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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国涣已对刘承及他的“灵棋术”佩服之至,忙拱手一礼道:“在下方国涣,今日特来拜见刘先生的。”“原来是方国涣方公子!”刘承闻之惊喜道:“怪不得能应出此卦来,久闻方公子的棋名,今日得见,实为幸甚。”刘承忙请了方国涣、小全子从新落了座。
方国涣道:“不知先生以棋子为卜的‘灵棋术’,为何有如此应验之效?”
刘承道:“此‘灵棋术’专用棋子为占,古已有之的。棋子为物,颇为奇特,在棋盘上走将起来,千变万化,鬼神难测,而又应人心而动。所谓世事如棋,但以其应那无常的世事,较之其它卜法灵验,因此术出自《灵棋经》,故有灵棋一说,是为响应如灵。”“灵棋经?”
方国涣惊讶道:“此为何种异书?”
刘承道:“《灵棋经》一书,传为汉人东方朔所撰,又有黄石公授与张良之说。《汉书》有载,东方朔射覆无不奇中,悉用此书之故,历代又多有大家为注。晋人颜幼明,宋人何承天,及元人陈师凯多有注解。至本朝,国师刘伯温以《易经》为本,又有所阐明。古法以霹雳木、梓木、枣木、檀香木为棋子,形正者共十二枚,应一轮数,分三份,每份四枚,分书上、中、下三字,上取天,中示人,下为地,是为三才之象。掷棋成卦,按其覆正,依《灵棋经》一书,寻其卦象,得其理意,占其吉凶,颇为灵验。其卦象又有一百二十四卦,适才刘某为公子求出的那种纯阴镘卦,十二枚棋子皆覆无字,乃无形无象之卦,本不在数内,因其已出阴阳之外了,若合此卦,共应一百二十五卦。此卦是万中不显一的,今独应于公子卜以棋道,就连刘某,也自感到神奇,棋子当真有应万事万物之能的。”
方国涣道:“棋道广博,竟能生出此‘灵棋术’,虽是卜筮之术,却也能展现棋理的。”刘承道:“灵棋之术,也是一种大术,可占尽天下事物的,只要心与棋合,自可感应显示万物,而现其微妙。”方国涣点头道:“这与临枰对弈之时的道理同是一样的,心动棋应,而呈其棋势,攻收劫放,在我也!”
小全子见方国涣、刘承二人谈棋,说得似乎玄奇了些,自家不懂的,但见刘承施“灵棋术”的那十几枚棋子圆润光滑,果似有些灵气的,心中道:“这棋上的本事再大,又能高到哪里去?‘灵棋术’倒好玩得很,可能是这些棋子的缘故吧。”想到这里,小全子便上前拾了两枚棋子来看,却也不见有什么古怪。
刘承见了笑道:“这位小兄弟也好棋吗?”小全子摇头道:“这些小石子也没什么好玩处,先生为何叫它灵棋来着?”刘承笑道:“凡事在人而不在物,人通棋灵而为我使的。”
方国涣这时道:“先生适才所言,灵棋之术,古法多以树木造棋子的,而先生所用,却是棋中的上品云子,不知是为何故?”
刘承道:“大凡卜占之术,多以意为之,不必拘于古制的。此灵棋一术,唯用高手间对弈过多次的棋子为妙,当能更为灵验。高手间对弈,能将棋路走至尽善美处,意在使棋盘上通,用此等棋子为卜,如有神助,大增其效的。就以刘某的这十二枚棋子说吧,乃是家师所赠。”
方国涣道:“不知令师是何方高人?看来也是一位棋中的高手。”刘承道:“家师在棋上可谓别有奇术,因为家师在棋上推演出了一种天下棋家所不能想象的大棋之术——九宫棋。”
“九宫棋!?”方国涣闻之一惊,不由想起昔日在天元寺,师父苦元大师的那位棋上至友,不了和尚在谈论天下棋事曾说起过一个人,此人复姓巫马,字启,名连干,善奇门数术之学,更是棋上的一位高手,九宫棋便是巫马氏运用五行八卦推演出的一种棋上的奇术。方国涣没想到能在这里探听到巫马连干的消息,一时间惊喜万分。
刘承见到方国涣的欣然之色,不由诧异道:“方公子可知家师吗?”
