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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紫苏被她一唤,赶忙扔下竹简,站了起来,快速的跑到潫潫身边,二话不说,摸向她的脉门,潫潫无奈,只能任她摆布,这也是孙大夫和严紫苏来的目的。再说昨日疲累,她也想知道孩子好不好。
“心脉稳健,可还是有些贫血。”号完了脉,严紫苏终于露出憨然的笑容,不大的眼睛,再次挤在一处,透着可爱。
障子拉开,情倾带着随心走了进来,情倾手里端着水盆,随心则拎着食盒,准备的极为周全。
情倾放下水盆,拉过潫潫的手,又问过严紫苏胎儿的情况,这才对潫潫笑道:“我就猜你这会儿要醒,饿了没?”
潫潫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饥饿,于是点点头,手脚麻利的用水,清理。
情倾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动作,便将刚刚他们一同商量好的事情说与潫潫听:“逐烟定不会与我们走,他会带着菊香去寻找萧如兮,墨浅暂时会陪着他,等找到萧如兮,再去岂国和我们汇合,春韶和莲音已经赎出来了,等我们这里的事儿一完,便一同回岂国。”
潫潫用帕子擦着脸,有些担忧的问道:“既然享君园都被监视了,那这里安全么?”
情倾撩开潫潫额头上湿漉漉的碎发,摇头道:“莫怕,这里他们暂时查不出来,而且这里是太尉的产业,太尉手上有兵,五皇子还不敢动。”
想到这一次,他们居然把享君园中的四大公子都弄走了,潫潫不免窃笑,若冬郎君当真能够回来,恐怕也气的不轻,这四人一走,享君园起码降低了一个档次,再加上还算小红的莲音,这享君园一时半会也无人来撑了。不过想必太子肯放逐烟和墨浅,便是会有后手,只是享君园此时太不干净,便暂时不会动手。
“你吃了么?”随便梳了梳头,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潫潫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的清粥小菜,肚子更饿了。
“吃过了,你别担心我了,别饿着我的宝贝儿。”情倾扶着她坐在食案旁,戏谑的笑道。
潫潫啐了一口,边看着情倾拿出清粥小菜放在她面前,边道:“咱们还是早些走的好,只是会不会有危险?”
“这你放心,当初我怎么被换的,这次就要怎么换回来。”情倾放好了碗碟,又为潫潫布了点菜,“不过为了安全,那边会派人过来保护我们,聊胜于无。”
潫潫喝着粥,吃着菜,也不再说话,只想着还是快点离开的好,她本能已经对花街青楼之类的反感透了。
吃了早膳,情倾又陪着潫潫在小院里逛了一会儿,这才有人来报,说是前院兰夫人有请情倾。情倾自然知道何事,安抚了潫潫几句,又将她送回房内,才随来人出去。潫潫其实也能猜到七八分,原本情倾是个小倌的时候,根本没有资本和宁远侯府或是太子谈条件,可现下不一样,他是岂国质子,回去就会过继到皇后膝下,为了保住地位,岂国的丞相与皇后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情倾登上皇位,即便他们互为仇人,可在必要的利益面前,情倾是不会意气用事的。
不知情倾与太子的人谈了什么,等他回到房内,已然过了正午,潫潫正在用午膳,她现在可是饿不得,之前有些坐胎不稳,又是贫血,若是不好好补补,孩子生出来也会有亏。
情倾进屋就打发掉了所有人,坐在潫潫对面,也不管是不是残羹剩饭,就拿起筷子,边吃边谈道:“太子愿意帮我们,但相对的,我去了岂国,坐稳了位置,也要帮他。”
这点潫潫也想到过,这里是宸国的国土,太子虽地位堪忧,可他并不是庸碌之才,私下里,指不定有多少筹码,只要他愿意帮助情倾,那么偷梁换柱就会更容易,事已成功之时,太子也相当于得到了一个国外的助力,甚至再说深一些,他也算是抓住了情倾的把柄,两相牵制,又相互协助,看起来怪异,却不得不说,是个极好的平衡方式。
“他给你几年时间?”潫潫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情倾。
情倾筷子一顿,赞赏的看着潫潫道:“两年。”
潫潫则抛他一个媚眼,再问道:“够了么?”
情倾被她眼神一勾,笑得更欢,甚至伸手去摸潫潫滑嫩的脸颊,自信道:“足矣。”
潫潫眯着眼,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她不去问情倾会怎样安排她,她到岂国会不会吃苦,她从心里信任这个男人,虽然有些盲目,但是她也想赌一把,她开始不甘心,她不相信老天耍了她八世之后,还会再耍她一次,即便最后落得更惨的下场,她也觉得值得,因为她真正的与这个男人,相爱了一场。
似乎看出潫潫的心思,情倾满眼爱意的小声说道:“放心。”
潫潫笑得更灿烂了。
岂国的人来的很快,情倾没有直说,可潫潫看到不下二十个陌生人,突然来到小院里,担当起伙夫,杂役的工作,极不起眼,若不是情倾之前有说,她还以为是兰夫人特意找来的帮工,看着院里自然对话,勤快做着手中工作,露出如百姓般淳朴笑容的杀手们,潫潫突然觉得世界很违和,这不愧是岂国的刺客,世界第一。
又过了两天,逐烟实在等不了了,就和墨浅带着菊香走了,走之前情倾又把自己的事情与两人交代清楚,并约定了去岂国后,相聚的地点。潫潫没有出去送,她也会有点难过,毕竟无论如何,也相处过一段日子,虽然曾经怀疑过墨浅,可他们真心对她好过,也算是共患难过的朋友。
“再过几日就是四月中下旬了,到时候宫内的那位假质子会带着仗义前往岂国,路上经过五个郡,十三个县,一直往南走,等到了边疆,就是镇南将军的地盘,到时候也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所以,明日我们就起程,去往边疆——南落郡。”情倾安排好了逐烟,就不会再留在此地,所谓夜长梦多,他也不愿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镇南将军,潫潫听过,正是太子情人的父亲,他的那位情人还有了太子的孩子,也不知道现在生了没有,是男是女,不过情倾与太子计划的很好,只要他们在太子的掩护下,前往南落郡,那便是镇南将军的地盘,到时候想如何便如何,那假质子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他们处置。只是,仪仗队听说也要有两千多人,难不成全部杀掉?
