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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以为,无悯兄长未至,我们敢将此物交于你么?”柳浮江眼睛一斜,瞥了尔是一眼,“并非疑你,只是他们手段毒辣,连那鉴胆氏千年妖龄亦是着了道,你一毛头小子怎堪抵挡?”
苍文这方明白,那镜祖既殁于邢德宫,追杀之人必是环肆四周,待机而动。见自己孤身离了邢德山,便觉更易得手。现在看来,难道藻圭王爷跟步飞已遭了毒手不成?
心中想着,已是要跨上火龙驹直奔藻圭镇。
“小文儿,你去何处?”
苍文急道:“往藻圭镇探看两位故旧。不知他们是否因这镜蛊遭了愚城毒手。”
柴寿华摇摇头,叹道:“如今你仍不明?”
“你刚离了我邢德宫,便莫名到了藻圭镇上,难道不觉古怪?”
苍文支吾:“想来是步飞身上残留镜妖碎片,跟镜蛊有所感应。”
“愚蠢!你所携镜蛊不过赝品,何来灵力吸引之说?”柴寿华斥道,“你认得此女,之前必跟愚城打过交道。藻圭镇之事此女已合盘托出。那步飞,即是此女!”
苍文大惊,“这。太过诡异。”
柳浮江却不恼怒,仍是一张笑脸,缓道:“北面有山,其名青要。闻言这青要山上百花四季常鲜,百果硕大甘美。山中乃有一蝶,名唤‘勾全’。一蝶双色,一身两性。修成人形,可男可女。各有神智,互不妨害。”
“两人性格、举止、外貌形象皆是不同。实为两人,然却是一蝶所化。我说的,你可明白?”
苍文垂头,思及藻圭镇前因后果,还有之后扈间镇种种,不曾想自己竟为这尔是接连蒙骗戏耍。转念又想:若步飞既是尔是,那藻圭王爷岂不危险?苍文两步冲上前,喝道:“刘老伯可还安好?”
尔是微微一笑:“步飞并非暴戾顽贪之辈。”
苍文又问:“你现身藻圭镇,皆为镜蛊?”
尔是眼珠一转,道:“自是为此。”
“我竟被你玩于股掌。”
“步飞,既‘不’且‘非’,自为‘是’。你难悟个中关联,怪不得我。”尔是再笑,“依你之智,任何计谋皆是良策。刚刚那藻圭镇一幕,不过幻象。”
苍文紧紧攥拳,并非为尔是所言感到羞恼,只是自己赤诚相对,反遭层层陷害,一时愤极。
“你竟如此阴诡狡诈。”
“莫要忘了,辞仙楼前我确是救得你性命,且那扈间镇上,若非我出手,你等如何擒得住青蛟?”
“明明是你扮作女冠,借吾之力探寻青姬夫人下落。而今你反咬一口,还妄图以此居功?”
“究其根源,是你们知日宫人心思单纯,涉世不深。”尔是不屑道,“尝闻知日宫主仙法无边,为何收了如此一群不肖徒子?”
苍文哑口,恨恨转过身去。
柳浮江在一旁看在眼里,心知苍文嘴拙,定难跟尔是口舌相争,笑道:“你们二位渊源甚深,不如待回返知日宫再把盏言欢如何?”
苍文闻言,又道:“星君是要将尔是带去知日宫?”
“不然如何?无悯兄长悲悯大度,长久以来未跟愚城有所冲突;现而今愚城行龌龊之举,恐有大图,想来兀不言定是因金乌丹之事起了歹心,不可不防。有了这尔是,也好盘问一二,看看愚城到底打什么算盘。”
“哼。。”尔是冷笑一声,“你们当我尔是乃畏死贪生之辈?有何严刑皆可使出,我岂畏惧?”
“若你不惧,刚刚问及藻圭镇一事,为何尽言?”