方国涣道:“令师可是巫马连干前辈?”刘承闻之,愕然道:“家师隐姓埋名,从不显迹于江湖,方公子怎知他老人家的名头?”方国涣大喜道:“令师果然是巫马前辈,在下曾经听过一位世外高人说起过的,不知巫马前辈现在可好?”
刘承闻之,摇头长叹了一声,恻然道:“家师本来隐居于山东济南府,已逾百岁高龄,可惜,刘某已于半年前得到消息,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方国涣闻之惊讶道:“巫马前辈已经过世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方国涣刚才的那番惊喜之情,立时间消散了个干净。
方国涣自听不了和尚说起过巫马连干之后,便有了以天元化境与九宫棋对战一局的念头,因为当今天下,除了国手太监李如川和简良在棋上与方国涣成对手外,方国涣但感觉那种能算尽棋路的九宫棋,也似与自己的天元化境不差上下的,今闻巫马连干已经逝去,不由大感惋惜和失落。
方国涣此时叹然一声道:“方某无缘得见巫马前辈,实是一生中的憾事,不能得见九宫棋这种大棋之术,身为棋道中人,当有所缺。”
刘承也自感慨道:“家师自九宫棋成,棋上便无了对手,因为世间的棋路,在家师这里已被算尽了。没想到方公子年轻有为,成就了化境之棋,若与家师临枰对弈一回,将是怎样的一场神奇之事。”
方国涣忽恍悟道:“先生既师从于巫马前辈,当可会走九宫棋的?”刘承摇头道:“家师一生博学,天文地理,阴阳术数,无不精通。九宫棋乃是算尽五行生克制化的棋上大术,刘某愚笨,对这种玄奥之学领会不来的,家师但从诸技中唯授于我灵棋之术,也足够刘某受用一生了。”
方国涣闻之,叹惜道:“九宫棋从巫马前辈始,又以巫马前辈终,当是失传了。”刘承道:“这种大术非天资奇高之人不能领会的,家师一生中收了六个弟子,曾有两个跟随家师学习推演九宫棋,也只是得了个大概,终不能如家师一般把棋路算尽而达极顶。”方国涣慨然道:“巫马前辈在棋道上别成境界,古往今来,可谓独其一人了。”
这时,小全子一旁怪异道:“方大哥、刘先生,你们说的九宫棋是什么大法术?当真很厉害的?”
刘承道:“九宫棋是家师独在棋上的悟习出的大术,家师认为,世事如棋,人在世间中,走着世间之棋,当不能超出阴阳五行之内。那么天下间的事,既不能出阴阳五行之内,棋枰之间当皆有定数,阴阳二子的攻杀占取也应有玄机可循。家师便以奇门五行之术合参阴阳八卦,以八卦之乾、坤、坎、离、巽、震、艮、兑八方,加以中宫之位,配以棋枰九区,棋盘之上便有了九宫图示,故称九宫棋。于是,阴阳两色棋子便有了克制之象,以奇门五行术数中的相生相克之法推演运算,便能算出对方棋子所落之处的生位与克位,走克位以制之。运子布局从此大异常法,在对手意想不到的地方落子,无形中便给对方的棋势造成了相克之势。一局之中,棋盘上双方棋子越多,推演运算越是复杂。在他人眼中,家师的九宫棋似乎不循棋上的常势而走,但经过家师的自家算计,每一手棋都毫无破绽,便如一位绝顶高手所走出的棋路。家师先前与人对弈,也都互有胜负,自九宫棋成,在棋上便没有了对手。想当年,有一位棋上的高手,唤做青云子,棋艺号称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已独领了天下二十年的棋风,是棋坛上的领袖。此人曾与家师对弈过一局,自是败在了九宫棋上。”
方国涣听过不了和尚说过这些事,自是点头叹服。小全子听罢,惊异地道:“这棋上当真有大学问的,不知方大哥的棋上本事比那九吕棋如何?”
