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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到朱明炽静静凝视她的笑。两个人都静了很久,他才说:“若我真的有事呢?”
这句话是如此的直接而犀利,长宁就怔住了,半晌她说:“微臣恐怕难逃一死。”
朱明炽听这话也笑了,他淡淡地说:“只要有朕在一天,你就不会死,没有人敢让你死。赵长宁,你肯定是明白的。”
夜色如水,赵长宁从屋内出来。
空旷的天空,下弦月发出淡淡的光,陈昭看到赵长宁出来了,目光复杂。自上次朱明炽突然半夜带人进都察院,还让他罚跪养心殿,他就觉得不对。
难怪他能如此年轻便得了大理寺丞之位。
他从头到尾打量赵长宁,等赵长宁走过来的时候,淡淡说:“大人可知道,宫中多少嫔妃有宠?”
长宁看着他问:“陈大人想说什么?”
陈昭语气冷淡:“大人比我明白,明明是臣子,为何要以色侍君主。大人是读书人,莫要污了圣贤的名声。卑职只想劝大人一句,切莫惑乱朝纲,历来这样的人,都没有好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派往永平府的探子很快就有了回信。
不出长宁所料; 刘春霖在此之前,甚至没和边境有过通信。对于永平府的城防部署; 他也从未关注过,他关注得比较多的还是窑子和勾栏院。
而孟之州的旧部; 也不知去向。赵长宁派人缉捕; 至于能不能抓到还是一说。
长宁把这些事告诉孟之州后,他似乎出了会儿神; 然后回答她:“那就这样吧。”
长宁听了,将他面前的那张椅子拉开,在他面前坐下来:“孟大人,恐怕不能简单地就这样。”
孟之州回头就是个冷笑:“不然呢?赵大人是要扣押我吗?”
此人倒真是倔强!长宁忍了忍; 笑道:“孟大人挺有性格啊,不过我这人也有个癖好,别的我也管不着,但凡是我经手的事; 那就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孟之州看了他一会儿; 嘴角一扯:“赵大人; 倘若是以前,我是最讨厌你这样性格的人。”
长宁倒是挺无所谓的:“现在不喜欢我的人也不少,大人随意就是了。”
她把孟之州留下,她下午还要进宫一趟,朱明炽很关注此事的进展。
今日他倒是没有批阅奏折; 而是在奉先殿会见高丽使臣。
陈昭正好从奉先殿中出来,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赵长宁。
赵大人穿了件青色官袍; 藏蓝嵌玉革带,面如清莲,高洁清冷,眉眼间却甚至有种徐缓的媚色。大概是自从看破了他和帝王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之后,陈昭看赵长宁的目光就大不一样了,再正派严谨的衣着,都能看出些许的媚意来。
赵长宁也看到了他,对他淡淡点头一笑,别过头不予理会。
谁知道落在陈昭眼里,赵长宁又是怎样要蛊惑君主,媚乱朝纲了。
这位赵大人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呢。待他执掌大权那日,恐怕要使天下苍生遭殃。
陈昭很注意他的举动,这妖物要是不守本分,他就一刀砍了他还朝廷一个干净!
高丽使臣还没出来,朱明炽就把她叫去里面等。
大概是无数次的经历让帝王警醒了,此人放在外面勾搭别人,放在里面会勾…引自己,干脆隔了屏风,叫她在帷幕后等着。
朱明炽身边的太监都对赵长宁很好,奉茶也小心翼翼的,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赵长宁喝着蜜饯子加蜂蜜、梅粉泡的茶,隔着帷幕看里面。
朱明炽坐在龙椅上,高丽使臣站着恭敬地与朱明炽谈话。倒也不会有语言问题,高丽使者一口字腔正圆的京城口音汉语,说得可能比朱明炽这个长期呆在边疆,受当地口音影响的人还好。
实则高丽这个国家,也就是李氏朝鲜,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己的文字,用的是汉字,一直到朝鲜世宗时期才出现训民正音。即便如此,上层贵族还是大力反对使用这种文字,认为其简陋易学,是底层人士才用的简化文字。上层社会仍然学习使用汉语,并以此为贵。
高丽是附属国,每年要给朝廷岁贡,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其实朱明炽早就不耐烦了,又说了几句,叫礼部尚书过来与高丽使者详谈,才见长宁。
长宁一进来,首先注意的是他的右手。
朱明炽用的左手握茶杯,他不是左撇子。
她下跪行礼,同朱明炽汇报了孟之州的案情。
朱明炽听了沉思片刻,告诉她:“孟之州要是真想立刻回开平卫,便让他回去吧。只是主审官员恐怕要被骂几年了。”
“微臣倒也知道,只是究竟是谁要杀孟大人,目的如何,恐怕值得商榷。孟大人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与朝堂中人交涉不深,谁会对他痛下杀手……微臣只是担心,此人另有所图。”长宁说到这里顿了顿。
她当然不想草草结案,事情还没弄清楚,背后也许还有更可怕的真相。
但朱明炽是极聪明的人,又有政治敏锐力,眼睛微眯:“你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漏断人初静; 天气越发的严寒,夜露结成了冰霜; 几乎是滴水成冰的天气。
这两日天气急剧变坏,早早地烧起了炉子。顾嬷嬷带着几个大丫头; 坐在屋檐下赶斗篷的毛边。大少爷去年穿的斗篷被火炉不小心烘坏了; 谁知道天气坏得这么坏,得熬夜赶出新的来; 大少爷明日要穿着去大理寺的。
顾嬷嬷往手上哈了口热气,又搓了搓手,才将冻僵的手堪堪缓过来些。
丫头塞了她个铜手炉抱着:“嬷嬷您先回屋歇着吧,天气这么冷; 您可别冻坏了。”
顾嬷嬷说:“以前宁哥儿的衣裳都是我亲手缝制的,不看着还真是不放心,你们得记得,毛边要缝三四次才好; 毛也要剪得短短的; 否则大少爷不会穿的。”
长宁觉得斗篷镶嵌毛边是女孩儿才做的; 虽然她不明说,但做了摆在那里她是决计不会穿的。但就她那身子骨,不嵌毛边怎么能暖和。
油灯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院门口响起了开栓的声音,随后一行人走了进来。
顾嬷嬷带着众丫头赶紧站起来; 只见来人是七爷,带着护卫; 应该是才从外面赶回来,因为夜露,披风有些湿漉漉的。
顾嬷嬷屈身行礼,周承礼伸手一摆:“大少爷在吗?”