“如此机谋,怎可自赏?且此事因果联系你们二位细思便可通透,我说与不说,本无差别。”尔是又道,“暗施计谋,况若锦衣夜行,一般令人懊恼沮丧。”
“师父不会威逼拷问,无论仙妖,师父皆会以德服之。只是,见她这般执拗,恐难感师父胸襟。”
柴寿华道:“我们跟弄兄百年交情,自是知其为人。不过,若将尔是带去知日宫,愚城总会缺一臂膀,想来有益无害。”
尔是又再一哼,恰在此时,她头上那银色发箍陡地松落,满头麻花辫突散。苍文下意识伸手接过那发箍,见尔是面上有发丝拂过,而她两手被缚,只得呼气欲将之吹开。
苍文鬼使神差抬手将那零散发丝归至耳后,又轻轻将那数十麻花小辫拢在一处,用手上发箍加以固定。
“文哥哥。”
苍文凝望尔是面庞,又再听其呼唤,却似看见无忧面容,一时失神。
“你这毛头小子,发什么楞?”柴寿华跟柳浮江已是跨上比翼鸟,“此处离知日宫还有些路程,我们快些出发,莫再耽搁。”
苍文叹口气,却听得尔是轻道:“失自由,吾宁死!”
苍文未想她竟如此,心中念及的,却是那日知日宫殿上无忧为弄无悯所伤,惑术被封时,虚弱苍白面容。苍文身子微微一摇,朝着前方二星君应道:“这便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暗暗驭气使力,一道剑气发出,那绳索欲断非断,力道自是恰到好处。
“且寻时机,自谋生路。”苍文轻轻一按尔是肩膀,快步往火龙驹方向而去。
第十九章:一念灭死生 … 第61话
苍文随南北星君马不停蹄往知日宫赶。
火龙驹跟比翼鸟盘旋左肩山峰,柳浮江回头,这才发觉尔是不知何时逃了,忙道:“柴寿华,那小妖遁了。你竟无查?”
柴寿华急道:“莫说我,你可有发觉?”
“那停妖索本可将其妖力封住,谁知她竟有这般能耐?”
苍文舒一口气,暗道:莫不是为其幻象所迷,魔怔了不成?
柴寿华跟柳浮江皆是叹息,原想擒了尔是套出些愚城秘密,也好让弄无悯早作准备,谁料终是无望。
苍文忙道:“两位星君,无论如何,镜蛊无恙,便是大幸。”
柳浮江眉眼一挑,勾唇一笑,定定看了苍文半刻,这才示意柴寿华驭比翼鸟向前。苍文被其看得心中忐忑,自觉有愧,埋头驾火龙驹赶上。
三人齐齐往知日宫主殿行去,进得殿内,便见弄无悯坐于殿上。
“无悯兄长!”柳浮江快步向前。
弄无悯缓缓自殿上踱步而下,朝二星君施揖道:“不知二位前来,有失迎迓。”
柴寿华应道:“我们兄弟,何必拘礼。且你为兄长,我们本应常来拜会,倒是兄长莫怪我们失了礼数才好。”
弄无悯微微一笑,又看向苍文。
“师父,您回来了。”
弄无悯颔首:“亦是刚至。”
“不知用九墟之行可还顺利?”
“隐曜仙尊渊博,那阆火觯一出,用九墟阴气即刻为其压制。依仙尊之言,那三才阵法得阆火觯助力,想来万年内阴烛尸难再为祸。”
“无忧曾言,师父为日君阳力所伤,不知现在如何?”苍文难抑担忧,急急再问。
“不妨事。”弄无悯一摆手,又将南北星君让至一旁椅上。
“二位贤弟勿怪,吾徒确是忧心我之安危,这才自作主张独往邢德宫。”
苍文见弄无悯眼风扫到自己,忙低了头,不敢言语。
柳浮江笑道:“有徒弟,知冷暖,倒也是桩善事。”
柴寿华撇嘴道:“怎么?莫不是你也想大开门户,广收门徒不成?”
“如何?我还担不起?”
“也先掂掂斤两,你可有半点为人师表模样?”
“柴寿华,你是不是非要让我不痛快?”柳浮江横眉一对,“无悯兄长宫中可尽是贵重之物,损了你赔?”
