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潫潫缓缓走了过去,空气中淡淡飘着酒香,再看他面前的案几上,果然摆着一个不大的铜壶。
“我只喝这一小壶,别告诉孙大夫。”依旧看着窗外,情倾轻笑着说道。
潫潫低着头,走到他身边,慢慢的坐下,将他那已经冰冷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小心的捂着。
“别,寒的很,别伤了你。”情倾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潫潫抱的更紧。
“既然放不下,又为何如此决绝?”潫潫垂着睫毛,看不到眸子中深邃的内涵。
“我讨厌别人背叛,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情倾温柔的说着刺骨的话,坚毅的令人心寒。
“你舍得?”潫潫抬头,冲着他笑了笑。
“与其等伤口恶化溃烂,还不如一刀剜去,一劳永逸。”情倾抽回渐渐温暖的手,又拉过潫潫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那往后,他再来呢……”潫潫靠在他身上,闻着那花香与酒缠绵的醇厚气味,看着窗外高悬的月亮,平静的问道。
“他只是我的客人了。”情倾肯定的说道。
潫潫沉默,其实她在担忧,就算情倾不再在乎那个人了,可那个人却不是那么容易甩开的,她相信易彦之对情倾的感情,若真是从知心的情人,变成一种交易……易彦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潫潫,如果说……如果说我离开这里,带着你,可没有现在的锦衣玉食。你愿意么?”情倾搂着潫潫,有些不安的问道,在他心里,总觉得没人愿意去面对贫苦的生活,可他真的不想留在这里了,以前不觉得,可最近总有想要逃离的冲动。
潫潫原本还很淡定,可一听情倾说的这话,立刻眼睛一亮,对啊,若是叔叔要带自己走,情倾也可以一同离开的话,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只是,冬郎君会放他么?何况他还是官卖的。
“你有门路么?”潫潫看着他的眼睛,期盼道。
“你愿意么?”情倾却低头郑重的问道。
潫潫想也不想,重重的点头。
“那好……我会想办法的。”情倾转过头,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月光慢慢偏移,将两人重新回归到黑暗之地,可此刻,这相拥的两人,都坚定了各自心中的所想。
“公子,公子!公子快醒醒啊!出事了,出大事了!”就在潫潫有些睡意,准备拉着情倾上炕的时候,外面的房门被金盒敲响。
“什么事?”情倾皱着眉头,这一般没有大事,金盒不可能这么一惊一乍的。
“逐烟公子回来了,全身是血,公子,公子快去看看吧。”金盒在门外急得跳脚,看起来伤势一定不轻。
情倾听罢,一下站了起来,却不忘拉了拉潫潫的衣衫,让她先回炕上休息,毕竟逐烟是男子,又受了重伤,潫潫一个女子暂时还是不要去探望的好。
“等白天,我再去探望他,你先过去吧,记得,加个斗篷。”潫潫看着他着急慌乱的模样,知道他与逐烟感情极好,便也不再拦着,只是多嘱咐了几句。
“嗯,你赶紧上炕吧,冷的很。”说完,情倾再不停留,拿起挂着的斗篷,极快的拉开障子,出了屋子。
潫潫直到情倾的脚步消失在屋外,才慢慢回到帐帷内,炕烧的微热,躲在被子里,舒服的令人叹息,可潫潫此时怎么都涌不上睡意,只得拉开帐帷,看着窗外的天空,等着它一点点的露出光亮,迎接那绚烂的朝霞。
“听说身上好多处刀伤,还好没中要害。”随心跟在潫潫身边,他起的较早,又去逐烟那里帮忙,这话是听逐烟的随侍说的。
“醒了么?”潫潫后半夜几乎没睡,直等着园子里大多数人都起来了,她才起身,随便吃了点早膳,便带着随心一同去了。
“人清醒了,还好没发热,不然命都要去半条,只是精神不大好。”随心顺手拉开帘子,小声的对潫潫说。
潫潫点点头,也不再多说,只是拿过手上的食盒,脚步轻盈的来到障子前。
“你是不是疯了?你明明很快就可以摆脱了,你为什么要顾及那个女人?啊?你不知道你现在是前功尽弃,还差点被人发现了?”
潫潫刚要开口,就发现门外一个随侍小厮都没有,只听见里面情倾暴怒的声音。便只好拉住随心,让他也不要出声。
“你干嘛不说话?那个女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情倾愤愤的说道。
“现在我不想提她。”逐烟的声音虽然虚弱,可还是有些底气,应该没伤了根本。
“那你现在怎么办?”情倾顺了顺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失败了,我再想别的办法。”逐烟咳嗽了两声,似乎并不在意。
“那你现在别想着回去了,那老色鬼绝对对你有怀疑了,现在我们对外说你从元旦开始,就身子不爽利,一直在园子里休养,杨管事会帮我们的。”情倾当机立断的替逐烟下了决定。
“知道了。”
“那个女人来,你也不许见,知道么!”情倾原本平和下来的声音又悬高了。
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还有,那边的事情,我也要接手了。”情倾也没继续让逐烟给个说法,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没兴趣么?”原是不再言语的逐烟,忽然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我要离开这里……”
潫潫顿了顿,却听外面传来脚步声,想必是逐烟的随侍回来了,便装作刚刚进来的模样喊道:“公子在吗?”
