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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所以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孤胆英雄?我的车有gps定位啊,我看到你把车停在这里一直没动,就找过来了。后来在山脚下打你手机,也一直不接。我就感觉出了问题,找了上来。幸好我来了。”
我看向她的小腿,果然有许多荆棘划出的细细血痕,手腕上隐约也有。而她却好像全不在意。
我在意。
我握住她的一只手,手指轻轻摩挲,问:“不害怕?”她一动不动,答:“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昏暗光线中,她的眼睛那么清亮。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抽回去,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让她扶着我,走向那片林子。果不其然那里灯已经灭了,人、鸟全都消失都无影无踪。跑了。
我让她立刻通知沈时雁过来,然后把之前发生的事和自己所见,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
等警察过来的时候,我们俩靠坐在一块大石头旁。周围依旧很暗,只有她手里的电筒,一开一关,一闪一闪。
“那个朱梓翰,有什么特别?”她问。
我说:“孩子看着没有任何特别。”
她蹙眉想了想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嗯。”
我抬头看着天空,今夜星星特别少,那永恒不变的天幕就显得格外孤深。我从口袋里摸出烟,刚想点上,火光映出她那双眼,波光一转望着我,她问:“你就这么离不得烟?”
我含着烟,答:“你看哪个做工的不抽烟?”
她笑笑。那笑里好像有某种很深的意思。
我把烟拿下来,问:“要试试吗?”
她摇摇头:“我不喜欢女人抽烟。”
我说:“挺好,我也不喜欢。”
然后就发现她的手一动一动,居然是在扯地上的野草,然后揉在掌中捏碎丢掉。我看着她这小动作,说:“不是说一切有你,你来破案吗?现在大侦探有什么见解?”
她拍干净手说:“你看啊,这个男人绑架孩子不是为了钱,如果是为钱,干嘛不去绑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照你说的,也没有明显虐待折磨的痕迹,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这方面的**。如果说他看起来像精神失常乱抢孩子,可他的每次行动又很干脆利落,行动力、判断力都很强。而且他抢的孩子,都是遵循一定规律的。他也没有把这些孩子转手卖掉,而是都藏在这里。你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不是为钱,不是为了利益,也不是为了**。行动时也很清醒,那要么是为了情,要么是为了仇。”
谭皎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她说:“嗯……你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我们可以通过观察他的行为,对他的心态触摸得更具体一些哈。你看,我发现他选择的,都是同一片区域的受害者。那两个7、8岁的,也长得瘦小,看起来像5、6岁。所以他选择的年龄段也很集中。同样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把他们囚禁在这里。更像是……陪伴着他。”
我与她对视着。草堆里有蛐蛐的叫声,远处山脚下,警灯闪烁。警察已经赶来了。
我说:“警方的资料提到,他是个接受过盗窃训练的惯偷。已经有些年头了。”
谭皎说:“那些被盗窃犯罪集团控制的小偷,大多都没有家了。有的……本身就是被拐的孩子。”
我俩都静了一会儿。她说:“可是他跟那艘船,跟我们的事……到底会有什么关系?”
我的脑海中浮现那人指挥群鸟的画面,他脸上那似喜似悲的扭曲的笑。我说:“谭皎,你那时在船上,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谭皎愣住了,说:“没,我没有印象。”
我说:“我也没有。只有抓到他,才能知道真相。”
第32章 邬遇五(1)
邬遇
我把车停在一座荒山脚下。
我追了那群鸟一路,它们就是在这里飞入黑暗中。这里交通方便,离市区不远,但是山上没有灯火,无人居住。是个适合藏匿犯罪的地点。
我沿着山民踩出的野路,飞快地爬上山。路上我想,幸好谭皎没来。这么荆棘丛生、或许还藏着毒虫蛇蚁的路,她哪里受得了。
我也舍不得。
约摸爬了半小时,到了半山腰,我瞧见前方林中依稀有灯光。我便弃了小路,沿一侧陡坡攀岩而上,贴在一块巨石后,探头望去。
那里有一幢老旧的木屋。门廊上挂着盏煤油灯。几个孩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那个男人也在,他坐在一张破藤椅里,手托着下巴,看着那几个孩子,像在出神。
即使隔了几十米远,我也能辨认出,那正是4个失踪的孩子。但仔细一看,现在的情形有点奇怪。其中三个孩子都是衣衫褴褛,饿得面黄肌瘦的样子。唯独一个叫朱梓翰的6岁男孩,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而且有凳子坐,手里还拿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张口大吃。其他孩子都满脸羡艳地望着他。而那个男人望着的,正是朱梓翰。
以小屋为中心,周围黑压压地停了至少数百只鸟。它们以驯服的姿态,安安静静。
朱梓翰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吃完后,怯生生地望着男人:“叔叔,我还想再吃一个面包。”其他孩子听了也开始哀求:“叔叔,我们也想吃!”“叔叔,给我一个吧!”“叔叔,为什么他有我没有啊!”
