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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浩皱著眉,恭敬地回道:“今天军心似有松动,谣言也开始出现在兵士之间,皇上再不出去稳定军心,怕是有所不利。”
玄空知晓那是保守的估计,谨慎的估量。
玄空心中早有计策,道:“段将军,你看著我。我跟皇上可有几分相似?”
段浩端详著玄空,如实回答:“八分神似,只是皇上更硬朗一些……”
制止段浩继续说下去:“好。如果我身边再跟了个上将军你,应该就没人会怀疑我的身份了,你把皇上的盔甲拿来。”
段浩与宇文景同时道:“假扮皇上安抚军心?!”
“正是。”玄空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如此,而由我出面假扮皇上是最适合不过,容貌不用说,举止我也定能学个8,9分,毕竟我曾经当过皇上,安抚军心需要怎样的胆魄!这等大事,交给谁我也不放心。”
段浩亲自拿来慕容擎的盔甲,慎重地交到玄空手上,一切具备,玄空给了段浩一个安定心神的眼神,带上头盔,出了帐门。
一路过了各大营帐,士兵纷纷下跪,玄空面带沈著的浅笑,浑身带著帝皇的雍容,征战的坚毅,段浩紧跟玄空身侧,没有任何人怀疑玄空的身份,他们见著了他们崇敬的圣上,除了安心与仰慕,谁会观察出有那麽不相似的一分呢?没有人会仔细端详皇上的圣颜,不敢更是不会。
玄空趁著军心激荡,回到主营帐,请出了国师宇文景:“国师料事如神,及时赶到凉军大营救回朕和上将军,摧毁了秃发孤企图以朕之身家性命为威胁吞并大燕的狼子野心。前几日朕闭门研习如此破敌之计,故而对凉军的屡屡挑腥不予理会,不想竟惹地谣言四起。今日特出帐振奋军心,只要各位兄弟们同仇敌忾,消灭凉军气焰,赶凉人入大漠指日可待!”
一袭慷慨激昂的宣言让兵士们听得热血翻腾,振臂高呼。
玄空一看军心已定,与宇文景、段浩一同进帐,依旧让殿前侍卫紧首营帐门口,在皇上还没有完全康复以前,万事都应小心。
慕容擎靠在榻上,神色好了许多,看他们三个进帐,不禁拍起手来:“你们三人真是大燕的救星,戏演的真是以假乱真啊。”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对他们的擅自决定会有所猜疑,国师宇文景似乎被人为最有发言权的人物,他上前禀奏道:“臣等是万不得以才出此下策,望皇上恕罪。”
慕容擎的视线停留在玄空身上:“玄空大师不是出世许久,早已不管世间之事了,怎麽会忽然这麽关心起朝政大事来?”
玄空低眉回道:“贫僧听从国师夜观天下的预言,知大燕与皇上有劫难,特来相助。”
“恐怕不是吧?国师好象也是听你的吧?父皇!” 慕容擎的语气让三人一惊,难道,皇上在昏迷的时候听见了什麽?
第十四章
宇文景上前一步,正欲开口试图解释。
慕容擎含著隐隐的怒气,捂住胸口,坐起身,从他冒著汗渍的额头知道他有多痛,说出口的声音却异常冷静,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威仪:“国师、上将军,你们先出去,朕跟‘玄空大师’有话要淡。”
宇文景看了玄空一眼,想说话又觉不妥,与段浩一同走出去。
沈默,没有人开口,空气都变地凝重起来。
慕容擎靠在榻上,目光一直没有移开玄空,他本不想再去故意寻找过去,他告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可,为什麽,这个男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搅动心中隐隐的浅痛,那种感受无法形容,恍如隔世。如果一切按照国师所言,这个男人对母後对自己,都是如此冷情,那麽,再见到他,应该是仇恨的吧?就算不是仇恨,也应该是厌恶,如果连厌恶也没有,过了这麽多年,淡漠冷漠应该是此时的表情,不是吗?
