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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阿奶却推了她一把,小声说道:“你阿公不在家,阿奶看不见也拦不住你爸妈,你自己瞧着办!趁他们不注意,你赶紧逃吧!逃到村里谁家去都成,就说是阿奶拜托的,求他们先收留你,等你阿公回来,我们再去谢谢人家!别让刘凤英捉住你,别再挨打了!打多了会变傻子的,知道不?”
莫小曼紧紧抱着阿奶,一霎时泪流满面!
第九章 阿公回来了
莫国强和刘凤英楞怔之间,坐在门口石台子上歇息的莫小苏大声喊叫起来:“哎哟!这回死啦!大伯把阿公阿奶的屋子踹倒了!我爸,我妈!你们快出来看哪!”
莫二叔和莫二婶从屋里跑出来,莫二叔嘴里鼓鼓的还塞着食物,莫二婶就拍手叫嚷开了:“哎哟喂!这可怎么办哪?大哥、大嫂你们想干啥?把我们屋子踹成这样,你们得赔钱!”
莫二叔好不容易吞下嘴里的东西,也抻着脖子冲莫国强喊:“哥,你要打你家娃,也不能拿我家屋子出气啊!你看你看,踹成这样,全塌了,当时造这屋,花了我好几十块呢!”
“你放屁!”刘凤英冲莫二叔骂道:“破烂茅草房,要好几十块,讹谁呢你?看清人了再说话,这是你哥,你亲哥!”
莫二婶毫不示弱,立刻嚷回去:“亲哥怎么着?早就分家独过了!亲兄弟明算账!毁了我们家房子,就得赔!立马儿的,拿钱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
这里,莫阿奶用力推着莫小曼:“还不快走?是想让他们把你打死吗?”
“阿奶,这里很危险,这堵墙要倒不倒的……我们一起走!”
“没事!泥土夯的薄墙,砸不死人!快走!”
“奶!”
“小曼,你不听话吗?”阿奶板起脸来,竟显得十分严厉。
莫小曼咬咬嘴唇,放开阿奶,把塌下来的茅草甸子拔开些,拖着阿奶离开那堵墙,让她站在中间点的地方,这才准备要踩着茅草甸子逃跑。
谁知,早有人盯着她呢,莫小枝跳出来大喊大叫:“妈!妈你看!莫小曼在那里!莫小曼想跑!”
刘凤英和莫二婶的争吵正处于胶着状态,一时顾不来,莫国强却回了头,看见罪魁祸首出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因为这死贱丫头,他哪里会踹门,无端招惹上老二这对麻疯?!
莫国强顺手抄起院子里竹架上晾晒衣裳的长竹竿,几个踏步过来,横扫千军一样用力打向站在茅草甸子上的莫小曼!
莫小曼哪里躲避得开?直接被一竹竿打得跌了个跟头,幸好只是根竹竿,身下垫的又是茅草,也幸好莫小曼本能地扭了下身子,竹竿击打在臀部,即便这样,莫小曼还是感觉屁股痛得麻木了!
莫阿奶听见呼呼风响,又听到小曼跌倒惊呼,哪有不明白的?大叫:“小曼!孩子你怎么样?”
又将双手朝院子伸出去,喊着:“住手!你们住手!你们不能打她!”
“奶,我没事!”莫小曼从茅草堆里爬出来,先安慰莫阿奶。
“贱命一条!还打不死她!”莫国强又将竹竿举起来,这次他用捅的!
那竹竿一头是被刀削砍过的,平时摸摸没事,可要是拿着大力捅人,绝对有利刃的效果!
莫小曼这回变了脸色,正想着要抓个板凳什么的挡一下,就听见一声大喝:“莫国强!你看这是什么!”
莫国强顿住,条件反射地朝院门看去,就见一个五十来岁高个儿、身材单薄但瞧着筋骨健壮的老头站在那里,头发花白,胡子拉碴,背着个双肩背篓,老头此时怒瞪双眼,手上举着一把柴刀,作势朝莫国强投掷过来!
