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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下风了,不过胜负未定,还需走来。”
方国涣此时听得越发糊涂起来,觉得树从那边,似有三人同走一盘棋,实在令人不解。方国涣心中纳罕,自想看个究竟,不由得转过树丛,寻那棋局。随见在树丛的另一侧,有一座凉亭,此时正有三位老者围桌而坐,桌有棋盘,果是三人在同走一盘棋的。
方国涣见之一怔,大是惑然,不知在棋盘上三人如何走法,索性轻轻地走了过去,以看个明白。洪还章此时识出了其中的一位老者,心中一喜,也随了方国涣上得亭来。洪还章知道那三位老者在下棋,不便打扰,自与方国涣在一旁观看了。
当方国涣在一旁往棋盘上探视时,不由吃了一惊。原来棋盘之上共布列了黑、白、蓝三色棋子,这三色棋子彼此围绕,棋势错综复杂,蓝色比那黑白两色的棋势更为难查。方国涣惊异之余,自屏息静气,观那三位老者走棋。那三位老者也自聚精会神,没有发觉身后已然多了两个人,在棋盘上杀得正酣。
洪还章头一次见着这古怪的三色棋走法,诧异之余,摇摇头,却也不甚理会。方国涣观看了片刻,心中愈加愕然,见这三人持此三色棋子,皆按围棋正常的理法落子应对,所不同的是三棋一盘走,都有互攻互防之势。如那黑白之棋,在棋路上可同紧蓝棋之气,围而攻之;蓝白之棋又可共制黑棋之势,互可提杀,一方可吃两方,两棋又同封一色,彼此牵制,相互攻防,三分天下,抢占之机,看谁走得高明了。
第八十七回 三战棋 2
方国涣此时也观明白了个大概,对这种闻所未闻,不可思议的三人同局的棋上走法,新奇之余,不由大为惊叹。因为走起这种棋路来,比两人对局更难走百倍,在一色棋子应了一手之后,另外两色棋子要各应一着的,前一色棋子才能再应对,如此一来,便不是两人对局时的那般简单了,棋势变得更难预料,更加难走了。并且方国涣发觉,这三位老者的棋力,俱是不凡,三棋同走,却也从容,更不是方国涣棋达化境,这种棋上走法一时间也很难看得明白。
那三位老者走起棋来入了神,自没有查觉方国涣、洪还章这两位外来客。结果一局终了,收官算子,白棋略战优势,占了一百二十四子之地,按棋枰上三百六十一格来算,三分之后又多出几子来,便是胜了,黑蓝两棋各落后几子,自是负了。
此时见那适才执白棋的老者笑道:“宋某今日又胜了,承让、承让。”那位执蓝棋的老者笑道:“今日让你抢了个先手罢了。”
另一位执黑棋的老者此时摇了摇头,叹然一声道:“可惜,此种三战棋术,全天下只有我三人能走得,若是再多出几位对手来,当是一大乐事。”洪还章这时见棋局已完,便上前对那位胜了棋的老者施了一礼道:“小侄洪还章,参见宋伯父。”
此时那三位老者同时一惊,这才发现身旁还多了两位陌生人。那位胜棋的老者诧异道:“二位是哪里来的?如何面生得很?”
