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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琴拭泪,难抑心下五味,轻声喃喃:“本是胶固之义,却成仇怨之歧,悲呼哀哉。“
“自幼相识,成长至今,未料其竟暗施毒计,欲将吾等置之死地。”
弄琴闻赤武之言,眼角唇角俱是一耷,缓道:“吾四姊妹,弄柯最得宫主心,无外乎其知情解意,七窍玲珑。弄柯自知宫主必可瞬时救吾等出水火,并非真欲害命。”
此言一出,三人皆寂,抚心自问,何人不是怒其计,悲其丧,却不忍毒恨,戚嗟怨悼。
知日宫同愚城经此变故,皆是伤筋动骨。弄无悯交待苍文等人妥善安置愚城残部,又命赤武寻得青丘,暂理城内事务。青丘得闻来龙去脉,不由惊心,思及愚城竟为弄觞暗掌,更是悲咤,惶然忧心弄无悯之堪受。
桥玄英自是知晓青丘所想,见事已至此,反是怨忿,心下暗道:原想脱离是非,联袂高蹈,天远水长,快意情仇。现下多事,即便欲逃,亦恐难为。
约莫半月后,愚城重复平静,秩序井然。青丘念己分寸之功,便欲往知日宫探看弄无悯,不求请赏,但恳一面。
这日巳时,知日宫主殿。
青丘稽首罢,孤立于下,感弄无悯仙气漫漫,未敢抬眉偷眼片刻。
弄无悯不喜不怒,静默座上,尊贵非常。
“愚城景况如何?”
青丘正自失神,陡闻弄无悯问询,深施一揖,轻声应道:“现下一如平常。愚城门下本已寥寥,城内妖属,多在战前离城,恐其难再归返。现下虽不比之前热闹,倒也安宁。”
弄无悯眨眉一二,稍纾口气,言下倒有赞许之意。
“如此,甚好。”一语落,倒似仍有未尽之辞,唇瓣微张,长叹凝眉。
青丘目珠微转,躬身轻道:“愚城之事,青丘有闻。”稍顿,青丘定定凝望弄无悯,心下暗叹再三,终是接道:“弄柯阳奉阴违,明为知日弟子,暗行愚城苟且,弄。。。。。。弄宫主幸在得查,未多为其蒙蔽。“
弄无悯闻声,定睛而下,见青丘一派恭敬,稍一抬臂,指点道:“可听闻弄柯背后操纵之人?”
青丘几多施礼,踌躇多时,方轻声应道:“不敢言及弄宫主令尊名讳。”
弄无悯不由摇首,苦笑不迭。
“青丘暂代愚城事务,多有留心,却未得蛛丝虫迹。”
弄无悯轻哼一声,缓道:“若非早料定其未于愚城停留,吾又怎敢令尔暂理?”
青丘闻言,心下一喜:弄郎仍是顾念吾之安危。
“弄宫主何以得知?”
弄无悯轻笑,唇角微抿,沉声应道:“其久伏愚城,暗掌机关,若欲为吾所见,早当现身。“
青丘闻言,不住颔首,闻弄无悯再道:“愚城城主旧部,当释则释;其余妖修,若安本分,右肩山阴霾可退。”
青丘连连称是,又待半刻,稍一抬眉,见殿上空空,早失弄无悯踪影。青丘心下怅然,却又自行安慰:“时日一久,吾同弄郎旧好可修。”言罢,面上微酡,喜形于色。
当日戌时方至。
无忧于敛光居上得宫人通传,弄无悯命其往怀橘宫拜见。无忧禁足多日,终是得离,不由雀跃,修整仪容,疾往怀橘宫而去。
待至,无忧直往院内,再见花雨满院,月华侵袂,不由止步,埋首长叹。
“何以叹息?”
弄无悯反自门外而入,柔声缓道。
无忧回身,见弄无悯批袍兀立,形如嶙石。
“无悯。”无忧倾身施揖,轻道:“跳丸难捉,光阴易逝。忆及上回院中相字玩戏,恍若经年。”
弄无悯稍一上前,示意无忧同就石桌,两相取座,后便接道:“那夜字谜,而今可是了然?”