“大少爷刚服了汤药,应该是在。”
“嗯,我进去就是了,你们不用通传了。”周承礼淡淡说了句,立刻就要进去。
顾嬷嬷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他。周承礼看向她,目光冷淡,她的声音立刻小了下来:“七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周承礼顿了顿:“是要向你请示一下的吗。”
她不过是个下人,只因为大少爷是她奶大的,才在下人中有些身份,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拦下主子。顾嬷嬷听了周承礼温声的话,冷汗都要下来了,勉强说:“奴婢不敢。”
周承礼回过头,守门的小厮打开棉布帘子,请七爷进去。
赵长宁的确是在看书,直到屋内的丫头屈身喊了七爷,她才从书卷中抬起头。七叔解下披风递给了丫头,在她对面坐下来。长宁让人给他沏热茶,笑着问:“您提早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让人去渡口接您。”
周承礼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盯着烛火怔住。
“七叔,您是不是心情不好?”长宁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亲自放在他手边。
周承礼摇头道:“每年回去都这样,习惯了。”
周承礼每年冬天都会回山东祭祀他的父母。
周家跟赵家是同乡,籍贯山东济州府。周承礼的父亲当年也是惊才绝艳之辈,时任户部侍郎,主推丁辰变法,震动朝野。后来变法失败被被贬官四川任嘉州知府,却死在了去四川的路上。尸首被运回济州府安葬。
若非他父亲身亡,当年周家也是济州府的清贵世家,族谱可追溯到唐朝,不至于他童年饱受颠沛流离的煎熬。
周承礼每次看到父亲的墓碑,都想起当年,父亲教导他读书的情景。少年的他除了恨之外也别无他选,如今他能手握权势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过去的苦难永远不会因为现在的强大而更改,因为苦难成为骨血中的一部分。再恨再苦,完全成长的他,在父亲的墓碑面前,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少年,如此的无力。
所以,他对那个时期美好的事物,都有特殊的感情。
那个时候的小长宁,软软小小的孩子,白白的团儿,在草堆里滚了满头的屑。他看似不耐烦她,实则却很喜欢她。也许每天他都盼着孩子从那个小洞钻进来,虽然他不跟她说话,但是看着她,内心却是平静温柔的。
周承礼抬起杯子喝茶,里头泡了两粒枣儿,热乎乎的,吃起来甜滋滋的。长宁便喜欢给别人枣茶,不光能喝茶,还能吃枣子,多好啊。
“最近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周承礼放下茶杯,“回京的时候,听了些你的流言蜚语。”
长宁叹道:“最近主审孟之州,被骂几句大概也正常。”
周承礼抬头:“你主审孟之州?”
孟之州这么大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长宁颔首:“他这个人倒也挺有趣的,可惜太桀骜不驯了,也只能做守城之将,放到朝中怕是活不了几个月。”
“朱明炽也知道,才一直留他在开平卫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第89章
长宁在回去的路上; 接到了一道急诏。
马车调转马头,往皇宫里跑去。
红墙琉璃瓦; 覆盖一层薄雪,纷纷不断地落着; 往来的宫人很少。在雪中的宫殿; 越发显得磅礴轩昂,气势恢宏。
赵长宁到了乾清宫门口; 刘胡在和一个宫女说话。宫女穿粉色绸袄,蓝比甲,光滑的環髻上扣着两枚精致的玳瑁,看样子可能是哪个宫里的掌事宫女。声音隐约:“刘爷爷; 今天本是咱们娘娘的日子。皇上不来,娘娘精心准备的糕点,可能劳烦刘爷爷送进去。皇上吃了,也好知道咱们娘娘是念着他的呀……”
刘胡有些为难:“静妃娘娘有心是好; 只是皇上那里; 咱做奴婢的也说不上话。”他还是把盒子接了过来; 道,“我只送进去,皇上知不知道心意,只看娘娘的心意够不够了。”
宫女便笑了,颊边显出两个小梨涡; 屈身行礼:“惠景多谢刘爷爷。”
这说话的功夫,刘胡已经看到赵长宁来了。换上一副笑容; 下几步来迎他:“大人来了。”
长宁跨上台阶,那宫女迎面向她走来,只见是个面色淡漠,秀丽至极的少年大人,披着灰裘。她微微一屈身,那少年大人也颔首,走过去了。宫女不禁地往回看,一直到乾清宫的宫门打开,那道纤瘦的身影不见了为止。
大概,姣好若女,说的就是这个样子吧。宫里的娘娘,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呢。
宫女恍了会儿神,才撑起竹伞自夹道回宫去。
长宁进了殿内,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屏风后面,朱明炽靠着宽大的罗汉床看书。他的脚步放着个铜火炉子,小几上的豆釉瓶插着几支新开的腊梅,被炭炉的热气一熏,满室的淡香。
他头也不抬,就知道长宁来了,放下书,叫人端热饭来。“没吃饭吧?”
长宁正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