可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他听到了什麽?两人合串的骗局,他们会说出发点是好的,当然,他不介意,如果是为了大燕,为了社稷,为了百姓。他以为那是幻觉,失血过多的幻觉,清醒後理智告诉他,那不是,早在国师暗讽父皇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国师句句折射讽刺,父皇则沈著应对,国师不敢戳破却又心存不甘,父皇也似乎料定国师不会说破了口才会这种态度。在父皇、母後和他之间,难道有不能说出口,一定要强行抹去的回忆?难道那些足够让一般人咬牙切齿痛恨不已的情节还不是真正的事实?最让他担心的就是,每见一次父皇,那种噬人的浅痛和想要接近的强烈感觉就会主宰他的意志,处於本能的,仿佛从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渴望感,他是要尽力去忽略和控制的。
玄空先打破沈寂:“皇上,贫僧可否先去换下这身盔甲?”
慕容擎瞥了一眼放在机几案上玄空的出行衣物,起了戏逆之心:“刚才父皇不就是在这个换好出去的吗?现在也可以在这里换啊。”
玄空迟疑著:“这……”
玄空本想推拒,可一想到若是穿著这身行装出去别的营帐换衣物,好象更加不妥,假扮圣上之事是决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走到木桌前,玄空本是正对著慕容擎,觉得不妥,便用背对著他,後又觉得似有不敬之嫌疑,只好侧身而立,卸下头盔,先是长长的眉毛,再是细长的眼睛,而後是整个脸庞,如同初生的满月般清明俊美,无任何瑕疵的头顶线条很是完美,淡淡的光晕笼罩,完全掩饰了无发的缺陷,有种圣洁的神韵。
当盔甲全部从玄空身上卸下的时候,玄空弯下腰恭敬地将慕容擎的盔甲放在几案上,薄薄的黄|色僧衣中消瘦的形体若隐若现,肩部与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滑过,慕容擎眯起同样的细长锐目,有些熟悉的情景,心同身体一起热了起来,有股想拥抱那具身躯的冲动。难道,真如我所怀疑的,我跟父皇之间曾经有过纠葛?该死的!谁来告诉他!
这麽多年,心神从未被搅乱过,即使是登基封帝时,即使在大婚和亲时,最多也是慷慨激越,而非现在的毫无头绪不能掌控。
玄空穿好外袍,抬头见慕容擎本就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疾步上前,扶住慕容擎下滑的身体,捂在胸前的手掌中渗出血迹,玄空看的有些心惊,忙帮助慕容擎躺下,慕容擎平息了气息,抓住玄空的手一直没放。
玄空解开慕容擎的单衣,拿起放在木盆上的布锦,擦拭著渗出的血液,慕容擎皱了皱眉,似在忍痛,玄空拭地更轻柔。
慕容擎闭著双目,感受著玄空掌心的温度:“朕还记得5岁时,朕被毒蛇咬伤後,父皇也是这麽细心地擦拭著伤口,那种轻轻的触感如今还能感受到。”
玄空停了停,慕容擎继续道:“父皇就不要贫僧贫僧地自称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父皇说说你所知道的,朕讲讲心里所想的,如何?”
玄空不坚持回道:“遵命。”
慕容擎缓了口气:“朕一直是无所畏惧的,却真不曾料想到,在5岁这麽小的年纪,居然为父皇挡了毒蛇的攻击,凭著那时的记忆,父皇的震怒、惶恐和细致入微的照顾,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很密切的,母後也一直是你所爱,虽然此後朕入住东宫,你也是时常来探望,以後又是怎麽演变成那样的局面,母後被杀,你欲费朕,就为了一个女人?如果真是为了一个女人,朕到真想见见这位能够让父皇做出如此有失常理,能让重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父皇失控杀人的女人。”
慕容擎平淡的语调里蕴藏著诘问,给人一种压迫感,玄空道:“皇上是在怀疑我跟国师对皇上有什麽隐瞒吗?如果真有隐瞒,那定是不愿意伤害到皇上加深怨恨仇隙的事,前提是这世上有一种东西能够抹去人的记忆,皇上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事物存在吗?”
