖中突然有一道细小的金影忽闪而出,一口咬在他腕门上。
这是长不足一尺的金蛇,比尾指都纤细的身体看起来金贵可爱,连一对儿蛇牙都很精致。可是被它咬中的人却欣赏不来。
这人如遭雷亟,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迅速退开两步。宁小闲就见他手腕皮肤凹陷进去,原本强壮的胳膊迅速变成了皮包骨头,像是其中血肉都被抽走。并且这种皮肉枯萎的态势正继续朝上蔓延,只一眨眼功夫就到了肘部。
这人也当机立断,左手一扔,原本被他吊在掌下的符舒,娇躯如断线风筝般飞跌出去十余丈,落到云墙外头去了。那方向正好有座坚硬的假山,她落下去发出一记钝响,随后就没了声息。
得了空闲,这人一下拧住了自己右臂,喀喇一声将整截前臂直接扯断。不过鲜血并没有狂涌而出,只是露出底下淡红色的血肉。
宁小闲又惊又怒,待要奔去察看符舒伤情,已经有人沉声命令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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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0章 因由
这天底下,有本事让她乖乖听命的,惟一人耳。
金蛇正好落了地,见风即长,只在一瞬间就变作了水桶粗细的黑色大蛇。这里毕竟是得愿山庄,是宁小闲的居所,这儿还是她最喜欢的园子,他可不愿变出真身,将这里压成废墟。
黑蛇将宁小闲挡在身后,头部高高昂起,一对无情的金眼瞪向来人。这个等阶之间的战斗瞬息万变,她若是乱跑,他都没把握一定能护得她周全。
这人呸了一声:“卑鄙。”
巴蛇的獠牙中虽然没有带毒,却能将敌人的生命力也吸为己用。这是长天独自领悟出来的、乙木之力的另一种逆向用法。生长之力既然可以催进动植物生发,催进妖怪修为进步,自然也可以夺走生命,凋零万物,这才叫做“生杀予夺”。
宁小闲隐在巴蛇后方,反唇相讥:“偷袭两个姑娘家,就不卑鄙了吗?东海神君——大人?”话尾几字语调上扬,十足嘲讽,一双杏眼却不住地往云墙后方的假山瞟去。
这个不请自来,打伤符舒又想抓起宁小闲的恶客,正是虚泫。在她这样的修仙者眼中,几乎都能望见虚泫的气运蒸腾而起,凝练得如有实质,再看这人双眼竖起,眉心几乎都要打出一个结来,面上更是布满煞气。
此时有一道金光自外头电射而至,被巴蛇张嘴接了。宁小闲看出,这是长天的分身回归了本尊,于是心里有数:来对付东海神君,他也是打算全力以赴的。
对付这个层级的对手,托大不仅是渺视对方,也是轻忽自己。
巴蛇吐信,长天的声音即响了起来:“东海神君,缘何出尔反尔?”他的声音中,同样满满都是怒气。
在南赡部洲这等乱世而言,中京几乎是这世上最安全之地。可是东海神君脾气不稳定,又渺视中京本地对他的制约,他已经欺上门一次,难保不会二度来袭。
这一次会晤督务局,长天只出动了分身前往,而将本尊化为蛇镯留在她手腕上。
这一着棋,果然又走对了。他放在宁小闲身上的神符也是精心炼制,就连真仙上门都能阻住一时,令她平安等到他赶回救援,然而这一次的对手实是空前强大。因此秉承着礼尚往来的态度,他在虚泫突袭二女的同时,也悄无声息地偷袭了这位大神,果然一举奏功。
虚泫和他有过停战寻物的约定,神境之间的协议份量之重,与金科玉律相仿佛。结果现在对方竟敢悍然毁约,实是出人意料。
为了隐流在中京的根基,他甚少如此隐忍,结果反令爱人二度遇袭。早知如此,在虚泫第一次上门挑衅的时候,他就该将这条乌贼的皮活活剥下来才是!