莫国强吃了一惊,喊道:“叔!叔你干啥?”
手上竹竿也顺势收了劲。
高个老头不发一言,快步走过来抢走莫国强手上竹竿,这才骂出口:“我才要问你:你想干啥?你把她杀了,自个儿好去挨枪毙吃枪子儿,是不?人家有力气出去干活挣工分养家小,你呢?回家来打杀自己的闺女!莫老大,你真有出息啊!”
莫国强争辩:“不是这样,叔你听我说,那丫头手脚不干净,她偷我东西!”
“偷你什么?你是不是她老子?你生了她就得养她,你的东西她拿就拿了,还用偷?”
莫国强:“……”
莫小曼跌跌撞撞爬到莫阿奶身边,抓住她的手惊喜道:“奶!我阿公回来了!”
莫阿奶眼里淌下泪水,双手将莫小曼上下摸了个遍:“伤着你没有?可怜的孩子,听见那一声响,阿奶心都碎了!他还要杀了你吗?”
莫小曼也忍不住泪眼模糊,吸了吸鼻子道:“他刚才想拿尖尖的竹竿头捅我……奶,我都习惯了!他们关起门来,还会把我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抽,莫小强还踢我肚子!”
“你怎么都不说?你就大声哭喊也成啊,让人家听见,总有人来救你……你个倔丫头!”
莫阿奶拍打着莫小曼,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喊:“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儿,你们会遭报应的!苍天啊!天理不容啊!”
莫小曼把头伏在莫阿奶膝上,她知道,阿公回来了,阿奶有了凭恃,要发作了!
果然,莫阿公没有管顾倒塌的房屋,卸下肩上沉甸甸的背篓,脚刨手拽,很快清理出一条通道,几大步跑到阿奶跟前,喊着道:
“老太婆!老太婆你伤着没?这谁干的?他们欺负你了吗?”
莫小曼抬起头,也是两辈子第一次仔细打量莫阿公,倒是跟印像中一样:头发永远是板寸,在山上呆几天回来脸上就满是拉碴胡子,他的牙齿和阿奶的一样,很白,也不缺颗,五官普通平常,但此时他看着阿奶的那副神情,令人动容!
莫小曼感觉,阿公和阿奶一定有故事!他们是相亲相爱的,这个上辈子就应该看出来了!
莫阿奶捂着脸哭,莫阿公想伸手触摸她,又碍于旁边有个莫小曼,索性就把莫小曼提溜起来:“你说,你干啥了?是不是你连累了你阿奶?”
莫小曼爽快地点点头,转过头去瞧看一下院子里凑成两堆的人们,一堆是莫大家,一堆是莫二家,这会他们倒是不吵架了,正大眼小眼一起瞪着她。
莫小曼冷哼一声,大声开播:“阿公,你先听我仔细说:我今天去河那边挖猪菜,结果回家里从桥上落进河里了,那时下大雨,满仓叔去河边看他的鱼篓,发现了我,就把我救上来,可是篮子和镰刀都沉进水里找不回来了!回到家,我妈不给我饭吃,就用鞭子抽我!阿奶走出来救了我,还有邻居大妈大婶也进来说了几句话,阿奶就让我进屋换衣裳,我换完衣裳,走去厨房,看见锅里有大米饭锅巴,梁上挂的篮子里还有一碗蛋炒饭!我饿啊,我那时饿昏了,就把蛋炒饭一分为二,我吃一半,留一半拿来给阿奶吃!然后我妈就追过来,又要打我,我身上很痛了,不能再让她打,就听奶的话,把门栓起来,任我妈怎么骂都不出门!直等到我爸回来了,我爸听说我把留给他的蛋炒饭给吃了,一生气,直接就踹门!这不,把整个屋子都踹坏了!”
第十章 算我一份
莫小曼说完这番话,整个院子一片寂静,估计并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在等待接下来阿公的反应。
阿公咳了一声,先温和地问阿奶:“这丫头说的,都是真?”
