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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清醒点好吗,她们母女不是什么好人!”周健行见母亲执迷不悟,不停地唠叨雪娇母女的好处,气急败坏地说。
“就夏家母女好,是不是?我就知道,你眼里除了可可那妖精,再没别人。”
孟荷也是被儿子气昏了,他干吗非要跟自己作对?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正被夏雨和卓梅孤立着吗?
这一天孟荷跟儿子吵得很凶,到后来,儿子竟不顾她的伤痛,说出一句让她崩溃的话来:“妈,你别总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要不是你,爸也到不了今天!”
孟荷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同时摔杯子的,是黎江北。
这天黎江北并没追上张兴旺,刚从吴潇潇办公室出来,舒伯杨就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黎江北没好气地说:“我在健身!”舒伯杨听出了他话里的火药味:“黎委员你在跟谁撒气,现在不是撒气的时候,车子在校门口,你马上赶过来。”
黎江北犹豫了一会儿,知道舒伯杨找他,一定是急事,便往校门口走去。长江大学的院墙是临时围起来的,校门修得不伦不类,怎么看也不像是所学校,倒像是废品收购站。校门口聚集着一群学生,大约是跟路边的小贩发生了口角,正在争执什么。黎江北扫了一眼,钻进车子,等赶到舒伯杨这儿,才发现庄绪东也在,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什么事?”黎江北着急地问,他心里还惦记着张兴旺,生怕这个性格倔强的农民真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坐下慢慢谈。”舒伯杨指着对面的沙发,请黎江北落座。庄绪东没说话,脸上是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黎江北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又聚到了一起。
“最近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吧?”舒伯杨问。
黎江北摇头,这段时间的工作真让他没法谈,尤其吴潇潇的态度,翻来覆去,令他难以琢磨。他尴尬地笑了笑,道:“一言难尽。”
“情况我都听说了,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谈谈,怎么帮吴潇潇女士打消疑虑。”舒伯杨说。
“她有什么疑虑?我看{“文”}她是成{“人”}心不让{“书”}我工{“屋”}作。我进去这么长时间,什么情况也不提供,态度云里雾里,让人搞不清。”黎江北抱怨道。
“老黎你别这么想,我们就怕你多想,这才急着跟你沟通。”
“什么意思?”黎江北不解地盯住舒伯杨问。
舒伯杨把目光一转:“还是让绪东跟你说吧。”
一直缄默着的庄绪东这才变换了下坐姿,道:“吴潇潇女士的情况,我也是刚刚听到。江北,你不觉得吴潇潇女士的变化很可疑?”
“你是说……”
“江北你想想,吴潇潇女士刚到金江时,曾是何等的激昂,为她父亲,她几度找到省政府,要求跟省领导对话。就在去年年初,她还上书国家教育部,要求明确民办教育的政策界限,为民办教育提供政策保障。为什么一年后,她突然变得如此消沉?”
“不是消沉,她是妥协。”
“说得好,她确实是妥协。但江北你想过没有,一个把全部心血都注入到长大事业上的女性,一个发誓要把父亲未竟事业进行到底的实干家,怎么会突然妥协呢?”
庄绪东激动起来,这很难得,黎江北的印象中,庄绪东一向很沉稳,跟他接触这么多年,黎江北很少见他激动过。
黎江北没有马上回答。有些事,他不是不清楚,不是不明白,吴潇潇态度的变化,分明跟江北省目前的政治环境有关,跟江北高层个别人的态度有关。他也怀疑,吴潇潇受到了威胁,或者,是在某种力量的胁迫下,被迫作出了这种妥协。但他没有证据,让他怎么说!
见他沉默,庄绪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和蔼地说:“江北,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合计合计,我们对吴潇潇,不能太被动,不能坐等观望,更不能让她被别人左右,应该主动表明态度,想办法打消她的顾虑。”
“怎么想?”庄绪东情绪一稳定,黎江北的情绪也跟着稳下来。
“办法你自己拿,我这儿有样东西,可以给你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什么东西?”
