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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
“七年也不短了,算算看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已经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
“没有彼此。”
陈重许道:“这不是我个人的大事,是大羲的大事。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我此生只有两个追求。第一,玩乐的时间多一些。第二,若天眷,修为上再有些进步。这两点若是都成了,那此生足矣。”
“可是殿下,陛下召您回去,足以说明对殿下的看重。西南重地,非最亲信之人不能领兵。若是前些年,这领兵一事非陈重器不可,但现在他已经失势了,不再是曾经那个炽手可热的第一王。陛下将您从陇西召回来委以重任,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你错了啊。”
陈重许笑道:“你们不了解陛下,连我都不了解他何况你们?他就是要让我以为他要重视我了,不信你看着,西南边疆的事一完,我立刻就会被发回陇西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陛下是一个现用人的人,事到临头才会做出决定,但偏偏让人又生不出什么反感来,这就是陛下的厉害之处。”
皇甫倾其道:“可是殿下,这机会真的千载难逢。”
“没有机会。”
陈重许摆了摆手:“我从陇西回来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觉得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要崛起的信号,所以沿途的官员不遗余力的巴结我,不遗余力的示好,然而他们都错了。陛下的心思,是不可能让他们猜到的。陛下就是要让他们,让我,以为他要重用我了,仅此而已。”
皇甫倾其道:“是属下多嘴了,可属下。。。。。。”
“不用再说了。”
陈重许侧头看了看皇甫倾其:“你最近的修为是不是有所下跌?”
“属下。。。。。。还好。”
“若非如此的话,你怎么会跟丢了人?叶余年的修为和年纪不相符,那是少年奇才,但即便如此,修为境界上还是差你太多。诸葛当当老谋深算,而且是怕死怕到了骨子里的,明明修为境界比叶余年要高出不少,却被他追的亡命飞逃。。。。。。这两个人,一个年轻气盛不懂得内敛,一个太过于谨慎怕死。前者还好,日后若是沉淀一下还能大成,至于诸葛当当此生的修为境界也就如此了,再难寸进。所以,你居然跟不上他们两个,让我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了。”
皇甫倾其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属下有私心。”
陈重许哈哈大笑:“瞧出来了,这两个人你都不待见。一个是偏居西南流放之地一群凶徒的头子,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年轻人,也许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所以这两个人留在我身边,你都觉得不妥当。与其留下祸根,不如让那两个人去拼个你死我活,最好都死了才顺你的心意对不对?所以,你不是跟不上,你是根本就没打算跟。”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变得严重起来。
皇甫倾其感觉到了陈重许语气上的变化,垂首道:“属下错了。”
陈重许问:“我对你们好不好?”
“殿下对属下等人,没有办法更好了。”
“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
陈重许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纵然我没有心思入主朝堂,也没有心思去争更大的权力,甚至我连在朝廷里谋求一席之地的想法都没有。。。。。。但也轮不到你们来替我做主。”
皇甫倾其扑通一声跪下来:“属下有罪!”
陈重许道:“你既然还知道自己是个做下人的,就应该明白也应该记住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你们当初既然选择跟了我,我为了你们的选择费尽心思的对你们更好些,你们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初衷。我让你跟着他们,告诉你他们两个暂时一个都不能死,而你却认为他们该死,所以你的想法取代了我的命令。”
皇甫倾其跪在那,第一次感受到了陈重许身上那种来自于王者的怒意。实事求是的说,陈重许确实是一个对手下人太好的主人,所以他们难免有些放肆。
“跪着吧。”
陈重许语气缓和了一些后说道:“你们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跟着我,是跟对了人。我也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过,带着你们,是选对了人。主下随心,这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我不苛求你们什么,不给你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任务,这是体谅你们。你们,还没学会体谅我。”
皇甫倾其的额头顶着地面,不敢说话。
陈重许道:“你们以为我看的上诸葛当当?那是一个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的人。他在西南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知道人们把他叫什么吗?叫西南的阎王。。。。。。。本是一群流放之徒,却成了地方上的恶霸,这种人,有一个应该杀一个。可是。。。。。。若大羲在西南动兵,真的只是面对西南那几个不入流的小国?西南被称之为川府之地,是大羲粮仓也是大羲的钱库。川地有一半和佛国接壤,动那些小国,川地以西的金齿国,吐蕃国,还有一个更神秘更强大的夜女国真的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大羲的大军在西南和那么多对手鏖战,若是烽火连城的那些凶徒在背后放一把火,上百万大军,就有可能灰飞烟灭!大羲是强大,强大到天下无敌,但只是一对一的无敌,而不是一对天下的无敌。况且,那些凶徒都该死,但应该死在最该死的地方,那就是战场上。”
“给他们一个看到光明的机会,用可以做官,可以封爵这样的口号去带动他们,战场上他们就是一群凶兽,能让敌人闻风丧胆!你们以为陛下糊涂了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真要是你们以为的那样,我大羲哪里来的千秋万代!”
