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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看错了吗?……应该不会……
对了,应该是相近的发音所以口型才那么像,这么简单的答案他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活该自己吓自己……摇头失笑,楚枫之轻吁了口气,然而心头上却仍隐隐有着片残影挥却不去。
他一直想不通在杨旸那儿的为什么是加拿大护照,那只是他在温哥华出生才有的国籍,平时出国其实很少用的,为什么留的会是这本红皮的?
而今,有个长得像他名字发音也像他的……就在眼前……
楚氏大楼。
一如每个工作天般,下班时分的大厅里人潮熙来攘往川流不息,其它每层楼则安安静静地只余零星声响,还继续加班的人都卯足了全力想尽早回家,长毛地毯吸去了足音后,就只有偶尔的电话响划破静寂的空间。
这样的无声在高阶主管所在的楼层尤为明显,毕竟领人薪水的谁也不敢在老板面前太过放肆,更何况在这样规模的大企业里,还不是「想」就到得了主事的这层楼,虽然不到过五关斩六将那么夸张,但总少不了层层看门的。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砰地一声巨响,正在批阅文件的楚悠诧异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闯入的不速之客,心底霎时涌起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男人。
「对不起,总裁!他……」好不容易追上的女秘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尽是无措的不安。
拦不住人实在不是她的错,她到现在都还想不通搭专用电梯上来的怎么会是张陌生脸孔?而且还是个鲁莽至极的陌生人,连声招呼都不打,根本是连正眼也没瞧她一眼地就大步直往总裁室闯。
不会就这样被炒鱿鱼吧?这礼拜她才刚过试用期满耶,不过或许也没那么严重……偷偷瞄了眼总裁和这个脸色苍白的陌生人,女秘书突然发现两个人眉眼鼻唇间还满像的,说不定是总裁的亲威也说不定,嗯,有点冒失的亲威。
「没关系,这位先生想必有十分要紧的事,帮我们倒杯咖啡好吗?」温言安抚下秘书的不安,楚悠起身从办公桌后缓走出,他有预感这不会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简单事。
眼前陌生人的脸色实在难看到不行,他犹豫着该不该招呼人往旁边的沙发椅坐会儿休息。
「你是楚氏总裁楚……枫之?」艰难地吐出刚从楼下服务台得到骇人答案,楚枫之已捏了手臂不下十几次好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电影里的三流情节怎可能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还好死不死地发生在他头上?
「我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楚悠眼里不无疑惑,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寻常社交辞令的起始句。
「……开……什么玩笑!」
何其荒谬的玩笑,楚枫之却实在笑不出来,就连原本激昂的语声也似气球泄了气般变得有气无力。
「找我有什么事吗?」望着眼前这个真该找把椅子坐下的陌生男人,楚悠完全猜不着半分眼前是什么状况,「请问你是?」
「我?呵……」嗤笑了声,楚枫之一脸似笑非笑地瞅着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另一个「楚枫之」,怎么也没想到被顶替的不仅仅职位而已,竟连这个名字所拥有的人生都被一并打包送人。
「我是谁吗?你都已经是楚枫之了,我又怎么知道我该是谁?」
前一秒还自以为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大少爷,现在却发现竟连个名字都让人给代替了……楚枫之完全无法理解楚任瑜究竟在想什么。
有必要做得如此绝决吗?大不了不认他这个不肖孙也就罢了,何必这么戏剧化地找人扮他取而代之?难不成还怕他关在南半球里也有办法顶替「楚氏」光环招摇撞骗?
呵呵……老头对他放弃得可还真是他妈的彻底。
「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哼,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先生你……」
就在一个对着不知所云的绕口令皱眉、一个冷笑着火气越来越大时,厚沉的桧木门再次未经通报地被人推开,诞回的不速之客有着一头耀眼的褐金短发。
「今天怎么这么早?晚饭时间还没到吧。」松了眉头,楚悠习惯性地向恋人打了声招呼,就见面前一脸沉色的陌生男子也随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
「快七点了还有客人?我刚听……」不悦的语声嘎然而止,陆晋桀见鬼似地瞪着面前转过头来的男人。
「晋桀……」轻喃着这曾魂牵梦萦的名字,楚枫之脸上的讽笑霎时变得苦涩无比。
曾经朝思暮想的容颜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干净,即使这张脸曾令他无数次心碎,即使如今情已另有所钟,心湖深处,总还是会有着丝余波荡漾。~3P y U9C/Z
「你们认识?」状况外的楚悠显得更困惑了,却见恋人突然三步并两步地越过陌生人挡到自己面前,十足保护者的姿态。
「好久不见了,晋……」
苦涩满心,终只化作一句远不及的普通寒喧,谁知话还来不及讲完,突插的冰冷问话就把楚枫之打下了地底十八层。
「你没死?」
「……你希望我死?」努力扯出抹淡微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的扭曲。
楚枫之没想过两人再见面的第一句话竟会比真枪实刀还要伤人,比往着那些虚伪的加总还要叫他感到……痛不可遏。
「你怎么来的?搭专用梯还是前头的公用梯?有谁见过你了?跟楚槿之碰过头了吗?你那些狐群狗党呢?也见过面了?」问题一个比一个急,口气也越发严厉,陆晋荣简直不敢相信时隔一年、早该事过境迁的居然会冒出这种麻烦。
那个老不死的剧本到底是怎么写的?怎么戏都落幕了还有这么吓人的后谢?!
