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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变了。
这三年,变了很多。
变得越来越像人,很多时候,我都要忘了老大跟我一样……曾是一条虫。
深微的修道是没有理由的,就像我一样,只是安于现状的表现。
可是老大呢?
老大好像一直在寻求改变,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变。
若不是老大对我的态度从没改变过,我想,我早就离开了。
其实有过怀疑,我是不是早就该离开了?回到山里,回到以前的自己。
可是,什么是以前的自己?
改变了外貌,我就不是我吗?
以前从没想过这些,可是变成|人后,我的想法好像也复杂起来。
唉,我居然也会想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果然是和人接触多了,中了人类的毒?
明明知道该抛开以前是条虫时的想法,可是我老改不过来。
或许我其实不想改吧……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要改。
老不死的说,我的境界要提高,就要学会做人。
可是做人有什么好呢?
不过就是穿上衣服,说人话,还有一堆奇怪的礼俗要遵从,一个又一个束缚往身上套,没半点自由。
难道就因为多了这些,人的境界就高了?
我很疑惑。
而我有疑问,通常直接问老大,因为我实在不怎么喜欢想这些问题。
老大听了我的心里话,居然露出惊奇的神情──啊啊,老大,就算我会想这些问题真的很奇怪,你用得着这么看我吗?
「你……」老大注视着我的目光非常奇怪。「真虫,你终于长大了。」
……这种感慨万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叫「我终于长大了」?老大你是我兄弟,不是我那打从我出生就没见过的父母啊!
老大居然还接着说:「我一直就在想,不晓得你的脑子除了吃还装了什么……原来只是长得比别人慢而已,我以前都误会你了。」
老大平静地陈述,让我感觉像被浇了一桶冷水,很是泄气。「老大,你越来越欺负人了。」还特别欺负我……呜呜。
老大先是微笑,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笑出声来。
我有不好的预感。老大不像我,他性子比较冷淡,平常表情都是淡淡的,也很少笑……会让他笑成这样,八成是……
老大含着笑,慢慢说着:「想当年你刚变成|人的时候,连衣服都不会穿,还要我伺候……」
「停,打住!」我就知道老大在想这个,虽然我不觉那时不会穿衣服什么的有啥好丢脸的,怎么说要一条虫突然像人类一样生活,开始闹点笑话也没什么吧?
我哀怨地瞥了老大一眼,突然发现引路蜂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原地打转,发出嗡嗡声响。
「老大,引路蜂怎么不往前飞了?」我挺怀疑这种小蜜蜂的作用。「不是跟丢人了吧?」
老大皱起眉,将引路蜂招到手边收进秘制的竹筒里,冷静地道:「我们到前面看看。」
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下一个村镇。
走越近,令人讨厌的气味越浓。
「老大……」这味道我闻过很多次,在别人身上闻过,也在老大身上闻过。
「没事。」老大拍拍我的肩,虽然这样的安慰起不了实质作用,但我确实感觉到安心许多。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当我看到那样的惨状……还是忍不住反胃。
很多很多的红色,地上、墙上、门上……看得到的地方都染上了鲜红。
流动的液体甚至还没完全渗入土里。
我恍惚了一下,好像又看到老大浑身是血的模样,跟眼前的红色重迭……
啊,其实不可能的,那个恶梦已经过去了。
我彷佛听见自己耳边有一个声音这么说着,原本模糊的视线霎时又清晰起来。
老大正按着我的双肩,担忧地注视着我。
我隐约想起刚刚老大好像有叫我,很焦急地叫我……
我眨了眨眼,嘿嘿一笑。
老大神色一松,一只手仍按在我肩上,却没问我怎么了。
我转头看向四周,平静下来后,那些鲜红已经动摇不了我的内心。
其实老大没那么脆弱,我知道。
只是三年前那次,还真吓到我了。
我不想看老大再染上鲜血。更不想因为我的关系,牵连到兄弟。
这一刻,我终于又想起我为了什么成|人。
如果我是人,我有人类的手脚,可以立即为老大止血包扎;有人类宽厚的背,能背着老大去找大夫;有一副人的躯壳,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人的眼前。
而不是作为一条虫,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迈向死亡。
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老大看过那些人的伤口,有的心脏被捉出来,有的身上穿了五个指洞,有的肚破肠流,共通点就是像被人手或刺穿或撕裂的致命伤。
……真难想象。
同类杀同类,为了什么?
又不是在囤积食物。而且会吃自己同类的生灵,我还没见过。
我嘟哝了句,却被老大听去。
老大淡淡地说,人类中也有少数人,偏好人肉。
我大寒。
老大又笑道,不过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老大你又是故意的吧?一段话分两次说。
不过很快地我跟老大都没心情谈笑。
我和老大终于知道为什么引路蜂找不到牠的目标。
一是这里的血腥味完全盖掉了老大下在那帮女人身上的特殊香粉,二是人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这里。
周围还有残留的法术气息……显然她们是抵抗过却不敌对方。
再怎么也是修道者,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难道对方也是修道者?