无忧颔首,面现苦色:“无悯柔心弱骨,推临高崖深泉,颠坠没溺,风波险恶。“
弄无悯闻言,反是浅笑,启唇却是哀辞:“肩山二分,咫尺之距;善恶两峙,天渊之隔。”
无忧攒眉,半晌方道:“无悯唤我前来,可欲解禁?”
弄无悯稍一颔首,应道:“既知家父犹在,需得尽快探得其踪。情恕理遣,劝其勒马。“
“无悯欲下山独往?”
“正是。或得几日,或得几月。”
无忧不由心下一紧,急道:”弄老宫主行踪缥缈,无悯千百年未得分毫,此次下山,怎就料定心愿可偿?“
弄无悯沉吟半刻,徐徐起身,踱步至院中空阔,缓道:”并无把握。然箭在弦上,必得一试。“
无忧正待启唇,闻弄无悯接道:“万斛楼必已知晓此事。想其同吾知日宫交恶,怎会轻纵此机?”
无忧黯然,暗自计较:娘亲可是尚在坤顶?若其得知夫君现身,当有所动。若由目荣华将此讯传扬,娘亲或肯前来相会,倒也未尝不利。
思及此处,无忧神思支离,抬眉见弄无悯背影,萧索难掩;夜风飒飒,树影捷猎。无忧气滞,轻唤多声无悯。
弄无悯未有动作,轻声喃喃:“天伦难合,煎熬形器。如此,知日宫俗名,又有何惜?“
无忧闷闷难言,抬臂将手畔二茶盏拂净,阖目启唇,默诵心咒。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见数十水柱,长逾十寸,细若母指;根根虚浮静立,未见半滴洒溢。
无忧两手各持一盏,置于两水柱之下,稍一展眉,便见两盏俱盈。无忧嫣然,缓步上前,轻将一盏递与弄无悯。
弄无悯接盏,不由蹙眉:“何来此杯中之物?”
无忧未应,将杯盏举至眉间,稍稍一移,遮了一目,见弄无悯眉头愈深,不由笑靥大开,直将那酒饮尽,笑道:“此时,需得这扫愁帚钓诗勾方可解愁。这可是吾院中私藏,从不示人。”
弄无悯唇角一弯,缓将那盏近了唇舌,浅尝而止。
无忧抬臂,又呼来一丛酒柱,将手中杯盏斟满,调笑道:“无悯量浅,还是莫要贪嘴为好。”言罢,已是纵身,不过眨眉,早已倚坐一旁荣楯,娇声喝道:“去便不来来便去。怎得知日宫这般纷扰不停,难得清静!”
弄无悯稍一摇首,轻转杯盏,身形不动,不过须臾,那半盏清酒,已是稳置桌上。
“待此行归返,当有善果。事毕之后,便可安然。”
无忧醉眼,又多添了四五盏,待滴滴饮尽,抬眉便见弄无悯负手背对,眼中景象上下弹跃,无忧不由一急,轻道:“无悯,莫要下山。”话音未落,已是陡化蛇身,蛇尾直往弄无悯腰际一盘,牢牢捆缚。
弄无悯见其乱来,不由回身,细观无忧难胜杯盏,醉醒之间,半卧阑干。弄无悯阖目浅笑,闻无忧轻道:“此乃长身系日。”
弄无悯轻叹一声,不应不动,抬眉见玉蟾满月,喃喃自语:“若非贯日擅命,自得贯月擅爱。”(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江下别有天 … 第143话
那日白鸩侥幸得脱,待至肩山脚下,查赤武追踪,便巧施障眼法,诳了赤武疾往别处,待其行得远些,方自一旁跃出,反往另一方,绕些远路,待入夜悄然返了目荣华于阳俞镇府邸。
无暇寒暄。白鸩直往正堂,急急施礼,后便将去拂等楼内子弟尽殁、卸甲中计、及弄柯弄觞暗掌愚城这一干详情悉数托出。
目荣华端坐堂上,未有动作,然神情时变,且忧且愁,且哀且怒,心下滋味,实是难言。
待白鸩将来龙去脉一一呈报,目荣华这方长叹,让了白鸩座上,半晌不语。
“去拂兄被祸含冤,属下扼腕难平!“白鸩不由切齿,接道:”何曾想见,此卸甲非彼卸甲,弄柯早行偷梁换柱之计,请君入瓮。“
目荣华轻舔唇角,轻声悲道:“去拂出放印山,便为吾收拢座下。赤胆忠肝,盖世英才,未料却落得这般境况,吾之疚矣!“未及言罢,已是堕泪沾巾。
“细细思量,去拂功法深厚,驭尘制敌于无形,加之属下鸩毒,本该无往不利,若非中计,自当保命。”
目荣华闻言,轻哼一声,应道:“未曾想弄柯亦欲调虎离山,将弄无悯引出知日宫。”
白鸩目珠陡转,轻声询道:“依主人所言,去拂当为弄无悯击杀?”
