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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侍郎肖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赵大人他也听说过。其实赵长宁还真的挺出名的,多亏了那些民间的戏本子,让他在官员间的知名度挺高。但是兵部侍郎不知道的是,这位传说中清廉正直,一心为民的赵寺正竟然是皇上的宠臣。
为何说是宠臣?听皇上的语气,自然知道是时常召见的。只是为何要叫进来等,他们说话岂不是不方便了?
刘胡出去传话,不过片刻长宁就进来了,先平整地行了礼,然后退到一边站等。
兵部侍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过去,这位少年大人身材纤瘦,气质清然如竹,只是明显地有点走神……
“肖大人以为此事如何?”帝王的一句话才让他回过神来,肖左立刻拱手道,“……居庸关自古为京城喉舌,军事要塞,加固城墙自然要紧,从碣石自太行山,微臣以为都需要加固才是。”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帝王的神情淡淡的,对他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肖左心里轰然一声,明白帝王是看出自己刚才走神了,所以才出言提醒他。这样一来他便紧张多了,帝王问话也答得磕磕巴巴。偏偏朱明炽又不是好糊弄的人,几番问答下来逼得他冷汗直冒。
朱明炽自然不高兴。他叫兵部侍郎来商量京城防卫,结果他倒好,去看赵长宁做什么!
等问完了他喝茶,叫肖左退下,这厮便是恨不得自己少生两条腿赶紧地退下去了。
赵长宁才上前一步行礼,呈递上折子,是大理寺重编吏法的折子。朱明炽只是随手翻了翻,眉头微微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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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第85章
大理寺散会之后; 沈练将她叫了过去。
他的窗檐下养了只文须雀,正在笼子里啄水; 听到开门的动静仰起了脑袋。因长了对八字胡,看着格外神气。
沈练敲了敲桌子; 道:“我跟你说说孟之州的事。”
长宁才回头; 立刻表示凝神细听。
沈练抓过太师椅坐下,沉吟片刻说:“……孟之州这个案子的确是很棘手的。寺卿大人把这个案子交给你; 却也是为难。”
长宁笑叹:“若是不棘手的话,您跟董大人也不会为难了。”
沈练摇了摇头:“孟之州这个人冷漠跋扈,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在永平府地界上,此人说话比知府还管用; 所以斩杀了刘春霖,竟连个敢捉拿他的人都没有,要不是传回京城群情激奋,皇上被逼无奈也不得不让他回来受审。就是回来了; 指挥使的官衔还保留着; 根本奈何不得他。你审问他的时候也要格外小心; 莫惹怒了他。”
长宁鲜少听到沈练跟她说这么多,道:“大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练嗯了声,“庄肃后天会回来,你跟他一同去孟之州那里; 有他在,孟之州不会太为难你。”
说完又加了句:“皇上其实根本不在意一个言官的死; 但激起民愤也绝对不是件好事,所以必须拿出个交代来,明白了吗?”
长宁拱手应喏,才从沈练处退出来。
这个孟之州却是来得快,第二日长宁去大理寺,却发现一大清早的,本该人烟稀疏,大理寺路两侧被百姓包围,她下了马车问正在门口等她的徐恭:“这是怎么了?”
徐恭像斑鸠一样的四处张望着,回她:“半个时辰前就围起来了。都等着要骂孟之州的。”
长宁奇道:“刘春霖不是永平府的监察御史吗,怎么京城也有名气?”
徐恭笑了笑:“您是不知道,咱戏园子里演青天转,刘春霖有出‘智斗恶知府’,孟之州要是一露面肯定会被百姓砸的。”说罢又拉了她的手臂,“您快些进来,要是知道是您主审,路口肯定被请愿的堵得水泄不通。”
长宁进了大理寺,随即铜铆钉黑漆大门就合上了,她问徐恭:“孟之州已经到了?”
徐恭答:“到了,供得跟祖宗似的在后院待着,庄大人让您先过去跟他聊几句。”
两人到了后院,只见门口把守的竟是带刀着胖袄的官兵,见到两人过来,立刻上前一步拦下:“指挥使大人在里面休息,闲杂人等不可惊扰。”这些应该是孟之州从开平卫带回来的亲兵,看样子排场还挺大的。
徐恭上前道:“我们大人是大理寺丞赵长宁赵大人,是来审理案子的,劳烦二位通传一声!”
这二人却语气冷硬地说:“指挥使大人一路到京城舟车劳顿,尚在补眠,暂不见外人!”
徐恭被他堵得一气,语气也不那么好了:“指挥使大人纵然是劳累,但此次回京本来就是受审的,又不是回来睡觉的……”徐恭说到这里,赵长宁伸手一拦他,让他退下些。
在边疆称王称霸的将军,岂是好相处的,徐恭别自己惹火烧身了。
她淡淡地朝着屋内道:“孟大人想必觉得在下官微言轻,不必一见。下官也觉得如此,既然是这样,那下官也觉得没什么帮大人洗刷冤屈的必要。大人尽管在京城耽搁下去,反正耽搁的不是下官的时间,耽搁的是大人您的名声,还有边疆的安危。”
说完头也不回,便转身离开。
徐恭被他们家大人的一番壮语所折服,追上他们大人的步伐,还没来得及劝大人三思,这么尥蹶子是会被沈大人骂的,就听背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传出来一个浑厚而冷淡的声音:“赵大人……留步。”
徐恭被请进去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跟在大人身后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下人端来了一杯清茶。
对面正坐的就是极为出名的孟之州孟指挥使,徐恭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比想象中的年轻很多,看起来给人一种不过二十出头的感觉,一对如刀一样锋利的长眉,又年轻又凌厉,五官俊秀,栗色皮肤。随意地披着件袍子,正在喝粥。
而且喝得很慢,一勺粥吹三口气,才慢吞吞地喝下。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年轻了,唯有周身凌厉的气质,才让人感觉出这确实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
赵长宁想起了七叔评价此人的一句话:桀骜不驯。她越看越觉得难怪他跟谁的关系都处得不好,因为实在是有点欠抽。
如果他要是知道外面这么多老百姓要对他喊打喊杀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淡定地喝粥。
孟指挥使喝了小半碗粥,把他面前那碟咸鸭蛋往前推些:“赵大人吃个蛋吧?”