他明明记得老狐狸说过这家伙救不活翘辫子了,才找楚悠顶替的不是吗?那现在杵在眼前的庞然大物又是什么玩意儿?有形有影的难道还是鬼不成?
这下可好,本尊跟替身排排坐凑一起闹双胞,传出去怎么跟人解释!
麻烦的还不只这一椿,尽管楚任瑜有遗嘱可以保护楚悠免触律法,但这段日子公司跟人签的约又该怎么算?背信?诈欺?还是伪造文书?后果之惨烈他根本不敢想!
闭了闭眼,楚枫之整个人微微轻颤着,他怎么也想不到再见面昔日枕边人竟能无情至此,一句又一句问话咄咄逼人,却是连声最普通的问候都没有。
不问他的伤,不问他这些日子好不好,尽摆着一脸恼色仿佛自己的未死带给他极大的困扰?
狂色渐渐淹没了黑瞳里的那点微光,楚枫之不由地咯咯笑了出来,越笑声音越大,笑到像个疯子般恣情纵性地几近失声,笑到最后只能抱着肚子狼狈地蹲在地板上。
自己还真他妈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少爷呢!二十好几了居然还如此天真?!
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就算情感上不曾对他认真过,甚至对于欺骗他也不曾感到有所亏欠过,但至少念在曾体温互偎的情分上,念在他曾那般掏心掏肺地真心爱过也该……
该什么呢?哈哈,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笨……
「姓楚的你在发什么疯?!」
「……我还能姓楚吗?」勉强止住狂肆的笑意,楚枫之缓缓抬起头,目光凄迷地望向男人肩后那张和他似是而非的脸,而后惨然一笑,神情尽是说不出的萧索。
「『楚枫之』就在你后头,我又是楚什么?」
「……」蓦然哑口,陆晋荣拧紧了双眉。
记忆里这张脸的笑容总是灿烂,不管是逢场做戏装形象也好,还是对他诉说真情爱意时,三、四年的相处,他从见过这男人的笑容掺杂过这么沉重的情绪。
也许天之骄子的他,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日子本就不可能有强颜欢笑的时候,然而现在呢?
曾几何时也懂了愁懂了苦,有了这般叫人不忍卒睹的凄楚笑容?
因为自己的那些刻意伤害吗?抿紧着唇,陆晋荣有点意外自己竟对从前的所做所为有了动摇。
说到底,这姓楚的男人的确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就只是单纯地爱上自己,没想到却招惹自己把所有的怨怒全报复在他身上。
他从没想过这么做究竟对是不是,对这倒霉的男人到底公平还是不公平。
在从前,感觉就只有极端的厌恶而已,光是看到那张脸心情就差的想揍人,所以在免不了的床事上他总是极尽发泄地折磨人,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今却莫名有了些不忍,好象自从跟楚悠在一起后他的心就变得越来越软。
「姓楚的,你到底是来发什么疯的?不准再笑,难看死了!」口气依旧恶劣,却隐隐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关心,陆晋荣感觉到自己放在身后的手被恋人嘉许似地握了握,却是让他在心底更犯嘀咕──
可恶!好歹这家伙怎么也算他名义上的旧情人吧,居然连点醋都不吃……
耳熟的语气让楚枫之几乎溃散的神智突然为之一醒,他慢慢看清了眼前人一脸阴骛不耐却又藏了些什么的别扭表情。
熟悉的神情却不是那张熟悉的容颜,不是那个口恶舌毒却拿真心待他的男人。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楚枫之从没觉得这么后悔过。
不该回台湾的,根本就不该回来的。
回来干嘛?看着旧爱另有新欢?还是看清楚这里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不是早知道了真相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吗?为什么还笨到非揭开那层美丽的糖衣不可?为什么不快快乐乐地在地球另端过日子?
一千万美金,何必管它究竟是为何而来,就如同杨旸说的,有人给钱不好吗?他可以每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会再有人勉强他放弃什么,也不会再有人挑剔他这个做不好那个做不对的,更不会再有人叫他这般心碎般地难受。
根本就没有人期待他回来不是吗?无人牵挂也无人思念……
别说这世界有没有他照样日升东起月沉西落,就连楚氏──他的根,没有他这个楚枫之看来也是分毫不变。
不是吗?没有这个楚枫之,还可以有另个楚枫之。
而且看来,那个楚枫之显然要比自己这个楚枫之好得太多。
好到那桀傲不逊的男人都能放下身段爱他,好到楚氏不但屹立不摇还蒸蒸日上,好到连向来最宠自己疼自己的老头竟也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选择他取代自己……
为什么要回来看清这些伤人的事?这就是他执意想要的答案吗?为什么非要知道自己原来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少了他,什么都不会改变,就算会也只是变得更好。
环顾着四周该再熟悉不过的陈设摆饰,心底冉冉升起的却是股恍如隔世般的陌生感,楚枫之蓦然觉得自己和这一切都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懂了──
这地方即使名为楚氏,里头的人即使半数血派相连,却从来,就没有过属于他的位置。
没有回答陆晋荣的问题甚至没有再朝人多看一眼,楚枫之霍然转身夺门而逃,逃难似地奔出这快叫他无法呼吸的地方。
不知道怎么下的楼,也不知道怎么离开那栋巍峨建筑,当再有意识时是突然被人搭着肩膀拉个正着,惯性作用下差点当街四脚朝天。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的楚总嘛!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