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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尽然。”青丘缓步入内,边行边道:“即便弄无忧未至,吾亦难为愚城城主,不过暂理,难得实名。只是现下,见此地寥落,思及近来愚城欣欣之相,难免扼腕。”
青丘稍顿,定身失神,半晌,方沉声接道:“肩山左右,安稳数百年,怎得弄无忧身至,便惹浪大湍急?知日宫同愚城,死伤流散子弟岂止百千?怎得。。。。。。怎得。。。。。。”
桥玄英见青丘踌躇,探身上前,停目凝视。
“吾感冥冥定数,推拒不得,逆改不得,唯茫茫然相从,难料何时何地,吾亦步其后尘。”
玄英听来,心下感叹,然细观青丘面容,知其言而未尽,有所瞒掩。玄英不欲点破,垂顺眉眼,恭敬随青丘入得堂内。
二人往复停走,见室内无一处线索虫迹,青丘无法,轻声交待:“寻二可靠妖修,悄然将宅内尸首就地掩埋,不得走漏半分消息!”稍顿,又再接道:“告于绥嗔司徒同霜威司士,天云九色,紫气东来,此乃吉兆,降祚肩山。知日宫主延请月西女王入知日商讨振兴大计,故而城主近日不居城内。“
“至于你处,便开牢门,大赦妖众,凡下狱妖修,非杀掳之重罪者,皆释,”青丘言罢,拂袖便走,不欲于卸甲府上多留片刻。
话分两头。
弄无悯自肥遗江底得出,立往两酉阁。此处汗牛塞屋,浩浩烟波,莫说研读,即便诸本卷册摸上一摸,亦需个一日功夫。弄无悯阖目轻叹,自行施法,布些茶水,后便启睑,见掌上茶烟袅袅,就唇轻啜,心神稍稳;就地端坐,召九苞禽二只,一则衔书送阅,一则阅毕归返,两相往来,互不搅扰。
玉尖浅捻,神目熟视;竹简丝帛,十行俱下。
自弄无悯入了两酉阁,肩山地界,再见出奇:辰巳时分,本是青天白日,然不过眨眉,阴云密布,日轮无踪,几现天地泯合之相;骤雨倾盆,令阳俞镇民猝不及防,怨声连连。
“倒是奇了,陡地由晴改雨,家中蓑衣斗笠尚不知何处。”
“阳俞镇上,多是晴日,谁能料到这般雨势?莫说未带蓑笠,即便穿戴,恐亦要湿衣!“
此时,青丘同桥玄英齐齐立身窗边,见状对视,默然无声。
青丘摇眉不止,正欲反身取座,却见身畔桥玄英一脸愕然,青丘侧目,见门边一影,束发白衣,袜不生尘,雨不沾身。
青丘怔楞半刻,躬身柔道:“青丘正待弄宫主传召,未料竟得宫主亲至,青丘惶恐!”
来人,自非弄无悯,确是弄无悲无疑。
弄无悲唇角一抿,单臂缓抬,示意青丘玄英免礼,又再眄睐,后直行取座正位,唇齿不开,密音道:“事关重大,以此传音。”
青丘闻声,颔首应和:“此时情状,确需防范隔墙之耳。”
桥玄英位卑功弱,自是难辨弄无悲同青丘二人密音,喏喏立于青丘一旁,见堂上二主皆是无言,眉目相传,心下已然解意。
“肩山界边,可有所获?”
青丘闻声,立时应道:“自得宫主令,吾便遣心腹前往探看,果是查见十数可疑之辈,盘桓肩山,非妖非人,功法匪低。”
弄无悲心知来人路数,不由暗道:兄长所言,自是不虚。然不姜山子弟前来,可是仅为探顾放怀下落?赫连山主心思缜密,若是不能好生安抚,必露马脚!