洪还章道:“宋伯父或许不记得小侄了,但是家父洪熊玉,宋伯父还记得罢?”“洪熊玉兄?”那老者闻之惊喜道:“你是洪熊玉的儿子?小时候来过的那个孩子?”洪还章道:“不错,正是小侄洪还章,没想到宋伯父还如当年一般,硬朗得很。”
那老者闻之,摇头笑道:“老了、老了。”接着指向方国涣国涣道:“洪贤侄,这位年轻人是谁?”洪还章忙道:“他是小侄的一位朋友,方国涣方公子,我们乘海船从中原刚到此地。”方国涣这边忙上前见礼道:“晚辈方国涣见过三位前辈。”那三位老者听说方国涣、洪还章是乘海船从中原来的,各自惊喜地站了起来。
那胜棋的老者欣然道:“原来洪贤侄二位是从中原来的,失迎了。”随即自家介绍了道:“老夫宋雅斋,方公子不要客气的,这两位是老夫的棋友,童亮先生和朱岩先生。”方国涣、洪还章二人,忙又上前见了礼,童亮、朱岩各自点头应了。
宋雅斋这时道:“洪贤侄,你不是住在吕宋吗?如何乘了中原的海船到了这里?”洪还章道:“家父已经病逝了,临合眼之前,嘱托叔父把小侄送回了中原故里,此番小侄是应一位大商家之邀,出海一游的,因经过此地,小侄便借机来拜望一下宋伯父。”
宋雅斋道:“令尊过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令尊让你返回故土,落叶归根,倒也实现了他的心愿。”说到这里,宋雅斋摇头一叹,自有些感伤道:“我们这些几辈子都生活在这里的人,做梦都想见到故国家园是什么模样,可惜,终究都要老死他乡的,连个寻根的机会都不曾有的。”童亮与朱岩在一旁,也自感叹不已。
方国涣这时道:“虽然几位前辈因先人之故而侨居异国他乡,但却不曾断了中国人的本色,就拿这棋道来说罢,三位前辈竟然能另创出新法来,可以说是对棋道有所发展,实令晚辈佩服的。中原的棋家高手,纵观古今,也无人能造出这种三人同走之棋的。”
宋雅斋闻之,诧异道:“方公子言棋之切,不比寻常,莫非也是棋道中人?”方国涣道:“不瞒前辈,晚辈幼入棋道,此生便唯棋是务,也自得小成。”宋雅斋闻之喜道:“方公子果是懂棋的,好极!好极!我等终于有一个新对手了。”
童亮也自喜道:“我三人一盘棋走了几十年,没有个新对手来换换,已是厌得很,现在好了,可领略一回中原高手的风彩了。”
朱岩一旁笑道:“方公子有所不知,本地懂棋的人很少,能走成个模样的好手就更少了,唯我三人志同道合,也自命不凡,在这南洋倒也从无个对手。今日方公子有幸光临,老夫要请教一下中原棋家的棋力。”说完,那朱岩伸手把桌上棋盘中的棋子收了,去了蓝棋,便要和方国涣对上一局。
方国涣已被那种三人同走的棋术所迷,当下一拱手道:“晚辈不才,见三位前辈三色棋子走得绝妙,可否向三位前辈中的两位共同讨教一盘如何?”此言一出,宋雅斋、童亮、朱岩三人不由一怔,宋雅斋随即摇头笑道:“方公子有所不知,此三人同走一盘棋的棋术为我三人所发明,走了几十年才走得顺了,不同于棋之常法的,方公子不熟悉这其中的路数,当走不通的,且与朱岩先生下一盘正常的棋罢。”
方国涣道:“晚辈适才在旁边也看明白了个大概,虽然三色棋子同应一局,棋路上却也循正常的理法,不过三棋混战,彼此间互相呼应,又互相杀伐,功收劫放,以不决定于自家之意,应统观三方的棋势,走起来比两人对局的下法更为复杂多变,也更显得奇妙了。此种棋术为晚辈生平首遇,但想一试,还望三位前辈成全。”方国涣说出了三战棋的要旨,不由令宋雅斋、童亮、朱岩三人听得呆了。
宋雅斋这时惊异道:“三战棋为我三人首创,世上棋家自没有人能适应这种走法的,旁观能看明白者也少见,方公子仅看了半局便要应试,当是中原的高手到了。”
方国涣道:“晚辈初试,自有不明白之处,还望三位前辈指教了。”宋雅斋、童亮、朱岩三人相视之下,各自示意地点了点头。童亮道:“看来方公子棋上是有大手段的,既有兴趣,且走上一局罢。”