男人笑了一下,从口袋里又摸出个面包,结结巴巴说道:“闭、闭嘴!你……你们……怎么跟他比?”他把面包给了朱梓翰,朱梓翰看一眼其他孩子,飞快地大吃起来。其他孩子只敢低声哭,不敢再做声。
我慢慢地伏下头,刚想无声无息地原路折返,谁知就在这时,一只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鸟,从我头顶掠过。我心想坏了,果不其然那鸟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飞向小屋。男人猛地转头,看向我的方向。鸟群也受了惊,数百只鸟同时扇动翅膀,如同一阵劲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然后男人笑了,又是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似喜似悲的不正常的笑。他吹了个悠长的口哨,群鸟瞬间化作一股黑色旋风,朝我袭来!
我站在陡坡上,无处藏身,也来不及跃下,一把扯断旁边的粗树枝,当成武器,打落不少飞鸟。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劈头盖脸飞过来。我看着它们尖锐的喙和黄褐色的凶狠双眼,突然明白过来它们是要啄瞎我的眼睛。
我抬起一只手臂护住双眼。它们的喙同时落在我的脖子上、手臂上,顿时血肉模糊。
就在这时。
一股劲风朝我后脑袭来。
是那个男人,他在那块巨石上,趁机想偷袭我。
而我位处下方,占尽劣势,进退两难。往前,会被群鸟啄瞎双眼。往后,会被他重击脑袋。
这一瞬间,就会决定输赢和生死。
我突然放开双臂,飞快转身一把抱住他的双腿扳倒。他站立不稳,手中的木棍也掉落在地。我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脸。鸟群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扑来。
我们一起摔下高高的陡坡。我感觉到后脑“咚”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第35章 谭皎六(2)
我和沈时雁走过去,我说道:“邬遇,鸟的事,我和他说了。”沈时雁无声地看我一眼。
邬遇点头:“好。”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还疼吗?”
旁边的医生插嘴道:“哪那么容易不疼啊,刚上了点药,更疼。小伙子,你得赶紧去医院做详细检查,知道吗?脑袋撞到,可大可小。”
邬遇说:“谢谢。”
我顿时有些不安,邬遇看向我,低声说:“真没事。”我嘀咕道:“检查完才知道。”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看了眼沈时雁。而我心里咯噔一下。
沈时雁面色平静地开口:“我会尽快问完。”
邬遇点头。
沈时雁又问了一遍今晚发生的事,邬遇一五一十都说了。末了,沈时雁合上他的小本本,说:“你们先去医院,回头如果有需要,我再跟你们联系。”
我刚想说好,邬遇却看我一眼。
这一眼令我一怔。
他已径直问道:“沈警官,那个朱梓翰,家庭环境或者别的什么方面,有什么特别?”
我一听也来了精神。沈时雁却被问住了,想了想,摇摇头说:“我暂时想不出什么特别。这个问题我会留意。”他顿了顿,说:“还有个叫赵睿新的孩子,5岁多,白白瘦瘦的,嫌疑人对他,有没有做什么?或者孩子看起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愣了一下,看向邬遇,他答:“没有。赵睿新和另外两个孩子,一直在墙角。没有什么特别对待。”
沈时雁露出沉思的表情。
邬遇在这时看向我,刹那间竟有种与他心意相通的感觉沈时雁这里有重要线索,不能轻易放过。
我开口道:“时雁,我建议你们深入追查朱梓翰这条线,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与他的犯罪动机有关系。”
沈时雁目光温亮地看着我,点了下头,说:“好。今天的事,你们受累了。我先回局里了。”
他居然要走了。就在这时,邬遇又开口:“今晚这么大的事,却不需要我们去警局录更详细的笔录吗?”
沈时雁目光一动,看向他。
我心中噔地一下,也看着邬遇。这还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腹黑的气场。是啊差点忘了,人家曾经也是功利心很强的工科男。这感觉……很微妙。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我感觉气氛有点杠上了,便打圆场,同时也是顺着邬遇的意思,把话挑得更明:“是啊,上次我们撞见那个男人,你们把我俩带回警局,审了整个晚上,翻来覆去什么细节都问到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找到了嫌疑人和所有被拐的孩子,连他的老巢都找到了。你就这么问几句,就放我们走?这样我们反而很不安啊?”
我站在邬遇身边,笑着这么说。看着沈时雁紧绷的脸,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成了邬遇的帮凶,合伙欺负这个老实人……
邬遇说:“是不是发生了更紧急的情况,让你没有精力应付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心也稍稍提了起来。沈时雁却依然是铁板一块,沉静说:“具体内情,你们不需要知道。我先走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沈时雁,我和邬遇,现在在这个案件里,牵扯已经这么深了。我们帮你阻止了一起案件,这次邬遇还帮你找到了老巢。而且我们俩也都算是这个案件的受害者,都为了孩子受伤。现在把我们排除在外,你真的觉得还有必要吗?就像我上次说的,你把适当的线索透露给我们,说不定我们还能想起更多线索呢?我们只会对你的破案有帮助,你很清楚的。那个叫赵睿新的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我们也关心,我们也想要知道!”
沈时雁转头望着我们。终于,在静了几秒钟后,他说:“好吧,这个情况希望你们保密。今天下午,赵睿新的家人接到电话,让他们准备三百万,两天后交赎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警方会全程处理这件事,我们已经开始制定详细行动计划,会利用这个机会,救出孩子,抓住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