正自思忖,结眉见青丘直了眼目,定定探看。弄无悲一窘,收颌咬唇,不知所以。
青丘见状,更是嫣然,轻声喃喃:“宫主美言笑、善容止,举世皆知;然多着灰袍金服,此番雪衣,尤见情致。”
桥玄英此时方闻青丘之言,心下陡地一紧,亦是暗自计较:弄宫主气势通天,含笑亦威;怎得今时再见,全不似数个时辰前?思及此处,桥玄英偷眼细观,见面前座上之人,结眉见忧,唇边生愁,然温颜淡笑,其质瑰轶,多了些恬淡,少了些激扰。
弄无悲早查桥玄英情状,心下细思:此时吾当拟兄长神态,免生枝节。心意方定,立时凝神,阖目之际,室内仙气漫漫,半空得一神物,色如白玉,剔透晶莹,圆肚尖角,弹指便引云丝雾线,梭织屏障,将弄无悲同堂下青丘玄英分隔。
待青丘灼目尽为云雾障开,弄无悲这方抬掌轻推,停了玉梭,阖目密音:“此时临危,吾不欲同青丘门主计较,若然难以自持自知,吾亦非汝一人可堪托付!”
一言即落,青丘一惊,急急起身仆地,唯唯不止:“弄宫主宽宥!青丘失言,之后必不敢纵意,失了尊卑!”
弄无悲唇角再抿,一掌轻握一腕,食指暗点,待得半刻,方密音应道:“起身说话。”
青丘立时收敛,取座一旁,轻道:“山下疑人,如何处置,烦请宫主授意。”
弄无悲心下一乱,一时难有端绪,思忖再三,方道:“来人功法虽是不弱,然知日宫法度森严,其难入内,愚城现下亦是井然,吾料其绝难入城探看。“
青丘闻声,拱手以附:“青丘已探过守城妖修,无一纵疑人入内,想其必不能蒙混。”
“如此甚好,严密查其动向,不得脱,不得放。。。。。。”稍顿,弄无悯再叹一声,轻声接道:“不得杀,不得伤!”
青丘颔首领命,回眸见桥玄英两目平视,轻咳一声,再不得弄无悲声响,二人对视,却未敢少动。
一刻后,雾障陡清,青丘凝眉,早不见主座玉颜。
“门主,玄英一言,不知当讲与否?”
青丘闻桥玄英说话,这方怅然回神,眉飞入鬓,轻声斥道:“欲言便言,莫要徒耗功夫。”
桥玄英面上一紧,仍是堆笑,躬身敬道:“方才之弄宫主,同今晨之弄宫主,大有不同。”
青丘闻声,登时立眉:“知日宫主,万中无一,万岁无一。不过易服,何来大有不同?”
桥玄英正待应声,闻青丘再道:“你我皆知,现下弄无忧生死莫测,宫主易服,或为救命所需。”
“玄英失言。”
青丘软了脊背,徐徐靠上椅座,少倾,轻道:“且传吾令,密控山下疑人行踪,若敢饶其匿迹一瞬,吾必严惩不贷!“
桥玄英深施一揖,定定瞧了青丘半刻,终是无言,转身而去。
青丘斜倚座上,思及方才神俊,转念再思桥玄英,不由轻道:“面如靴皱。”言罢,自行失笑。
五日后。
阳俞镇人苦不堪言,皆因日日落雨,未得片刻晴空:家家墙上生菌,户户麦化蛾飞。
这日入夜,弄无悲径自直往两酉阁,待至,见阁内四角灯烛摇曳,灯花不落。其间两只九苞禽,往来有序,亦无杂音。
放脚向内,转折数回,方见深处一隅,一影、一桌、一壶、一盏。
弄无悯散发铺袖,支肘半卧桌边,启唇笑谈之时,手未释卷,目未阖浅。
“千岁日夜,吾尝至此处打发辰光,念着山中岁月长,总得一日,阅尽毕阁所藏。”弄无悯稍顿,这方抬眉,“未想时日无多,迫在眉睫!”
