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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动间,身形连闪,对面相思美人应变不比我慢,“嗒嗒嗒嗒嗒”,方才我们立身之处纷纷扬扬落下一天的相思豆。
红红黄黄的豆子缀在细细软软的白雪上,分外扎眼。
好象……那是四师弟爱不释手的私藏之一……
偷袭我们的是小师弟。他站在三尺开外处,气得浑身发抖,手中拎着个空了的木桶——瞧那气极的小模样儿,相思美人大骂他“笨蛋”的话全叫这小笨蛋听入了耳去?
那个木桶的色泽、形状……确是四师弟的宝贝私藏。
恐怕是小师弟不请自入跑花间楼将四师弟到目前为止收集来的相思豆不告而取一窝端了出来。
——那小笨蛋不一向将这种既不能吃又卖不了海价的玩意儿贬为无用之物的么?甚时候转性儿为这做起贼来了?
“贾相思,大笨蛋!”那小笨蛋似乎要将全部怒气发泄在木桶上,狠狠一掼,骂完后掉头立跑。
木桶裂了。
望着白地里朱红的点点滴滴渐渐被雪色覆盖,我苦笑:四师弟回来发现他囤着准备结交美人时作定情信物用的相思豆被如此糟蹋,准号啕而死。
……谁叫此物最相思!
相思美人没追过去,只冷冷地迸出句:“回答我一个问题,赏五两银子。”
——死|穴!这招对小笨蛋屡试不爽,没想到除我们师兄弟外一个外人也晓得使这种短耗高效的招儿对付小师弟!
小师弟向前狂奔的身形立时刹住。
我恨得牙痒痒的,从没如此恼火过小师弟是这么一个意志不坚的家伙,火大得直想拖他过来揍屁股!
相思美人仪态万方地弯腰,拾起颗相思豆,鲜红的豆子映衬得他那只手分外纤美如画、白璧无瑕。他半蹲着,沉吟着,辨识了半天,方淡淡地道:“这是什么?”
——呸!我不信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经验老到、名满天下的孔方令主不晓得这豆子的名字叫相思!
小师弟不甘不愿、咬牙切齿:“相、思、豆!”
——终究还是答了,我叹。若想小师弟这世人对银子产生免疫力,太阳打从西边升起时也许方有考虑的价值。
“相思豆,相思豆,相思豆……”相思美人将那词翻来覆去口中辗转良久,仿佛一心用唇齿细细咂摸出这词的滋味儿来。远远的,小师弟耳根子开始一点点儿有发红迹象——冻的么?
……冻的吧!
“你平时常念叨说一心想给我看的无价之宝,便这豆子?”小师弟背对着我们,瞧不见相思美人宛若冰封一般冷淡的眸色下,竟突地燃起了席卷天地的烈烈之火。
象传说中的冰火岛,冰山下突然喷礴而出熊熊的红莲烈焰,叫人不由地担心,为了这一刻的辉煌与灿烂,千年雪山……是否会燃尽千年生命?
不顾不管、无怨无悔、放弃了全部、交付了所有、赌下一切、赔上一切后唯一渴望抓住的——燃烧,燃烧情感、燃烧生命、燃烧到连自己也剩不下的——燃烧!
——可是小师弟背着身呀,瞧不见!
相思美人凝注着小师弟背影的眼神,热烈得叫我这个旁观者的脸颊不由得一阵阵直发烧。
“只有这?这也称得上‘无价之宝’?”
小师弟背影一僵,边“小气相思相思小气”破口大骂边吸溜着鼻子跑开。
这次相思美人压根儿没理他,自顾自低着头一颗一颗将散落雪上的相思豆捡进小篮子里。
——一颗都没落下。
红色的相思豆。
红色的朱颜子。
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
——太深奥了,小笨蛋不会懂的。
晚上,小笨蛋红着双眼抱只枕头蹭进我被中。
“大用……”我小心地酝酿着措词,“和贾公子……闹不愉快了?”
小笨蛋没吱声,眼眶一热,眼白红得更厉害——好机会!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谁谁谁谁谁谁谁说的?谁和那种小气阴险狡诈霸道阴晴不定变幻无常恃强凌弱吃小欺大的家伙好朋友来着?!”睫毛一眨,眼看金豆又要掉,“我说那相思豆和他名字极配才费尽心机弄出来给他的嘛,呜……”
“是送给他还是卖给他?”
小师弟再眨眨眼,用手捂脸装抹泪的样子不正面瞧我,我叹——就知道守财奴绝没可能放过大赚一笔的机会,怪不得相思美人那个气啊……咳!
小师弟从指缝里偷看我:“他瞧不起人,呜……”
“……傻瓜,他出身和你不一样,脾气自然也大,再说,送相思豆给他有啥用?……你知不知道,他不姓贾?”
点头——倒出乎我意料:“你知道他不姓贾?那你知不知道他也不叫‘相思’?他可是认钱不认人出了名儿,偏名头之响、手段之辣、武功之高、门人之众、财力之巨、行事之诡在武林中位居前五之内的孔方门第二十八代执掌孔方门圣物孔方令的令主,真名是——”
“他叫相思哦,二师兄,那是我起的名字。”小笨蛋忽傻傻一笑,“相思……好听吧,二师兄?他就叫相思哦……只有我能叫的相思,只属于我的相思!”
登时,所有话被噎住,再也开不了口。
——原来,“相思”,是专属于“大用”的名字……
……到底,傻的是谁?