里面立刻不再交谈,随后过了一会儿,障子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来了?”情倾笑着拿过潫潫手上的食盒,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随心跟在他们身后。
“听随心说,逐烟公子醒了。”潫潫瞄了瞄屏风后的炕,帐帷没有放下,炕上躺着个穿中单的少年,脸色惨白,正侧头看了过来,确是逐烟。
“劳烦姑娘了。”逐烟微微一笑,感激道。
“没事,不过是做点补血的吃食。”
潫潫刚说完,门就被拉开了,逐烟的随侍端着碗药小心的走了进来。
几人看着逐烟将药喝了下去,潫潫又把食盒交给了那个随侍,吩咐他等会逐烟休息过后,给他重新温好,能吃多少是多少,明日她还会送来。全部交代完毕,又和逐烟寒暄几句过后,情倾便带着潫潫和随心,出了逐烟的院子,往回走去。
“不是说,伤的看上去重,实际上没什么大碍么?”潫潫看情倾一直阴着脸,不由劝道。
“他是没大碍了,可他差点害了自己。”情倾不屑的说道:“还是为了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
“感情总是盲目的。”不知道为什么,潫潫忽然想到昨天情倾为她奋不顾身,差点死在马蹄之下。这样的感情,不但对于情倾来说,对于她来说,也是很陌生的。在她的记忆里,除了权利,金钱,谋算,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而就算有那真挚的感情,也从来不是属于她的。
“是啊,原本他这次要是成功了,那么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可他失败了,明明那般唾手可得,他曾经那么那么渴望的。但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差点死在那里……”情倾说的很含糊,潫潫也没有问,她曾经断断续续的听过逐烟和那个女人的事情,似乎那个女人是文忠侯家某个远方亲戚,又是个爱慕虚荣,想要攀高枝的女人,也不知道逐烟喜欢这个女人什么,甚至爱的那般卑微,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这是他的选择……”
谁选择的,就必须为自己选择的结果负责,他们没有权利去干涉别人的选择,更无法体会那人选择时,心中的执着,于是,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的祝福,以及力所能及的帮助。
接下来几天,叫人吃惊的是,那女人居然几次找上门来,可惜潫潫还未见过,就被情倾在暴怒之下,让人打发走了,而逐烟知道此事后,竟也只是沉默,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默许了一般。潫潫知道,就算爱一个人再深,也会有他的底线,现在很明显,这个女人已然超过了逐烟的底线,一旦逐烟心灰意冷,那么这个女人恐怕会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了。
其实这几天不光是那个女人上门,就连易彦之也上了几次门,似乎想解释什么,也似乎想要降低身份,挽回什么,只可惜,情倾就是情倾,决绝的没有丝毫转还的余地,最终只是让杨管事回了易彦之,让其等园子开了,再寻冬郎君,若是冬郎君允了他出来见客,他再出来见他,否则,他与他只是路人。
潫潫叹息,看着窗外的积雪。感情可以无条件的付出,却不可能无底线的给与,易彦之和那个女人也许从来就没明白过。
☆、第四十章
“什么?找我?”潫潫捏着针奇怪的抬起头。
“是,那姑娘说,一定要见到潫潫姐才走。”随心也郁闷的回道,今天一早前院的小厮就跑来找他,说有人要找潫潫姐,可那人也不是潫潫姐的亲戚,再问之下,居然是逐烟公子的心头好,这算什么事儿。
“说了什么事情么?”潫潫疑惑的问道,然后收好针,又剪断了线。
“那姑娘没说,只是让潫潫姐你过去,见了便知。”随心只是传话的,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潫潫想了想没回话,只是将情倾的中单叠好,收了起来。
“要不,潫潫姐别去了,那什么女人,连逐烟公子都不愿见。”随心因为受情倾影响,也对那女人没什么好印象,今天又莫名其妙的来找潫潫姐,还不知要使什么幺蛾子。
“公子呢?”潫潫想起情倾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说是有什么事。”情倾今日出门一个人都没带,虽然有些古怪,可他身边的人都不敢多问。
潫潫看着窗外的日头,已经过了午时了。想来自从那日在逐烟那里偷听之后,情倾就有些不太对劲,时而慌神,还在偷偷摸摸准备什么,这不得不让潫潫想到情倾所说,要接管什么,而接管的东西或者说是事情,竟可以让一个官卖的小倌赎身自由。
“也罢,你去和她说,我一会儿就来。”潫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兴起见一见的念头,也许只是对于逐烟喜欢的人的好奇,也许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还是说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躺着中枪。
“唉!”随心答应一声就去找前院的小厮了。
潫潫应了自不能穿着家居的服饰去见客,将箱笼打开,又仔细的翻了翻,里面的交颈襦裙不用换,只换上那件胡袖的曲裾红梅深衣,大方又得体,还很应景。摘下随手固发的银簪,重新梳了个环月双髻,就是在小丫头的双髻基础上,多了几条盘起的麻花辫,虽然还是丫鬟头,可观看效果,要好看的多。发饰上也不多累赘,环月上插起小小的珍珠钗,两边的双髻则各搭一个珍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