弄无悲见弄无悯索然落涕,知其进退皆难,深纳口气,徐徐取座其旁,缓斟了半满茶盏,推盏向前,抿唇淡笑。
“此时此刻,兄长多饮茶水,自是善事。”
弄无悯轻哼一声:“此时此刻,无悲耸善,不见益处。”
弄无悲笑应,见弄无悯还是接了那茶盏,浅啜两口,又再凝眉,从心导气,书页自翻。
“即便阅过书卷,亦不敢错漏,总需研读再三,方知无过。”
弄无悲亦是接了九苞禽递上一卷,兄弟俱是低眉细查,言语无多。
半晌,弄无悲轻唤:“兄长,肩山地界,五日淫雨,可否。。。。。。”
弄无悯闻音侧目,满是不屑:“弄九婴九日之力,俱在吾身。吾欲施恩,则光被四表;吾欲报怨,则血雨霏霏。世人刍狗,何需见怜?”(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数九风雪霜 … 第186话
弄无悲摇首轻叹,却不再多言;兄弟二人,各执简册,凝神细查。
微熹老于书卷,晨钟疲于忙眼。
再抬眉时,见阁外稍明,疾雨未停。
弄无悲长叹口气,侧目见弄无悯眼目不阖,未有一丝懈怠,连那对九苞禽,亦是奔走不迭,未见喘歇。
“兄长,”弄无悲徐徐放了手中卷轴,添盏新茶,轻道:“若是阅遍两酉阁,仍未得九素烟解法,又当如何?”
弄无悯闻声,浅扬面庞,一勾唇角,笑得清淡:“幼时尝得弄老宫主点拨,二仪四象八卦三十六天——欲六色十八,无色四,四梵三清大罗天,各宫各山各洞,其无不知。推想下来,无悲当其从何得知?“
弄无悲闻及弄觞,心下百味,两目一空,茫然自失。
“若书中无得,吾便亲往华景宫,到时,一来顾不得声名,二来全不了体统,吾这天魔之名,恐需坐实。”
弄无悲不动不应,目睑颤亦未颤。
弄无悯查其情状,冷哼一声,徐徐收了眼风,正待新展一卷,却又陡地抬眉眺向门边;不过半刻,闻苍文朗声,恭敬奏报:“师父,苍文鲁莽,事关重大,特来报禀。”
弄无悯同弄无悲对视一眼,阖目密音:“何事?”
苍文于两酉阁外躬身拱手,立时应道:“方才得仰日宫弟子呈禀,一刻功夫前,不姜山山主赫连泰前来,意欲请见;仰日宫弟子本已妥善安置,孰料赫连山主于仰日宫呆不足一时,同其子弟交耳,立时辞走。“
弄无悯闻声浅笑,目睑徐落徐开,瞧瞧弄无悲,方道:“吾已知悉。待九素烟事毕,吾当亲往不姜山告不恭之罪。”
苍文心下本就惊忧,此次前来,明为报不姜山主拜山之事,实为探无忧伤情,现见弄无悯不浓不淡,尤是心焦,蹙眉恭立,未有离意。
弄无悯早解其心,密音缓道:“无忧之事,吾当力担;尔之重任,乃为肩山表率,暂理知日事务!“
苍文得弄无悯此言,心知多留无用,亦是不敢违背师命,这便倾身施揖,朗声应道:“苍文必不负望!”言罢,驭气直往知日主殿。
眨眉功夫,弄无悯已是吃吃轻笑出声。
弄无悲初时不解,沉吟片刻,冷眼密音:“兄长,莫不是将不姜山眼线之事交于无悲处置么?”
弄无悯这方止了笑意,哼道:“无悲之过,在于仁。”稍顿,又再接道:“赫连老儿倾不姜山之力,四探赫连雀尾同顾放怀行踪,然多时不得,自是难平,吾早料其必得亲来;然此时无忧命悬一线,吾不屑与之纠缠。”
“无悲不知,兄长如何令赫连山主过而不入、来而不见?”
弄无悯两掌平持,缓开一简,目珠上下,未有停顿;半晌,方道:“现下能有何事重于赫连雀尾现身?”
弄无悲瞠目半刻,目华陡黯:“兄长。。。。。。兄长可是利用九素烟?”
“有何不可?顾放怀无胆小子,唯敢暗害无忧,生前莫说寻吾雪恨,即便同吾对峙,其亦不敢,实是有愧七尺。其施九素烟,吾便借九素烟,吾之过乎?“
“九素烟本有易容改貌之能,然其仅可用于凡夫。兄长可是。。。。。。可是害了知日子弟?”
“愚昧之极!”弄无悯抬眉睥睨,缓道:”莫说用知日子弟,即便以阳俞镇民入烟,亦留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