砰砰砰!
皇甫倾其不住的磕头,脑门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
树下亭子里,当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之后也跪下来,以头触地:“殿下,我等知错了。”
“你们知错了,但你们不服。”
陈重许冷冷笑了笑:“我刚才说过了,我惯坏了你们,让你们都以为自己不管是在修为上还是头脑上都高人一等。久而久之,你们连我都不在那么尊敬。”
这一句话出口,皇甫倾其那白衣中年人磕头磕的更重了。
“行了。”
陈重许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那两个人不在磕头,却不敢站起来。
“殿下,属下这就追出去,也许还来得及。”
皇甫倾其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张绝美的脸上都是惊惧,而额头上已经破了一块皮,血珠渗出来,月色下看的格外的令人心疼。那么冷傲的一个女人,只有在陈重许面前才会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一切,彻彻底底变成一个追随者。
陈重许手伸过去,握着一块洁白的手帕在皇甫倾其的脑门上轻轻擦了擦:“现在追出去已经晚了。”
他将手帕递给皇甫倾其,往后靠了靠:“给你们俩一个打赌的机会,你们两个说说,是谁死谁活。猜错了的人,明儿一早就离开这,去给我物色合适的人回来,我现在缺人,非常缺人。朝廷里排下来的人,我不敢用。”
“属下以为,是诸葛当当活着。”
白衣中年男人道:“那两个人实力差距明显,一个年轻气盛,一个老奸巨猾,就算诸葛当当再怕死,也不可能输。况且在这东亭城里必然有烽火连城的援兵,诸葛当当连殿下都戒备着,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陈重许点了点头:“谢伏波,你从来都是喜欢计算的。”
他看向皇甫倾其:“你呢。”
皇甫倾其道:“属下。。。。。。也以为胜者必然是诸葛当当,毕竟已经是快要达到大满境巅峰的人,最不济也在大满境八品。叶余年再有天赋,但修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些。但是。。。。。。既然谢大人说是诸葛当当赢,那属下只能说是叶余年赢。”
“加个彩头吧。”
陈重许道:“谁赢了,我就委谁为先锋将军,给你们五万精锐为大军开路。”
“这彩头怎么够?”
声音从极远处轻飘飘的过来,带着些揶揄:“要我说,得再加上烽火连城那十几万颗人头才行。”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那是一个布包,布包滚动的时候打开了,里面滚出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诸葛当当的。
身上衣服破碎不堪,但神态轻松脸色平静的安争好像踩着看不到的梯子一样从远处漫步而来,落在院子里。他看了一眼陈重许,又看了看皇甫倾其:“我为你赢了赌注,你怎么谢我?”
安争在陈重许对面坐下来,丝毫也看不出有多少尊敬:“不过在我看来,这彩头应该归我才对。殿下不是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南下出征的吗?好啊,我愿意。前提条件是,先锋将军这个位子我要了,烽火连城那十几万颗人头,我也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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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天会亮
陈重许看着安争,似乎想看到这个年轻人的心里去。然而他发现看不透那双深邃的眼睛,那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应该有的深邃,仿佛经历过许许多多别人不曾经历过的悲喜。
“为什么?”
陈重许问。
“你不是一个笨蛋,应该知道烽火连城的位置有多重要,也知道那十几万凶徒是多大的威胁。”
“那么百姓呢?”
安争反问了一句。
陈重许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安争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道:“且不管我随不随殿下出征,只说烽火连城的事。烽火连城在西南一代是什么名声,殿下不会不知道。大军出征,后勤补给来自何处?圣庭?”
安争道:“从金陵城到西南边疆,不下两万里。若是补给线这么长的话,消耗有多大?前前后后,从金陵送到西南已经差不多一年过去了。所以补给,只能是取自地方。地方上的州府,对烽火连城是什么态度?百姓对烽火连城是什么态度?若是殿下收了那十几万凶徒,还指望着百姓心甘情愿的支援大军南征?”
陈重许的眉头微微一皱:“但那是十几万战力很强的士兵。”
“不,他们不是士兵。”
安争道:“那些凶徒不收约束已经成了习惯,殿下难不成还真的以为他们被朝廷招安之后就变成了乖宝宝?殿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往无前的冲出去杀敌?那些人不是战力强大的士兵,他们只是一大团不稳定的因素。一旦开战的话,殿下想用他们去和敌人拼死一战,那么已经输了一半。”
陈重许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确实想的有些肤浅了。
不只是他自己,他觉得连父亲陈无诺都想的有些肤浅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父亲,考虑问题都是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他们从军队,官吏,各种方面考虑问题,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地方上的百姓。安争提醒他之后他才明白过来。。。。。。烽火连城的人欺压地方已经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到时候地方上的百姓也好官府也好,会心甘情愿的给自己的仇人送补给?
如果仇恨分出等级的话,那么西南地方上的百姓不一定恨南边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