6
揭露大灰狼丑恶面目作战失败,必须另行开辟新战场。
我家大用明知对方不坦诚还傻呵呵倒贴上去……从我家小孩的脱线性格来推测,最大的可能是被美色所魅、身陷泥沼而不自知吧?……具备与相思美人那张脸一拼的本钱的,世上真没多少人,师父、师兄又不能算在内,就算算在内恁多年下来小笨蛋早免疫了……
只能设法以毒攻毒。
我上花间楼抱一篓子四师弟的宝贝下来,在听雨轩高高挑起,然后把大师兄客客气气地请走。
大师兄闹了这几日过了情冷期复和呆头鹅情热起来,送神费的周章不大,左右不过把他这月帐上开支销了便了。
临行前大师兄心情忒好,笑嘻嘻撂下句话:“小尘要这次不成功别灰心,大用本就个彻头彻尾无药救的笨蛋,多做几次能够让他开窍的话,师兄我永远站你这边!”还特别热心地指使呆头鹅借为小师弟研究疗治之方为名支走相思美人与武当派小伙子,腾出空档让小师弟和我单独相处。
自那两晚小师弟蹭我一块儿睡后,相思美人将他看得老紧,防贼般地防,跟进跟出,不方便时还有武当派小伙子接手,我想见缝插针找个和小师弟说体己话的机会根本找不到。
不得不承认大师兄此举帮了我大忙。
摸不透大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的我只能尽可能地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和小师弟交易不需要费大价钱,因为我逮着他时他正陶醉地眯着眼窝在厨房一角,边晒太阳边一点点惬意地舔着个小酒个儿——小猫一样儿。
其实醉酒的小师弟非常可爱,象只醉酒的猫儿,不只会呼噜呼噜打酒鼾,而且你丢根狗尾巴草使唤他直追自己的尾巴跑、逗他“咪呜咪呜”学猫样挠痒痒,命令他就地打滚、舒展四肢、张开嘴巴、舞动爪子,小师弟准二话不说一一办到。
因此,我最欢喜他微醺的模样。
“小师弟,”我和蔼地笑着,搔搔他脑袋,捏捏他脸蛋,“葡萄酒……香吧?”
“嗯,真个爽歪歪……二师兄?喂喂,二师兄,我可没偷酒喝!今天大师兄安排我洗碗,我、在、洗、碗!”
“我知道我知道……不知贾公子是否也乐意接受这一解释?”
“……”
于是小师弟乖乖任我拐进听雨轩。
“哇,好多画像哦!”小笨蛋惊叹连连,“能从四师兄手中拐到这么多美人图,二师兄真本事!——是不是四师兄这月花粉银透支为了方便补货拿这些来贿赂二师兄要求销帐用?还是师父终于决定把二师兄抛出去以图强强联姻换取最大收益因此命令四师兄把候选者列出来给二师兄挑?二师兄我跟你说师父最舍不得的就你了,有一次我送消夜时听师父说二师兄是只会生金蛋的鸡,一定要让二师兄先生足蛋直到再也生不了榨得干干后再钓只金龟回来,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
——好、好你个师父,我记下了!
“——唉呀,糟了!师父连二师兄都急急忙忙推出去了,岂不等于说我们无心谷入不敷出快撑不下去了?呀,那不是很大很大的麻烦吗?!我的花七楼不会也被卖掉变现吧?要真变卖了花七楼——哇,我打哪儿住啊?!不会连吵架都没地方让我躲吧?那不就一辈子被相思打压得死死的吗?我吴大用怎的这般红颜薄命,跟那家伙混那家伙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我死无全尸死不瞑目死都不知道怎个死法……二师兄,眼看我们快要生离死别了,你一定得对我好一点儿,就可怜可怜、大发慈悲满足我那最后的、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心愿,把老马会贵宾卡送我一张吧!——”
“停!”我头大地一把捂住那张一开一合喋喋不休的嘴,有时候小师弟确实够段数总能成功煽动起别人揍他的欲望——不管对方修养多好。“大用,你先别管这堆画像打哪儿来的、和我什么关系、打算怎么处理,今天请你来,只是想让你帮参谋参谋这些人当中哪些比较值得结交,其他的不用管——明白吗?明白眨下眼。”
小师弟慌不迭地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我头晕:“好了好了,够了!”刚松开手,他便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用肘猛撞我腰,笑得古里怪气:“我明白我明白,二师兄我全明白!每个人都有一两个属于自己的秘密,虽说朋友妻不可欺,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二师兄你喜欢上了四师兄的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永远站你这边……四师兄要敢跟你急我便把那次他为了完成一套《无心美人卷》甘冒天下大不韪偷看师父入浴的事儿报告师父……”
无心美人卷?恶寒,不好的预感——“大用你怎么知道?”
“通往澡间的锁我帮开的!”
……为免歧路亡羊、走失小孩,直奔正题较好:“咳……那个,那个以后再说……来来来,大用,你看看这些美人,美不美?”
“啊!——”笨小孩指着其中一幅兴奋得尖叫,“那个、那个,我认识!杜美人,杜美人耶!”
那位……哦,不陌生,英雄楼的少东家杜子游。江湖谚云:“江左老马踩狮头,江右英雄镇江楼。”老马会、英雄楼,说穿了就是南八省及北六州商号联盟的总称。双方以长江为界遥遥相踞,各占一隅,凭本事吃饭,前五年挖墙角、抢码头现象虽较严重,但自两年前签了江左协定后,捞过界的情况较少,基本上安定了一段时间。
一直以来和我打交道的是英雄楼魁首、素有江湖“千金鼎”之称的杜怀水,不过据传闻,他那个独生子杜子游八面玲珑、七窍心肝,做起生意来丁是丁、卯是卯,在善用自身优势笼络主顾方面堪称一绝。纵观其种种,这杜小子虽历练不足,亦已隐隐呈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
入得四师弟法眼有幸录进《花间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