玄空又将问题给反了回去,慕容擎想,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父皇真不愧是在皇室中历练出来的,看来从他这个套话是问不出个所有然来的,更何况这是耸人听闻的事情,记忆的断层,他现在非常肯定,10…14岁之间的记忆凭空消失了,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身边的这些近臣,现在,他却发现,似乎所有的人都对他或多或少隐瞒了什麽,他们受控於一种奇异的力量,那种力量非常强大,可是,他现在还不十分明了这力量究竟来自何方?症结就在父皇和国师之间。也许是某个约定,也许是某个交易,也许是某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慕容擎看著玄空,似乎两人之间隔了一面时间的镜像,他感到熟悉的触觉与体温,却找不到任何依据说明有过这样的感触,该死的记忆!
目前的严峻局势却容不得慕容擎继续追究,尽快把伤养好,击退敌军才是最紧要的。
作战计划在慕容擎、宇文景、玄空、段浩四人的商讨之下,很快被确定下来。
玄空本想退出,宇文景灼灼不目光闪烁不定,难道他还跟秃发孤有什麽交易?想到他在通天台的危险眼神和失态的举动,玄空知道自己是牵制住宇文景的唯一武器。看来,一旦被卷入这个是非,就要注定到底麽?禅说,即使处在喧闹的集市,也能心平无波。自己可已有这样的境界?
慕容擎想抛开心中的猜测专注於眼前的军情,宇文景与玄空的暧昧却尽入他的眼底,国师是什麽意思?用这种眼神看父皇?就算他们以前是并肩作战打下大燕江山的生死之交,两个男人之间,会有这样的目光吗?国师不当他和段浩存在吗?居然是那样的眼神!虽然没有爱过任何女子,却时常被痴情的妃子宫女这样注视著,爱慕交织著痴迷,狂热地接近膜拜。
慕容擎与宇文景保持著表面的礼数,敌意却在两人之间暗涌著,当段浩安排宇文景和玄空入住同一个营帐的时候,慕容擎冷著脸说,不准。
其他三人都楞住,宇文景没有料到慕容擎会这麽当面地拒绝,玄空有些担心慕容擎的冲动,三大五粗的段浩则不明所以。
玄空缓和气氛接口道:“若有空的营帐,贫僧一个人住即可,不打扰国师了。”
慕容擎似乎仍旧不放心:“没有空营帐,玄空你住上将军营帐里安全些。”
安全?是对於谁而言?在大燕军营里还怕有外人行刺玄空?没有道明却给了宇文景一个难堪,宇文景脸色阴了阴,又不好当众发作。
情况似乎有些糟糕,玄空想,自己的介入本想救大燕於危急,却引燃了两人之间的敌意,这该如何是好?
第十五章
慕容擎披著外袍站在营帐门内侧,已经入了夜,营火燃了起来,深秋的寒气袭来,营帐之间已经显少有人走动,只有巡夜的兵士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
段浩的营帐在慕容擎的营帐左侧,离了大概8步远的样子。今天白昼时对国师宇文景的言辞过於激烈,但愿不会产生什麽怨隙,对於手下,慕容擎极少疾言厉色,温和中带有威严,尤其是对建立大燕国功勋卓著的国师,更是带了一些崇敬之心的。在他的记忆里,国师是神圣的预言长者,从不会有任何情感的起伏。他也知道,不近女色不娶妻子是荣为国师的宇文必守之规,绝了所有的欲念,只为慕容家族效忠,只为大燕的昌运。
今日,他看到了什麽?男人对女人一般的痴迷渴求,若换了其他人,他是不会也没兴趣去注意的。可是,这两个人是谁?父皇!国师!父皇的漠视平静,国师的迷恋追随,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