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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杀过人害过人,但是对杀人害人的从来都没有管束过。
其中包括他那个好色成性的弟弟和脾气暴躁的妻子。
他娶了个名义上是郡主的女人,实际上根本就只是个虚名。
那个骄横女人的父亲因为有功于社稷,死后封了异性王,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便顺理成章给了个郡主的名号,一荣郡主。
一荣俱荣,一陨俱陨。
该陨的已经陨了,荣也就是这一代了。
一个从来没进过皇城,没领过封赏的郡主虽然有些可笑,但是在这不大不小的琼城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若不是娶了她,他也没那么快爬到城守的位置上去。
所以他处处忍让着那个讨厌的女人,对她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一荣郡主喜欢收礼,喜欢打骂婢女。
城守府的井里也捞出来过两具尸体。
城守府死下人的事是万万不可传扬出去的,所以那两具尸体就在后花园的桃林内埋着。
或许还有更多,范城守不关心,也从来不去后花园。
他喜欢在书房里待着,沉着脸什么也不干,静静的坐在黑暗里发呆。
他觉得累。
在外面面对同僚时累,回家面对妻子时累,看见父母也累……
就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觉得轻松些。
有时他会后悔,自己不该这般功利的。
他再怎么费尽心机,也只能死守着这一座城池了。
再往高处爬,他已经无心也无力了。
犹记少年之时,他的心愿是成为一个游侠的。
纵情山水,惩恶锄奸,然后在某一天,在细雨如丝桃花烂漫的时节,或是白雪飘飘梅花绽放的时候,遇到那个含笑而来的她,从此以后便与如花美眷携手江湖,逍遥一生。
那是他的一个梦,做着做着就淡了,就醒了……
如今再想起来,只觉得可笑,又有些可悲……
不过不管怎么说,路都是自己选的,不管是跪着爬还是直着走,都还是要不停的向前而去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范大又有些释然了。
然而就在他吐出一口浊气打算回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范大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声音,但是听起来像是在骨头上磨牙的声音。
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书房内听的十分清晰。
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在身后,范大僵着身子就是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书房的门在他斜前方,而他靠窗而坐,就算在沉思中,也不可能有人开了门跳了窗而无所察觉。
而现在呢,有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在他身后磨牙。
范大不是个喜欢想像的人,但是现在,他脑海中不自觉的跳出一幅影像。
有一个女人,穿着又宽又长垂到了地上的白色长袍,披散着一头过腰的长发,面目模糊,极白的手上捧着一块人骨,尖尖利利的牙齿不断在上面磨来磨去……
他正想着,一块骨头突然越过他的头顶,‘砰’一声摔在了他身前的案上。
声音并不大,却将范大吓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直接向窗外窜去。
他功夫不差,否则也不会做游侠的梦。
跳窗对他来说是件极轻松的事。
但是他刚刚跳了起来,右肩便拍上了一只极白的手。
屋子里没点灯,窗外无月,昏暗的屋内那一只极白的手显得极为怵目。
终于还是找上我了……
范大心里叹息一声,也终于看清了丢在案上的东西。
那是一块鸡腿骨,被啃的十分凄惨,齿痕累累。
看到这样的一块骨头,很容易让人觉得啃它的人是从来没吃过鸡腿的或是快要饿死了。
范大很容易便知道那块鸡腿是熏鸡腿,拍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上的味道告诉他的。
公玉卿一只手拍在范大肩上轻轻的动着,另一只在他后背上慢慢蹭掉了手上的油。
她这么一蹭,范大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连头发根都要立起来了。
公玉卿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蹭掉了两手的油后凑近范大耳边,用天真无邪的声音问道:“哎,我帮你杀了你娘子好不好?”
若不是范大被吓愣了,很可能会顺跟说出一个‘好’字。
一怔之后,范大缓缓摇了摇头道:“姑娘,我娘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你也不是天子、阎王,没权利随便定人生死的,我劝姑娘还是收手吧,即便姑娘神通广,却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不知收敛的话,早晚有一天……”
范大不说了,怕说多了惹了身后那个杀人魔发火,直接把他也给灭了。
怕不怕死先抛在一边,至少他还不是个主动找死的人。
第014章 我要吃肉
“这天上地下能收拾我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还没生出来!”
范大不知道公玉卿这么强大的自信是怎么来的,反正他不敢反驳就是了。
公玉卿慢吞吞擦净了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向嘴里灌了半壶,微微点了点头道:“虽然凉了,不过还挺好喝的。”
范大垂眼苦笑,这个时候就是给他喝神仙水他也不会觉得好喝的。
公玉卿喝完了茶,摸了摸肚子,微微皱着眉道:“叫人给我做些好吃的,要肉,要好吃,十盘八盘的也就够了。
用没人用过的盘子装来,筷子也要新的,对了,再给我泡一壶茶,就要先前的那一种,然后再拿些点心果子,只要你府里有的,我都要。”
她像吩咐下人一样吩咐着范大城守。
范大城守眼睛直了直,叹息一声乖乖照做。
公玉卿又随手抓过范大擦脸的布巾,将桌案对面的椅子仔细擦了一遍,懒洋洋的坐了下来。
她的面目仍是模糊一片,说是坐倒不如说是瘫在椅中。
范大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的坐姿比她还难看的。
从身姿来看,她还是少女,虽然看不清面容,姿态与端庄也不沾边,却能感觉到举止中的不凡。
她就像个公主或女王,像是被众生捧月受尽宠爱而长大的,言行之中总是透着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意味。
她很狂傲,很自负,觉得天上地下没人能对付得了她。
她也很冷血,胆大包天,杀人不眨眼。
这样的一个人……
范大思量了一下,觉得她肯定不是人。
不人、不鬼的话,要么是妖要么是仙。
仙也不大可能。
哪有仙杀人不眨眼的?
