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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做什么啊?
88。……无语了
我看着这个在我的心目中,一度代表着父亲角色的人。
事实上,一直到于同说出那些话之前,他在我心目中,从来都是一个父亲。他有象父亲的威严,慈爱,博学,高大。
师父师父,和师傅是不同的。
亦师亦父。
所以后来遇到卫展宁的时候,明知道他在血缘上是我的父亲,可是在我心里他只象一个哥哥,何况他又根本一点儿不老,那时候又很柔弱,又打一个折,感觉上就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
不过后来一切都变了样,不知道该去怪谁。
好象不应该怪卫展宁和刘青风,人家怎么说也认识在我之前,发展在我之前。然后好象也不能怪我自己,毕竟,他并没有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尽过他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我对他也没有对父亲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被人苦笑着说“上天的作弄”那种情况了。
对刘青风的排斥,非常强烈。
强烈到对着他的时候根本不能心平气和。
因为,那时候知道他那么在意卫展宁,就觉得受了很久的欺骗。
尤其是,名字。
我的名字。
一开始就隐隐的猜到,刘青风与卫展宁的友情未免太深厚,然后想着他们也许……也许,但是,却没有想得太深。
而且,我总在心底里给自己催眠,师父对卫展宁有意,卫展宁未必也是对他有情的。
所以,知道名字这回事之后,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他闯进地牢里来的时候,忙着把卫展宁从墙上解下来,看伤,把脉,运功给他疗伤。
好象,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那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真是很痛。
痛得让人受不了。
以前所有的美好,一下子全变了质。
他坐了下来,五四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气色好多了。”他这么说。
“嗯,林更为什么非要去和人争那么个虚名?”我一下子把话题支到十万八千里外。我不想和他就一些无意义的问题喋喋不休浪费口水。
他顿了一下才说:“他是林家的长子,总要为家世考虑。”
哦,我不知道。
我不了解林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出身。
“你看他和傅远臣,哪个能赢?”我看着台上,阳光好刺眼,我根本看不清那个淡黄的影子是否占了上风。
他这次倒是很快的说了:“傅远臣赢了不了林更。他的剑法很驳杂,内功也不精纯。”
我突然觉得很倒胃。
表面上真是你友我恭,好得象是一个床上睡的人一样。我听见过他用很和气的声音喊远臣,以他的地位他的身份这样喊一个后辈,是很自然又亲切的,亲切得好象傅远臣是他的弟子晚辈一样。
实际上真的当他的弟子晚辈,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看我就知道了。
何况又不真的是。
在背后说话的口气,就这样凉薄。
而且,带着不在意的轻蔑。
因为和他处的时间太久,完全知道他这时的口气里带着轻轻的不屑。
这口气,是因为傅远臣要失势了吗?
我觉得我昨天根本不必要让五四去下药。
我能给他们的报复和教训,只有小小的,看不出来的,不痛也不屈辱。
完全没必要。
因为他们自己,就天天给自己下套使绊子。
不知道比我下手狠了多少倍。
他们永远不会快乐。
想通了一点,我突然微笑起来,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我可以省掉了,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他们轻松好过。
费了自己多少脑筋去想,我应该报复,应该报复,应该让他们不快乐。
实际上他们根本没快乐过。
他看到我的笑容,象是很讶异。
“小风……”他停了一下,还是说:“你年纪还不算大,有些事……不能算做错。”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只要回头,所有人都不会说什么的。”他继续这样言不及义。
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十分欢快明媚,他看着我这样的笑,下面的话说得就更不知所谓了:“你年纪小的时候就出去闯荡江湖,难免有些事是不太懂……不过你并不是在魔教长大,好多出格的地方,也有点说不过去……但是你还是我的弟子,再走回正道上来,不会有人对你侧目……”
我看着他,曾经是让我非常敬慕的人。
现在只觉得他很可笑。
不知道卫展宁发现了没有,刘青风这个人真的很虚伪。
不但对人虚伪,对自己的时候这样。
我异想天开,他是不是小时候就被礼义廉耻浇灌,长大再套着忠教节烈的壳子,心里喜欢卫展宁,可是连拥抱他一下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也只能远远的看一看。
看上去挺美。
长相好气质佳一表人材风度翩翩一腔正气。
卫展宁不就是喜欢上了他这一点?
但是,没法儿相处。
我突然打断他的话:“刘道长,记得当年你去接我的时候,我脖子上有掐过的印子么?”