“检举信。”
说着,庄绪东拿出一封信,递到黎江北手中。黎江北快速看起来,这一看,他的心就又不能平静了。
这封检举信来自江北商学院,是江北商学院一位叫李汉河的教授写的,信中详细披露了江北商学院跟长江大学合作的前前后后,道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深层内幕。其中就有江北商学院利用跟长江大学合作的机会,变相增加了3个专业,扩招了3000多名学生,后来又因师资力量跟不上,大二时将3个专业分散合并到其他专业,造成学生强烈不满。商学院还将长江大学的投资款暗中挪用,支付长年拖欠的工程款、装修款等,导致长江大学后续工作无法进行。最严重的是,这次合作原本就是一个闹剧,几年前江北省教育厅为追求某种效应,参照省上关于引进外资兴办合资企业的规定,出台了一项政策,对吸收外资或跟境外团体及院校合资办学的,给予12项优惠,包括博士点的设置、高校科研项目的报批等都可以比别的院校放宽条件,这是其一。其二,但凡引进外资的,省财政给予同等额度的财政扶持,仅是这一项,江北商学院就比别的院校多拿到财政扶持资金5000万元。这些钱,部分用来偿还债务,多的,则用来大兴土木。江北商学院四年间工程建设总投资高达1亿3000万,教师办公与住宿条件远高于江北大学。这些是用在明处的,暗地里还有一部分资金用于各种名目的外出考察,四年间,江北商学院先后派出15个考察团,60%的教务人员及其家属利用两个假期外出旅游考察,其中到欧洲和美国等地考察学习的,就有200多人次。这200多人中,就有教育厅官员及家属。
“可怕,真是可怕!”黎江北看完,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拿着合作伙伴和国家扶持高校事业的钱,搞这么多没名堂的事,还堂而皇之地称之为考察学习,这种事,居然就发生在学术净地!如此令人震惊的行为,竟被有关主管部门掩盖着,保护着,这,究竟是该怪学校,还是该……
黎江北的情绪很糟,糟透了,还没来得及发作,舒伯杨又递给他一封信,等把这封信看完,黎江北就再也保持不了君子风度了,他愤然起身,猛将桌子上的水杯摔得粉碎。
·6·
第七章 迷雾渐开
1
就在黎江北决心找庞彬来书记反映情况时,一场特别会议在省委会议厅召开,搬迁风波惊动了省委高层,庞书记主持召开座谈会,倾听各方面的意见。
黎江北也被邀请到会,一同到会的,还有夏闻天和其他几位老同志。会议先是听取了教育厅关于闸北高教新村搬迁工作的汇报,李希民一改过去吞吞吐吐的样子,脸上是很少见的自信与坚决,他侃侃而谈,做了长达半小时的汇报。半小时里,李希民谈的尽是成绩,涉及城市学院引发的那次危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当然,搬迁工作中也遇到了不少困难,但在省委坚强有力的领导下,在各部门通力配合下,任何困难都能克服。”接着话一转,道:“目前搬迁工作已全部结束,6所院校5万多名学生和4000多名教职工已按原定方案全部入驻新校址,教学工作紧张有序。第二批搬迁院校正在细化方案,争取在本学期内全部进入新校区。”
李希民汇报完,冯培明接着作指示,就搬迁中遇到的困难和一期工程遗留问题讲了三点,谈到闸北新村二期工程建设时,冯培明说:“闸北高教新村是我省高教事业的一面旗,这旗不能倒,更不能摇摆。去年一段时间,关于二期工程建设出现了不少负面舆论,不少人抱着观望和怀疑态度,也有个别人故意制造谣言,说什么闸北高教新村是政绩工程,浮夸工程,这些错误言论在高校师生界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给我们的建设工作造成巨大伤害。截至目前,还有人抱着对立情绪,想把这项在江北高校建设史上有着重大意义的工程阻止住。我想,实践已表明,闸北高教新村是符合江北发展实际的,它是江北高教事业实现二次腾飞的一次战略性调整,是……”
冯培明还在高瞻远瞩地论述着,黎江北的注意力却集中到庞书记脸上,他发现,今天庞书记的情绪很好,一边听一边拿笔做记录,不时地还跟边上的夏闻天低声交流上几句。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听完各方面的汇报,庞书记作了总结性讲话。他讲得很短,中心思想却很明确,就两条:第一,闸北高教新村搬迁工作必须抓紧,除第一批搬进的院校外,第二批院校搬迁时间要提前,工作进度务必要加快。第二,二期工程建设要再行论证,多听各方面意见,教育厅要牵好这个头,多组织座谈会、听证会,广泛征集不同意见,科学论证,实事求是,能搞多少搞多少。但有一条,就是二期工程建设不能拖,一定要按原定目标完成,要建设一个崭新的闸北。
庞书记讲完,将目光转向台上的老同志,要他们广献良策,共谋发展。夏闻天代表老同志讲了三点:一是要充分尊重客观事实,坚持实事求是这一原则。二是要增强透明度,及时向社会各界发布信息,让老百姓知道闸北新村是怎么一回事。三是要科学,要符合省情。
黎江北期待着的事没有发生,会议开完很久,他仍然回不过神来,总感觉今天这会开得不大对头。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感觉不到异常?特别是庞书记,怎么也跟冯培明一样的口气?
回到长大,黎江北无心工作,心中的疑团越聚越大,越聚越解不开,思来想去,还是将电话打给了盛安仍,盛安仍一听他为这事儿犯疑,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起领导们的心思了,这可不是你黎委员的风格啊!”
黎江北说:“秘书长,不是我揣摩领导的心思,闸北新村本来就疑点重重。”
“黎委员,不谈这个好吗?”
“怎么不谈,不谈还要我们调研什么?”黎江北认真起来。
“按你的分工,负责好长江大学这一块就行,你可不能哪儿敏感就往哪儿凑热闹。”
“不,首长,长江大学不是孤立的,长江大学的问题,跟整个江北的教育环境有关,跟闸北新村更有关。如果不能把闸北新村的问题彻底解决掉,就算把长江大学理顺了,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长江大学。”
“不会这么严重吧,听你这口气,怎么越来越悲观?”
“我就是悲观,如果照这么下去,我担心……”
“担心什么?”
“我不好讲。”
“讲!”
“首长,我要求当面向你汇报。”
“……那好吧,你到我这儿来。”
40分钟后,黎江北赶到盛安仍下榻的宾馆,屋子里就盛安仍一人,茶几上却多出一杯热腾腾的茶,看来盛安仍刚送走客人。黎江北盯着那杯茶,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纳闷,夏老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跟盛安仍碰头,他们刚才究竟谈了什么?听说自己要来,夏老为什么要匆匆离去?
盛安仍洞察到了他的心思,笑道:“你的眼力不错啊,从一杯茶就能判断出是谁。要不要也来一杯,这茶可是我费了不少周折才搞到的,错过这次机会,可就品尝不到了。”
盛安仍如此客气,黎江北不安了:“这茶还是留着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