“假质子不必我们动手……”情倾忽然诡异一笑道:“会有人送他上路,而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那些仪仗队死心塌地的追随我们。”
☆、第六十章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
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哎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歌声飘扬在官道上,四、五辆挂着蓝色粗布的马车和一辆挂白色粗布的驴车排成一队由远而近,打头的马车上坐着一个憨厚的马夫,马夫身边坐着个俏丽的小丫头,一手捋着发梢,一手拍着大腿打着拍子,小脑袋晃来晃去,得意的唱着,车上的帘子半撩开,另外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她,眼眉弯弯,听得入迷。在她们后面一辆车上,则早就大开了帘子,车架上坐着马夫和一个10多岁的少年,少年的身后却坐着一个少年带两个孩童,纷纷勾着头,想要听得更清。
他们的马车后,还有一辆马车和一辆驴车是并排着的,那辆马车车架上只有一个车夫,帘子也没打开,可窗帘却被人从里面打上,两个少年的脑袋凑在一处,笑得开怀。驴车上奇异的挂着“妙手回春”的小幡儿,一个小眼睛的姑娘靠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车架上,跟着旋律也是摇头晃脑。最后两辆看起来更旧的马车上,却是一群奴仆,带着东西,瞧着前面,凑着热闹。这一队人,以外人看,就像是一大家子出来游山玩水,领略初夏风光的。
“家山呀 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
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爱呀爱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第一辆马车内,一个20多岁的女子端着碗汤药送向一旁靠在枕靠上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可一头长发却已梳起了妇人发髻,头上未着发饰,连脸上都是清清爽爽的,只是此时她脸色有些发白,即便她勾唇而笑,却仍让她身边的男子担忧的皱起眉头。
“你莫慌,我无事的,紫苏说了,害喜过了便会好了。”潫潫端过药碗,安慰着身边的情倾。
“你吃苦了……”情倾摸着潫潫又瘦弱了一些的脸颊,叹了口气道。
“女人都是如此的,阿郎莫要忧愁。”潫潫身边的女子也跟着劝道。
潫潫一口气喝下苦涩的药汤,这只是为了路上保险起见,孩子才两个多月,只要是稳妥,汤药再难喝,她都能喝的进去。喝完之后,将碗递了过去,看着身边女子娴静的模样,潫潫有些眼热,她再没想到,兰夫人会将子户给她,而子户也愿意跟随她去往岂国,这一路有时风餐露宿,全靠她和桔叶桃叶照顾自己,她们全然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考虑过这趟旅程是否会遇上危险,这份情,她领受了……
“你也别忙活我了,昨日露宿,你定未歇好。”潫潫接过热水,冲了冲口中苦涩。
子户却摇头道:“婢子性粗,不碍的,到是娘子教的小曲儿真好听。”
潫潫看向车帘旁的桔叶,笑着点点头。这首《天涯歌女》也是她前世喜欢的,如今路上无事,还不如当做小曲儿拿来消遣,桃叶的年纪小,唱出来更有趣,不像她唱,总有股深闺怨妇的味道。
“阿郎,前面有驿馆,可去否?”前面的车夫眼里极好,老远就看到了驿馆的长幡儿。
情倾急忙道:“自然,车架稳些。”
潫潫也不由面露喜色,要知道他们一路过来,除非换马,存食,很少去往驿馆,常常风餐露宿,只为消除踪迹,不让仇人发觉,情倾带着的20多名刺客,也谨慎非常,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潫潫他们就不得不连夜兼程,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已是入了银海地界。
马车驴车渐渐停在一座木制的小院前,小院四周还堆着土篱笆,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只是院内那两层小土楼上挂着河清县的幡儿,小院门口来往客流不多,只有零星几人过来补充粮草和更换马匹。潫潫一行,无疑让驿馆的小吏乐花了眼。
“哟哟,各位娘子、郎君可是乏了?这般风尘仆仆。”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小吏跑了出来,满脸堆笑。
“我家阿郎和娘子出来郊游,路经此地,可有客房?”桃叶从车架上跳下,一改在寻香楼的谨慎腼腆,反倒活泼起来。
那小吏一看这双丫髻的小姑娘,虽然穿着不打眼,可那神情却毫无怯意,生怕是哪家微服而出的官眷,忙搓手道:“有的,有的,里边儿请吧,正好渣子沟送来一头野猪,才杀好的,各位可以尝尝鲜。”
子户撩开车帘,冲着外面唤道:“这位大人,可否敞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