弄无悯见状,轻叹口气,跟苍文对视一眼,一脸无可奈何,而后轻咳一声,缓道:“贤弟,不知二位所提镜妖之密谓何?”
柳浮江先是朝着弄无悯抱拳,又冲柴寿华冷道:“先办妥正事,而后再指点你。”言毕,取出怀中托盏,向弄无悯呈上。
柴寿华鼻子一哼,亦是一笑,将镜祖所托前因后果,以及尔是布藻圭镇幻象骗取镜蛊,而后被擒又逃脱之事娓娓道来。
“那尔是于藻圭镇及扈间镇皆有现身,看来愚城势要跟我知日宫一争长短。”弄无悯语气仍是淡淡,又道:“如此看来,愚城倒似知晓我处一举一动。”弄无悯看向苍文,“你且先歇两日,而后再往藻圭镇,确保藻圭王爷无恙才好。”
苍文一躬身,道:“师父思虑周全,徒儿亦有此意。”
“若尔是便是勾全蝶所化,步飞又冒险救了吾徒性命,想是缓兵之计。”
“无悯兄长此话何解?”
“藻圭镇上那尔是并未现身,或是不想露其行踪。她应知若直接与苍文抗衡,恐难隐密行事;若是以步飞之貌出现,反倒不引怀疑。后再施以小惠,苍文生性耿直,便会为其所用。”
几人皆是颔首,苍文忽地又问:“跟步飞相处数日,其为蝶妖,为何徒儿难感其妖力?”
弄无悯一摇头:“或是其妖法高于你所致。照柳兄柴兄之言,愚城竟可将鉴胆氏追逼至死,足见实力。”
柳浮江轻道:“那鉴胆氏曾言,有两股人马觊觎镜蛊,分别狙杀于她;我们现知其中之一即是愚城,却不知另一对人马是何路数?”
弄无悯思索一番,少顷,道:“未遂其愿,他们定会再有所动。动作一多,马脚即露。”
柳柴二君点点头,柳浮江似是想起什么,突地将柴寿华一拉扯,急道:“你且跟我出去,这边殿内难以施展。”
柴寿华应道:“去便去了,怕你不成。”
两人齐齐冲着弄无悯作个揖,飞身跃起已是腾于殿外。柳浮江声音缓缓飘回:“兄长,稍后我们再跟你斟茶谢罪。”
弄无悯眼皮微抬,却是无言。
“师父,徒儿实在丢了您颜面。”苍文见二星君离去,这才躬身请罪。“之前多番为愚城中人戏耍,今次若非星君相助,恐此镜蛊亦为尔是诳了去。”
弄无悯抬手轻抚那白釉托盏,心道:他们争夺此物,缘由何在?此物何用?一边想着,一边又瞟了眼桌上的停妖索,半晌不语,看着苍文。
苍文理亏,却更不敢言语。
“雕虫小技却在他们面前卖弄。”弄无悯手一伸,那停妖索便飞至掌内,“为师跟二星君相识百年,如此剑气痕迹,你真当其不查?”
苍文心惊,急急跪倒:“徒儿并非故意放了尔是,实是一时迷了心窍,竟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
弄无悯收了抚着托盏的手,朝那托盏稍一挥袖,就见此物稳稳飞至一旁,落于桌上。弄无悯又再伸掌,一道金光划过那停妖索,断裂自愈,宛如全新。
“他们倒是知晓为你留些情面。”弄无悯低声一喝,“我宁愿你于我知日宫中放了那尔是,也不愿你在宫外班门弄斧。”
苍文忙应道:“徒儿明白,绝无下次。”
弄无悯将停妖索抛回原位,转头又道:“昨日我命无忧先行回宫,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苍文道:“昨日见过无忧,后徒儿便赶往邢德宫去了。她未在敛光居?”
弄无悯也不回应,踱步往殿外而去。即将出殿之时,缓道:“事态至此,恐愚城跟我知日宫早晚一战。他们似得先机,你且在宫内暗中探查。”
苍文心道:莫非宫中入了愚城细作?想着,便谦恭应道:“徒儿领命。”
知日宫另一头,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