他愣住了,没料到我突然扯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人要谋害我呢?”我托着腮,一手在茶杯口儿上慢慢摩挲:“你当时为什么不查一查呢?后来也再没提过……我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过,你这么真心的疼爱我,关照我,为什么对我险些被人谋害的事,却不去追查探找呢?不怕我再遇到危险么?还有,我不怎么肯学剑法,你对其他人,都能板起来管教,对我却是放羊吃草……当时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人见人爱你不舍得我吃苦受累,不想勉强我。不过,时间久了,知道你并不是那样的人。你越是喜欢,就越会要求的严厉。后来把我送去给远竹先生……”
我看他脸上木然的样子,微微一笑:“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吧?因为我是我母亲的孩子,因为我是卫展宁娶了妻而生的孩子。可是,在我身上到底也有他血脉的延续。”
“铛————”
铜锣敲响的声音特别的刺耳鲜明。
我回过头去,崔胡子这两天来已经听熟的声音尖得不自然:“灵隐剑林少侠胜————”
啊。
我抬高了脸,傅远臣手按着胸口站在台子边上,口角不停的溢血。
他的目光没有看着林更,没有看别处。
他在看我。
他知道我给他下药了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
忽然腰间一紧,我被人紧紧的抱着。
熟悉的清雅的气息,将我环得紧紧的。
卫展宁。
我都没听见他几时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站到了我身后。
他抱我抱得那样紧,阳光满满的洒了我们一身。
他一点儿也不怕让后面那天下武林中人看到,我们这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谁输谁赢,谁亏负过谁伤害过。
都已经不是我要关心的事。
——卷二·完——
笑忘书 卷三 书 (穿越时空) BY 卫风
卷三 书
89。尽在不言中
初夏的阳光带着灼烈的气息,满满扑洒遍整个院子。
那个孩子坐在廊下,风炉上煎的药香气四溢,他手里拿着蒲扇,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那个孩子,全神贯注看着药炉的样子,火光在炉里跳跃着,木柴在火中轻微爆裂的声音。
风轻轻吹过,午后的庭院。
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宁静过,好象这世上其他的一切全不复在,只有这热烈的阳光,宁静的微风,淡淡萦绕的香气,还有那个孩子。
他抬起头来,看到我站在门旁,全无心机的露出笑容,他的眼睛很亮,和我不同。
他的眼珠是琥珀的颜色,象猫儿一样,会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线,稚气毕露。
“马上就煎好了。”他摇摇扇子:“对了,我有让王婆婆烧水,你等会泡个药浴,对筋骨有好处!”
我点点头。
他好象并不要求我一定回答他的话,只是沉默,或者颔首,他就已经满足。
阳光透过单薄的窗纱射进来,飞尘袅袅,在那光柱中散漫无目的的轻舞。
水珠沿着肌肤向下滑落,象是一只只的小虫子,在身上蜿蜒爬动。
那个孩子,在门外面轻轻哼着歌儿。
声音含含混混。我知道他在吃蜜饯
好象这是他唯一爱好的事。
或者说,是我唯一知道的,他爱好的事。
其实,一个孩子,应该做的,远不是这些事情。
不是照料一个对他来说几乎全然陌生的人,守在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地方,每天每天与针药为伍,满心里,没有自己。
每天都是,你应该怎么样,你需要怎么样。
完全没有提到他自己。
好象,在有限的时间里,嚼两口蜜饯,就是他全部的闲暇和快乐。
早上他哭了。
我从来没有过哄孩子的经验。
他哭得那么伤心,就象是从来没有发泄过悲伤一样,要把从小到大的不甘心和伤痛全部倒出来。
很奇怪。
我知道他是在为我哭泣。
那一瞬间我突然原谅了兰。
因为,是她给了我,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宝。
一个孩子,全心全意的,眼中只有我的存在的孩子。
抱着他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奇妙。
他的身子温暖而柔软,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晶莹透亮,眼睫显得更黑更长。
红红的鼻子,水润的嘴唇。
他看起来象只非常柔弱可人的白兔。
我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他,而且,是这样一个他。
在我的印象里,他既软且小,只是小小一个肉团,眼睛很少睁开。
但是一展眼,他长大了,变得这样秀美而精灵。
象是夜雾留下的露珠,在晨光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掬在手心里。
他问,他的母亲。
我一点儿也不想让他知道。
兰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可以做母亲的女子。
她甚至一直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在恨我,在暗地里诅咒,当她发现在我面前提到刘青风的名字已经无效的时候,她眼睛里那闪动的光亮,决非善意。
她开始威胁我,她说她要把肚子里的肉弄掉。
看到我愕然睁大眼,她得意非凡。
不,小风,你不需要知道。
兰她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母亲。
你根本无须知道。
水气氤氲。
我在这水雾中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阳光懒懒的,无力的洒在浴桶的水上,一点一点的光象金色的鱼鳞。
外面,那个孩子在哼哼不知名的歌谣,乐此不疲。
他在单纯的快乐着。这不是一个会自寻烦恼的孩子。他的眼睛那样清澈,没有野心,没有尘埃,没有忧郁。
李彻抱着软而无力的他,在午后的床上,絮絮低语的场面,一下子涌到眼前。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烦闷之极。
那个身上泛着绯红,遍布薄汗,气息单薄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却被别人那样抱着的孩子……
那样全心全意抱着我哭泣的孩子,在树下酣眠的孩子,在炉旁细心煎药,在雨夜给我彻夜温暖的孩子……
是我的,只是我的……
不能,不能交给别人……
不把他交给别人……
日已西斜,零星斑驳的光影映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