虚泫仰天长笑:“真是演得一手好戏,明明定海珠就在宁小闲手中,却要佯装不知。”
宁小闲奇道:“什么意思?”
虚泫不答,左手一招。
符舒原本取了嫁衣要替宁小闲换上,她被虚泫甩飞之后,这件嫁衣也落在虚泫脚边。此时地上的嫁衣微微一动,随后即有一颗明珠从中挣脱出来,泛着微光飞入他掌中。
他举起这珠子冲着两大神境一晃:“定海珠在此,还说非尔等所盗?”
宝珠甫一入手,随即光华大作,伴随着无穷无尽的热力四射。在场众人只觉热浪扑面而来,似是连须发眉毛都要被烤焦。只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满园繁花尽皆枯萎、干瘪,这周围那许多琼台楼阁都像阳日底下的冰雪,连外墙内柱都一齐融化,而后燃起熊熊大火!
烈焰映红了半边天不说,又以皇皇不可挡之势向外席卷而出,转眼就要吞噬掉整个山庄。此时巴蛇突然张口,用力一吸。
它此时的身量只比寻常巨蟒大上两圈而已,这一下却若长鲸吸水,满天红焰都倒卷回来,直投入他口中。这场景用吞云吐雾来形容也不为过,只不过吞的是火云,吐的是团团黑雾。
四下里惊呼声起,随后天上各式虹光闪动,都是隐流的兵将往这里赶来。
长天等人却将这些尽皆无视,只定定地望着虚泫手中的宝珠。这宝贝只发威一次,就无人对它存疑了。
这居然就是定海珠!
整个宁远商会苦寻无踪的宝贝,居然早就被缀到了宁小闲的嫁衣之中!
怪不得,怪不得虚泫感应不到自己宝珠的具体位置。藏在神魔狱中的东西,连蛮祖都无法真实探知,更遑论东海神君了。嫁衣是数日前就已经制好并交到宁小闲手里,因此虚泫赶到中京之后,也只得顺藤摸瓜,老老实实地循着线索找到宁远商会头上。
可是这东西怎会出现在嫁衣上?
长天阴沉道:“既已得回定海珠,你现在可以滚了罢?”宁小闲的安危最重要,他可以等到这家伙离开得愿山庄再跟他算账。
虚泫像是听到莫大笑话,讥讽道:“开甚玩笑?将那物还我!”
宁小闲低声道:“你都得回定海珠,还要什么东西?”
虚泫冷冷道:“少在本君面前装蒜。你们取走定海珠,无非是要破开封印,将那物盗走!”
他最后这句话说出来,宁小闲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将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
她一直就奇怪,为什么窃贼要冒着莫大风险,去偷盗一颗专门镇地平海的宝珠;她方才看到虚泫从她的嫁衣中搜出定海珠的时候,更是满腹疑团:
盗贼花了恁大力气将它偷出来,为什么又缝进她的嫁衣中?这么做被虚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届时宝珠一旦回到他手里,那么盗贼岂非前头都做了无用功?
原因就在这里了:
虚泫一定将某件重要的物事放在海底火山当中,那里地火常年翻滚,唯有定海珠可以平定之。她想起前次虚泫说漏了嘴,提到个“封”字,如今想来,当是“封印”之意。大概窃贼只有拿走定海珠,才能利用地火打破虚泫设下的封印,将此物偷走。(未完待续。)
第1911章 辨认
能令堂堂东海神境都如此着紧的物事,又是什么?
不待她理清思路,巴蛇重新化作人形,南明离火剑前指,直取虚泫。后者虽然自行拧断一臂,但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断臂的切面上有细小的绿虫蠕蠕而动。这种旁人谈而色变的小虫对敌极度凶恶,然而放在虚泫身上,它们在填堵伤口的同时,居然也毫无保留地将自身生命力贡献出来,为宿主生肌造血。
这样前后几息时间,他的断臂就已经长出了十之二、三,骨骼、筋络、血管、肌肉均在迅速生长,宁小闲甚至能看到臂上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