莫阿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眼没有焦距,却是朝向阿公:“是真的!蛋炒饭我吃了,碗还在这呢!要说小曼偷东西,那也算我一份,我也偷了!”
“胡扯!”阿公转过脸去对着院子里一干人,大声说道:“没有我们老夫妻,早饿死他们兄弟俩!哪还能生出这一窝兔崽子?他们做了蛋炒饭,就应该亲自送上来给你吃才对!”
阿奶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莫小曼瞧着,觉得阿奶这种神情,可以用冷艳来形容:“老头子,你觉得他们会那样做吗?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从没想过要分开独过,一是顾念亲情,二是担心死后没人给我们收尸下葬,更怕每年清明,坟头上的草没人割,碑前不见香火!我还知道你害怕死在我前头,没人奉养我,所以,才非要合着他们一起住!老头子啊,我今天实话告诉你:人死如灯灭,有没有香火拜祭又怎么样呢?我们能知道吗?还有,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么?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因为我们夫妻俩死后要埋在一起的!你活,我就活,你死了,我活着干啥?”
莫小曼听着阿奶的话,忍不住泪流满面,不停地抽噎,阿公双手颤抖,眼睛也红了:“老太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莫阿奶继续说道:“委屈么?我受的委屈多了!老头子你想家和万事兴,我就忍着,不说罢了!”
“老太婆!”阿公更难过了。
“今天老大家的做了蛋炒饭,往天他们也做别的好吃的,可从来没给我尝一口。今天下大雨,老二家的也在家,她做了肉馅煎饼,比蛋炒饭还要香!往天她也有好吃的,也从来没给我尝一口!哪怕是灶下煨的芋头、红薯,吃不完扔了喂猪,都不给我老太婆!老头子你在家,我能吃碗稠点的米粥,你一上山,我就只能喝米汤!这三天,老二家的每天给我端一碗米汤,喝完就没了,从早到晚,只给一碗!老头子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没有工分,是不是养不起我了?”
“谁说我没有工分?”莫阿公跺着脚,咆哮起来:“老子守水库,天天有固定的七分工分!自留地每口人占一分,我们老两口就占两分地,也能种出不少苞谷、红薯,还不够吃一口饱的吗?”
转过身指住莫国强、莫老二大骂:“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我们是怎么养你们的,啊?莫老大才三岁,莫老二不到一岁,我们两口子一口粥一口饭慢慢喂着,小时候叫爸喊妈,要抱要背,老太婆为了你们,吃不好睡不香……你们长到十几岁,听外人挑唆几句,就不肯喊爸妈了!现在一个两个成家立业,就敢虐待老人!原来我不在家看不到的时候,你们一直这样对待老太婆,我出去几天,就饿她几天!千刀万剐的白眼狼,老子杀了你们!”
莫阿公越骂越激动,俯身从茅草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头,轮起就朝外头冲去!
院子里炸开了窝,两堆人轰然而散,大大小小各跑一个方向,莫二婶边跑边叫骂:“你个老不死瞎眼的,我哪天不给你端饭端菜?这么用心伺候着,你还敢胡说八道,你、你昧了良心!”
莫阿奶哼哼:“哪个昧了良心,老天知道!”
莫阿公举着木头满院子追赶莫国强和莫老二,边追边砸,梆梆梆,每次都砸了个空,五十多岁的人,纵使有几分力气,到底比不得三十几岁的壮年男子,那兄弟俩逃跑起来身手敏捷得很!
跑得几圈下来,三个人都累坏了,最后莫国强被莫阿公的药篓拌倒,急中生智,伸手抓起药篓里的柴刀,学着莫阿公那招,作势要飞柴刀,嘴里嚷嚷:“叔你再敢来,我就不客气了!”
莫阿公抹了把汗,步子不减:“有本事,你砸过来,死了算我的!”
莫阿奶听着那些声响,揪心得脸都扭曲了,这会子连忙喊道:“老头子,你可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