“若非如此,即便弄柯得了弄觞亲传,亦不过将死之身,**凡夫,岂有此能?”
目荣华稍顿,不由喃喃:“可还记得之前于愚城,吾令去拂同桥玄英里应外合,将弄无悯困于陷九,欲将其丧德败行之相示于无忧?”
白鸩颔首,又再躬身,轻道:“属下谫愚,乞主人明示。“
目荣华稍一摆手,轻抚下颌,缓声应道:“依你看来,弄无悯会否识穿去拂身份,故而假公济私,方落狠手?”
白鸩面上一紧,支吾不言。
目荣华自是心知肚明,反是笑道:“弄无悯仙名远播,世人怎会当其为胸襟窄仄睚眦必报之徒。”言罢,摇首不止。
“主人。”白鸩见状,恭道:“世事难料,岂有尽然。那弄觞原为知日宫旧主,万人称颂;现下马脚已露,竟暗统愚城,淆仙妖两道,龌龊如斯,谁可料见?”
目荣华叹道:“无怪愚城诸门主身无妖气。想是弄觞仙法所掩,以图诬罔天下,蒙蔽视听。”
“属下尚有数疑,百思不解。”
“说来共议。”
白鸩面颊稍侧,蹙眉缓道:”愚城同知日宫,两分肩山,互为牵制,岂止万年。弄觞怎会成了那愚城掌事?“
“愚城若非其亲建,便是其暗夺。”目荣华轻道:“或世上本有兀不言,前人栽树,后人纳凉。”
“若是如此,那弄觞此举何意?”
“尺寸丝绵可藏千针,五脏之内可积乾坤,孰知其险恶用心?“目荣华稍顿,阖目接道:”传闻有言,弄无悯之母连同金乌丹俱是无踪。若弄觞暗掌愚城,便可驭使万妖,挖地填海,探金乌丹所在。“
“若是如此,其怎不忧心座下妖属居心叵测,自行取了金乌丹去?”
“这一层,吾也难以揣度。”目荣华不由再叹口气,半晌,启睑询道:“无忧,可是当真无恙?”
“属下亲见,无忧小姐未有损伤。”
目荣华两手交握,食指轻点,垂目再道:“总当消其惊惧,细心安抚才是。”言罢,自感可笑,唇角一抬,便难收拢。
白鸩见状,讪讪道:”弄柯寻机欲害无忧小姐,属下倒感此事并非二女争风这般简单。“
目荣华唇角立收,眼风一扫,怒道:“兰心柔意,神姿仙貌,无忧当世独一。弄柯名为知日弟子,实不过弄无悯座下婢女,岂可同无忧并论?“
一言既落,目荣华更觉胸内空洞,痴心予了无忧,却为鄙弃,如今敝履尚不知遗在何地。念及于此,目荣华不由眦目,朗声缓道:“弄无悯自恃颇高。然其父暗中怙恶,今真相得白,吾得顺手推舟,布告天下,方可雪沉冤,示警策,辨是非,彰正义,持建瓴之势,涤粉饰之徒。“
白鸩闻言,心下了然,暗道:更可予弄无悯杀威一棒,灭其嚣张。
自那夜怀橘宫内醉卧荣楯,昏昏入眠不知山中时日,待无忧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午膳时辰。无忧见自己置身敛光居上,倒是思忆不起何时归返如何归返。无忧稍一扶额,细细思忖,不由唇角一耷,轻声自语:“想来这个时辰,无悯已然下山。”言罢,频频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