但深微说过,除了像他们天一宗因为修行方式特殊而入世,一般修道者都是不问世事,更不用说像这样大量残杀人类。
「少了一个……」老大走到女尸身边察看了下。
老大一提,我才注意到只有两具女尸;而少了的那一个,就是那个狡诈的女人季烟。
有些遗憾。那女人要是也死在这里就好了。
我还是喜欢悠闲的生活,所以在打击报复上,我不太愿意花费太多心思──如果当初她伤了的不是老大。
「尸体还没完全僵硬,」老大在一边说着,我没怎么注意听,因为滴到脸上的水珠。「还有一个应该走不远,可惜这里血腥味太浓,引路蜂发挥不了作用……」
我擦掉脸上的水珠,犹疑地摊开手,终于确定──下雨了。
「老大,下雨了,我们先找间屋子避雨吧。」
老大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仍是和我一起找了间没死人的空屋避雨。
虽然这间屋子比较「干净」,但仍然闻得到从街道上弥漫过来的血腥味。原本想翻翻这屋子有没有食物,不过闻到那些令人厌恶的气味……看看老大也没动作,我也没好意思喊饿。
到了傍晚,雨势转小。
「真虫,走了。」老大不知道从哪找出一把伞,虽然破了点,也能将就点用。
我看窗外,雨势小是小了,但绵绵密密下个没完。「老大,不等雨停再走吗?」
我深吸了口气,弥漫的血味已经让雨水冲掉不少,只余淡淡的腥味和湿气。
「原本这么多尸体,该经过妥善处理……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一把火烧了,」老大推了门,撑开了伞。「我本来是想等雨停,但耽搁久了,总会有人从此经过。虽然你我没做什么,但在别人眼里可难说,所以也顾不上这许多。」
处理尸体,听深微说过人类讲究入土为安;如果是天一宗其它门徒,应该会规规矩矩地一个萝卜一个坑,把人一个一个埋了。
而一把火烧了……果然是老大的作风。嘿嘿,毕竟曾是一条虫,但换作是我,大概连把火都懒得放吧?
在这些事上我和老大的一些想法做法,总和旁人不同。大概老大跟我以前都不是人,所以不太在意这些条条框框?
谁知道呢。
「那老大,我们还要继续……?」
老大环过我的肩,尽量让我的身体遮蔽在伞下,但自己却半边身子在伞外被雨淋。
「不用多想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老大的眼神闪烁,我想这件事肯定没完,不过老大显然不想让我插手下去;我耸耸肩,握住伞柄将伞面往老大那儿挪。
有些事可以以后再想;但现下要是老大病倒了,那才叫麻烦。
「真虫,再靠过来点。」
我汗。「老大,我再靠过去你就要被挤出去啦……干脆我变回原身好了,诶,我刚刚怎么没想到?」
趁老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变回一条虫窝在老大肩上。
嘿嘿,视野不错。
老大瞥了我一眼,有些无奈的样子。
「随你怎么做吧。」
第七章 大道无形
既然没事了,老大给观永通了信联系了下,最后我们在兰溪县会合。
老大他们还是老样子,四处给人看病;我虽然是来学怎么做人的,但经过那被人血洗的村子后,总有些模糊的念头在脑子里闪现,好像有了些头绪,但我若想再深入想下去,又是一片浑沌。
老大听我说这情形,说我这是不开翘,因为我习惯了浑浑噩噩过日子,不常用脑子,临到要用时,脑子却不好使了。
我虚心向老大请教这该如何是好,老大一句话打发了我:多动动脑子。
唉,虽然是句废话,但也见其精辟了。
我只好继续苦思。
其实对于做人,我有那么一点觉悟了;但难道为了做人修道,我就得舍弃我身为虫的本色吗?到底什么是道?
人有人道,一条虫的道又是什么?
我苦苦思索,终究未果。
于是趁着吃晚饭时,我直接去问观永,结果他回我几句:人有人道,虫亦有虫道,万流而归于一。
这几句跟老大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鉴于正在和他请教,不能起而暴打,我继续虚心:那你看我的道在哪里?要怎么走?
他很老实地回我几句:不知道。我入门较晚根基尚浅,还没能体会万流归一的「一」。
…………
……
我正摩拳擦掌,他很有眼色地又补了一句:但师父肯定知道。
我对他龇牙一笑,再继续回头苦思。
问老不死的吗?
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但就怕他只给我一句好好做人,回头又把我扔到千里之外,那我可就白跑一趟了。
我思前想后,还是没能想出点头绪,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还是老大看不过眼。
某天早晨,我还迷迷糊糊的就被老大塞进一辆马车,老大摸摸我的头说:乖乖睡,睡醒就到了。
老大总是能使我安心,可能太安心了,我还真又接着睡,醒来,已在一座山脚下。
……老大不愧是老大,做事就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会儿功夫就把我送回来了。
不要看附近重岩迭嶂,烟雾蒙蒙,半个人影也没有,天一宗的山门其实近在眼前,只是没有灵诀,不会显现,映入眼里的全是虚景。
我手一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