刘承道:“方公子的化境之棋似乎超出五行之外了,然家师的九宫棋却是算尽阴阳的,这两种棋境都是我们不能想象的,若走将起来,棋盘上或许能出现一种化合之势罢,其中妙处,也只有当局者自知了。”方国涣闻之,暗里点了点头。
第七十九回 太湖帮 1
又谈了一会,方国涣便和小全子起身告辞。刘承亲自把二人送到了门外,随与方国涣握手相别道:“今日能识得方公子,实为刘某的荣幸,可惜家师不能与公子相见了,否则必是棋上的一段佳话。”
方国涣感慨道:“方某有幸得见先生的灵棋之术,又闻以巫马前辈棋上事,自深深感知,这天地间的道理,人之思不能穷尽的。”方国涣随后与刘承互道了声珍重,自领了小全子一别而去了。
路上,小全子道:“方大哥,这位刘先生的灵棋之术真是能算出你的棋上本事来,实为奇怪得很。”方国涣道:“世上的许多事情我们都是不知的,但是它既然存在了,便有它存在的道理,实不可妄加非议的。”因为此行知道了巫马连干已经过世的消息,那种神奇的九宫棋方国涣再也无缘得见,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对于灵棋术,方国涣惊奇之余,倒也不甚着意。
太湖,地跨苏浙两省,湖面广阔,岛屿众多,有四十八岛七十二峰之称,湖中有湖,山外有山,别成一处天然壮阔的景象。湖中青波白浪,重峦叠翠,湖光山色相映,四季意境迥然。相传范蠡功成身退偕西施泛舟湖上,成为流传后世的美谈。
方国涣、小全子二人此时在一处渡口的一条客船上坐了,因为客人太少,船家但等人多些才能行船。小全子却是坐不住,在船中窜来窜去,不时的又对湖面远处的景色大加赞叹一番,引得几位候船的客人发笑,觉得这小孩子蛮有意思的。
这时,船上又上来一位道士,手持拂尘,身上的道袍崭新,不过一双眼睛却斜着视人。方国涣初见一怔,而后得知这位道士先前或许患了眼疾,或是先天带来的,虽正面看人,却给人一种斜视之感。
小全子见这斜眼道士上得船来,开口想笑,方国涣一拍他的肩头暗中止住了。小全子但歪着头,仍笑嘻嘻地望着那道士。那斜眼道士也是让人看惯了,倒不以为意,拣了一座位坐了。不多时,又上来两位劲装的汉子,在那道士的对侧面坐了,接着又上来了五六位客人。先前有一位候船久了、等得急了的,便催船家开船。
那船家是一双父子,见客人上来得多了,便解了缆绳准备行船。这时忽闻岸上有人唤道:“船家,等一等。”接着一位灰袍老者急走了几步,忙自上得船来。船家父子见临行时又多了一位客人,也自高兴,便前后桨摆动,驱船载了客人离渡口而去。
船行波动,船上的客人们自被这湖上风光秀丽的景色所迷,但见舟楫往来,渔歌互答,水鸟群飞,浪翻鱼跃,岛屿隐见,风光无限。一派江南水乡的奇美景色。船只在湖面上行了多时,仓中的客人便有的垂头欲睡,各呈出倦意来。
这时,那两名劲装的汉子中的一人,发觉侧面对坐着的那位道士老是用斜眼瞧他,自有看不起他的意思,这汉子心中不由火起,显是不知这道士有此眼疾,还以为这道士故意用冷眼看他。那汉子起初就已不悦,此时已是再忍不住,忽指了那道士骂道:“老牛鼻子,为何这般瞧不起我,斜着眼睛冷看了我一路?”
那道士本有忌讳,立时朝那汉子勃然大怒道:“混帐!你敢骂本道爷?”虽为出家人,出言却也不逊。那汉子见那道士虽以正面对着他,目光仍然旁顾,不由怒起道:“老牛鼻子,如今正眼也不瞧我一眼,你想怎地?”说罢,一拳向那道士面门击去。
那道士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