那咸鸭蛋比普通鸭蛋小了一圈,蛋白细嫩,蛋黄如流丹,松沙多油,都对半切开,带壳地摆在盘子里。
赵长宁嘴角微动:“不必了,等孟大人吃完我再问吧。”
孟之州道:“大人不必问了,无可奉告。”他用筷子夹起咸鸭蛋黄吃,咸油和蛋白放到粥里配着吃。徐恭莫名地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竟然看饿了。
人家在吃早饭,赵长宁也不能把他当成疑犯来审问。而且外面全是他的亲兵,她这里敢压着孟之州给她下跪,孟之州的亲兵就敢把她的脑袋砍下来给孟之州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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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朱明炽渐渐收起了笑容; 他淡淡道:“你叫了我。”
二人由此陷入了一阵沉寂。
朱明炽的神色平静,接着又说:“朕若不给你挡了; 你这身子骨,却也是受不起的。”
赵长宁没有说话; 并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是还想着朱明炽突然护她的情景。
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话都冲到了嘴边;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半跪下来,衣摆垂落在地砖上,拧了热帕为他擦拭手臂。朱明炽自上而下地看她的时候,看到她的睫毛疏朗浓密; 眼眸像是初冬的清晨,寒潭上起了淡淡的白雾,冷淡而朦胧。
热气氤氲而起,朱明炽受伤的手突然反手抓住她; 不要她动。赵长宁也没试图抽动; 她只是缓缓地叹气:“我欠陛下的越来越多; 怕是还不清的。”
朱明炽嘴唇一勾:“这么简单,一句话便了事了吗?”
长宁听到这里一笑,然后直起身:“陛下想要什么?”
这倒是把朱明炽问住了,他要什么?赵长宁这样冷淡而捉摸不定的人,如此两人在一起; 多半就是他在强迫她。他想要她依赖自己,想她心甘情愿地在自己怀里; 但这样的想法几乎是奢望。赵长宁会依赖他?那还是杀了她比较直接。至于她的爱更是奢望。
他沉默而忽然一笑:“想来朕坐拥天下,什么都有。却只有一样还没有的。”
长宁仍然听着。他的确什么都有,此话不错。
朱明炽继续说:“……朕还少个孩子,日后这江山,总不能拱手给他人。”
赵长宁心下一震,只是面上未露分毫。
继承他大统的孩子,自然是皇后所生嫡子。他想说什么?
“许是陛下后宫去得不多,自然还无子嗣。”赵长宁接了一句。
但她却不知道,朱明炽凝视她的目光正变得锐利而深沉,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
两个人的孩子,这是多么奇妙的东西,血脉相连的产物,比任何一种方式都来得亲密。也许是他想要更多维系两人关系的东西。
或者更贪婪更深沉的想法,想要她完全地属于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让一个女人属于自己,他可以娶他,从此后他就是她的天。但是他不能娶赵长宁。那么他想要两个人的孩子。
帝王抓住自己的手往上一拉,靠在他身上,长宁罕见地未有任何反抗。然后帝王伸手贴住了她的小腹,他的大手几乎可以挡住她的腰了,缓缓地摩挲着。“……这怎么倒是没有动静,朕也疼爱你不少。”
帝王低沉的语气似乎是很遗憾的,罕见的温柔。
长宁身体紧绷,自然不可能有动静,她每次都会服汤。
宫中的规矩,嫔妃若是侍寝,未赐汤药,便是要嫔妃有孕。私下服汤药是欺君之罪。
她从不敢对朱明炽提起此事。
朱明炽如此的期待,难以想象如果他有天知道了,会不会暴怒。
倘若她现在还不懂朱明炽的意思,当真也是白长了这么些年。她明白却不点穿,这是聪明人的做法,朱明炽也不会明说……他不是那种喜欢说什么的人。他只会理所当然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占有。
“……也许是疼爱得还少了。”朱明炽的声音有些许笑意。赵长宁顿时僵硬,伸手便推开了他。
谁想却是一下推到了他的手,他本来还是笑着的,因为这个动作脸色突然变白了。
高大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有些蜷缩。
赵长宁方是失神了,反应过来见他疼得厉害,于是拉住他的手:“是不是很疼?我方才没有注意到。”
他紧闭眼睛久久不说话。
长宁于是又问:“……你好不好?”
朱明炽缓过劲儿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仿佛在安慰她:“朕无事。”又加了句,“朕虽然久征沙场,但毕竟也不是铁打的,受伤的时候,你动作适当轻些比较好。”
长宁就笑了,也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头伤着了他,她轻轻说:“好。”。8f468c873a32
她抬头,看到朱明炽静静凝视她的笑。两个人都静了很久,他才说:“若我真的有事呢?”
这句话是如此的直接而犀利,长宁就怔住了,半晌她说:“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