那么她就只能是妖了。
他面前坐着一只妖,这只妖前一刻说要杀了他娘子,后一刻便问他要吃的,还要十盘八盘的肉,然后还点心果子……
这么能吃,肯定是妖了。
不过她好像不吃人,否则那些山匪早变成士大骨头架子了。
范大垂着眼睑胡思乱想着,觉得与一只妖同在一室实在是太压抑了。
虽然人家现在是少女模样,懒洋洋像要睡着了似的,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让他害怕。
做了好一会的思想斗争,范大才鼓起勇气问道:“姑娘将我二弟的魂魄带去了何处?”
他亲眼看见她把范二带走的,这一点比范二死了还让他闹心。
因为如此一来,范二可能就无法投胎了。
范大有些黯然的说道:“他已经死了,已经受到惩罚了,可否请姑娘放过他?”
公玉卿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还不想放,以后看情况再说。”
范二被她扔到苦海做苦工去了,会不会放过他还是后话。
不等范大再说什么,公玉卿已经懒洋洋的问道:“你家院子里有不少冤魂你知道的吧?”
范大沉默,这种时候好像不管怎么答都不太对。
说知道吧,她可能会把火气撒在他身上,说不知道吧,也是一样……
他不答,公玉卿也不介意,只是淡淡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
范大摇头,虽自觉是因为他还没到恶贯满盈的地步,但还是不愿意随便回答。
公玉卿冷笑一声道:“因为你偶然间的一点善心。”
这个答案倒是让犯大愣住了。
公玉卿淡淡道:“你拦下了一批范府新买的丫头,给了银子让她们回乡。”
范大想起来了,确实,就在范二死前的几日,他在酒楼吃饭时偶然望见了范府的马车。
他是由范府出来的,自然知道那样的马车是干什么用的,当下便拦了下来,令下人将马车拉到隐蔽处,先是痛骂了一通下人,然后给了车内几个少女银两,令马车又将人送了回去。
“可是她们还是被送回了范府,跳井死了一个,第二个被我救了下来。”
公玉卿的声音开始变的冷幽幽的。
“你暗中救下了几个被你夫人打了半死的丫鬟,却从不阻止她,你不与各家同流合污,却也睁只眼闭只眼,如果不是我,你还差一点杀了那些无辜的下人和受了辱的女子。”
公玉卿轻轻搓了搓手,冷幽幽的说道:“我现在突然又想掐死你了。”
范大唯有垂头苦笑。
她要想杀他的话,他便没有任何的机会可以逃命。
不过他觉得她并不想杀他。
至于原因……他想不明白。
而原因嘛,很简单,就是公玉卿看到的恶心事实在是太多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人世的险恶了,但是当她因为要寻人和无聊而挨家挨户找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世上污秽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与各权贵家后院发生的事相比较,范大便显得干净许多。
她想给他个机会,至于他会有多大改变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范大虽然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但还没有泯灭良知。
虽然以后他也未必会成为一个铁面无私,真心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是至少该管的事多少会管些。
不久后,下人将酒肉点心果子送了进来。
他们只看到了范大一个人,自作主张的温了一壶好酒,只是都想不明白一向吃的甚少的大人为什么一下子要十盘子肉食。
不过没谁会傻到去问,将酒菜摆好了之后,下人们便退了出去。
范大是没心思喝酒吃肉的,公玉卿也没有分食的意思,一个人踞案大嚼,真真是一点气质都没有。
好像没过多久,大约只有两刻钟,范大由深思中回过神来时,桌上的盘子已经空了。
酒干了,茶壶空了,点心没了,公玉卿正咯吱咯吱的咬着果子,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范大的眼又直了。
妖就是妖啊,足够十几个人吃的菜居然这么便被她一个人吃光了,而且看起来还有意犹未尽的意思。
范大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再给你做些?”
公玉卿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纠结的摇了摇头道:“不吃了,有些腻。”
吃那么多肉不腻才怪?
范大顺嘴便道:“以后再吃东西,一定要荤素搭配才行,若是再配些汤就最合适不过了。
公玉卿懒洋洋摸着肚子道:“哪里的素菜最好吃?”
当别人对她温声细语的时候,要么是怕了她,要么就是感恩于她,不足为奇。
“金刚庙。”
范大不加思索的说出三个字,随后便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