本是宋雅斋、童亮、朱岩三人,见方国涣是乘海船从中原来的棋家,不知棋力高低,对方国涣提出试走三战棋的要求也不便拒绝。那宋雅斋三人对方国涣能旁观明白三战棋的要旨,自是感到惊奇,但是实战上,方国涣能否走得顺手,适应此种走法,宋雅斋三人却是对方国涣没有什么信心的,只是主随客便罢了,不过也能试出对方的棋力来。
随后,由童亮、朱岩陪着方国涣试走三战棋,宋雅斋与洪还章在一旁观看了。
童亮这时道:“方公子初次试走三战棋术,可执黑先行,抢占个先手之利,童某执白随后,朱先生执蓝居未,只要方公子黑棋之势占了全盘三分之一地,也就是一百二十子便算胜了。按三战棋规,先行之黑棋需占一百二十二子方可为胜,白棋一百二十子为胜,蓝棋一百一十八子为胜,反之,少于此数者均为负。”
朱岩又道:“方公子初试此术,要注意这是三人同走之棋,而不是双方对弈之局,三色棋可互相围杀的,多呈‘双活’或‘三活’的局面,棋势细而复杂。”
宋雅斋一旁道:“三人同走,是如三国混战,吴、蜀可联棋攻魏,共同紧对方之‘气’,以至提杀。魏又可借吴势攻蜀,蜀又可乘魏势伐吴,击蜀防魏,打魏戒吴,三国混战,彼此相顾,三战棋便是如此,故又称为‘三国棋’。”
童亮道:“三战棋是又在棋盘上增加了一个对手,不比常势易走的,适当之时,我等自要缓一下,以让方公子适应,待熟练了,再放手搏杀。”
方国涣见对方想得周道,也自感激,但棋家本性,自想在三战棋上展示一下化境之棋,于是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既然是对棋,当尽棋兴,两位前辈但施棋力无妨,勿要顾及晚辈的。”方国涣也自出于诚意,并无骄狂之态,宋雅斋、童亮、朱岩三人见了,心知这位年轻人当非俗手,不可轻视了。
方国涣这时道声:“承让”,手起棋落,开子天元。方国涣知道这种三战棋比不得两人对应之局,以星象定式布局之法不适应的,故落子天元,中定全盘,走的是天元一星定式。此时宋雅斋、童亮、朱岩三人各自惊异不已,宋雅斋心中惊讶道:“此人开局便抢占天元,不去探制边角实地,虽有欠妥当,但气势逼人,难道真有超人的妙手神棋不成?”
朱岩这时已有了不屑之色,认为方国涣初试三战棋,便如此狂傲托大,未免有些不敬,当是年轻人气盛,不晓得深浅。
童亮暗中诧异道:“这个年轻人气质不凡,隐含一种别样的神韵,一出手便有大家之风,棋上的修为当深不可测,且先行几手,试他棋力。”想到这里,童亮便于右上角目外应了一子,朱岩也随手应了一枚蓝棋。
方国涣心中道:“权当对方同时走两手棋罢,虽难对付些,也自有大局的趣味。”心中立时一静,随手应棋。宋雅斋见方国涣神态从容,颇有些自信,暗里摇头道:“你便是棋上的顶尖高手,这三战棋毕竟然初尝,还不晓得这其间变化的厉害,即使开局能应得来,三十手之后未必能走得顺。”
果然,三方在走至二十七手棋之时,棋盘上的复杂变化便已显现了出来,方国涣虽然有着准备,此时也自感到有些意外和吃力,因为白、蓝两方已展开了攻势,自家黑棋一方,有些棋路又不得不应,无形中却给蓝、白两方造成了有利条件。
方国涣细观了一下三方棋势,忽恍悟道:“是了,三战棋的要旨乃是互借棋势而用之,两方若是联棋,可迫使另一方处于劣势,借此伐彼。”想到这里,释然一畅,连走了几招妙手。数手棋过后,令宋雅斋、童亮、朱岩三人各自吃了一惊,宋雅斋心中愕然道:“这个方国涣领悟得好快,好似一位已经把三战棋走熟了的老手,看来此人于棋上是别有天赋的。”
童亮心中道:“果然是个高手,且紧一紧你罢。”随着后白棋的走势便对黑棋展开了围攻。朱岩见方国涣的几着妙手,就扰乱了白、蓝两方所占的优势,皱了皱眉头,不由的也对方国涣的黑棋围杀起来。随即棋盘上的局势立时大变,黑方又处在了下风。
宋雅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