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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龙子坐在教室後排靠窗的位置上,咬著钢笔,茫茫然地看著窗外。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地上还是湿的。突然间,身旁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整个教室都是一惊,大家纷纷回头,有些被惊扰了好梦的,更是用惺忪的睡眼带了哀怨愤懑的眼神投诉似的看过来。整个教室还处在状况外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仍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著世界史直讲得浑然忘我的老师,另一个就是他身边一边看书一边笑得打跌的杜可。龙子伸手拉了拉她,说:“上课呢!”
她回过头,满脸是强忍住的笑意,道:“啊?那又怎麽啦?”
龙子说:“这样不好吧?”
她便用茫然的神情问道:“那哪里不好呢?”
龙子一愣,心想和她是说不明白了,就摇摇头,继续咬他的钢笔。杜可也仍是不时地发出笑声来。过了好一会儿,她俯过来,趴在桌上,仰著头看龙子:“喂,你要看吗?”她举起手里的书,送到他眼前:“这个!”那是一本日本漫画,封皮上画著几个少年,眼睛俱是大得出奇。他摇摇头:“不用了。”杜可叹口气,一脸惋惜,把头埋在桌上,嘴里胡乱地不知哼著什麽。
两个人都好半天没说话。
院子里的不知名的花香似有若无地漂浮在空气中,阳光好得可以看见空中旋舞的尘埃,安宁、静谧充斥著这个春天的上午。好象整个世界的污秽肮脏,整个世界的疲倦懈怠都被昨晚的一场雨冲刷而去,留下一个干干静静的初生婴儿般的世界,充满了希望和生机。这样干净的世界就在人们的脚下、泪水、汗水中一点点地变得污秽肮脏、疲倦懈怠,直到下一场雨来到。周而复始。这样的干净是不能长久的,然而,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反而让人更加的体会到现下这一刻的美好。
“喂!”杜可撞撞龙子。
“喜欢我麽?”
“喜欢的。”
“喜欢到什麽程度?”
“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熔化成黄油。”
前面的男生听见他们的对话,回头一看,随即满脸苍白的转过去了。一脸惶恐,仿佛末日降临,看得龙子都有些不忍心了。杜可还得意扬扬地,更是肆无忌惮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努力做出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
“哎,龙子,听见两个人互相表白爱意是这麽恐怖的事麽?”
“一般说来,在这种场合,是的。”
她用即使是恭维也说不上淑女的方式笑起来,又惹来一片侧目。好在两人都是久经沙场,她笑她的,他看他的书,从容不迫得很。
“你,该不会是失恋了?”他一边信手在书上画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杜可叹口气,依然靠著他的肩膀:“你能不能假装没发现?”
龙子合上书,把她推起来:“不会吧?”
“事实上是会的。你说,那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明明前天还说得好好的,还一起去游乐园玩来著,昨天晚上却说什麽‘可可,我们还是分手吧!’真是一点都弄不明白。喂,你懂吗?”
龙子没有说话,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我倒是不伤心,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反正本来就不觉得他怎麽好,只不过还算合得来。我就是想不通,你说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想分手呢?别人的脑子里在想什麽,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说分手,你怎麽说?”
“我说好。”
“你没试著留他?”
“留他干吗?反正也不缺这一个。分了倒好,正好找个更好的。”
“……”
她面露微笑:“那,这就叫恋爱法则。”
“不过说真的,哪天你要找女朋友,一定把我列入候选人哦!”
“是,是。”他漫不经心地答著,心里却知道,她是永远等不到那天的。
杜可笑起来,再次把头埋在臂弯里,半天,低低地说:“龙子,再过十年,你会是个好男人呢……”
好男人麽?他不置可否,有些自嘲地笑了。
回家的时候,照例会在隔壁家的院门口停下。他透过栅栏看著里面的情形,正是春天,院子里的草木都格外有生气,杜鹃开得豔豔的,灼灼地红著,在花丛中显得分外惊心。被照料得很好呢,他想。门关著,家里好象没人的样子。龙子无声地叹口气,慢慢向自己家走去,有点痛恨自己这种已成了习惯的作法。白家现在只住著白伯父和白伯母,白驹是早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然而每次走过时,还是习惯地停下张望,好象总能听见白驹笑著招呼自己的声音。这样好象偷窥狂呢,他夸张地对自己笑笑。
“我回来了!”龙子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父母都出去了吧,每到周末应酬就特别的多。他无奈地耸耸肩,走回房间。坐在窗前看著外面,不知不觉房间里已经完全黑了,摊开的作业也一行没做。龙子下意识地拿著电话摩挲著,回过神,已经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熟悉的,沈沈的,声音,遥遥的,传来,让他莫名地安心。
“……”
“喂?”
“……”
“请问是哪位?”
龙子沈默了好一会,终於说:“我。”
电话那头的人轻快地笑了:“龙子吗?”
“是我。”。
“有什麽事吗?”那边继续用一种愉快的语气问著。
“啊……”拨号时其实并没有想到应该说什麽,龙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沈默著。而电话那边竟也包容了他的沈默,静静地等待著。“没什麽,……,算了,我挂了……”
“等一下!”那边急急地喊。
他心一下子跳漏了一拍。
“龙子?……在吗?”
“我在听……”
那边明显松了口气:“你还没吃饭吧?”
“一到周末你家就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吗?”仿佛是听出了他的疑惑,“一起去吃晚饭好麽?”
“啊?”一种惊喜忽地卷上心头,“可以麽?”
“我这边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四十分锺後我来接你,可以麽?”
“好的。”龙子愉快地回答,“一会见!”
“一会见!”
他挂断电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上次见到白驹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了呢!他可以预感到这会是两个星期来最愉快的一个晚上!
2
龙子习惯性地拉开车门坐进去,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从身边传来。
“等急了吗?”身边的男子微笑著问,稳稳地启动了汽车。
“还好。”龙子偏过头,看著白驹的侧脸,“没关系吗?”
“什麽?”他回过头,询问似地挑起眉。
“工作啊!你应该很忙吧?”白驹是目前最受瞩目的建筑师,忙是当然的。
白驹夸张地做了个了解的手势,继而明快地笑了:“不用担心,没问题的。要是放著你不管,你肯定又不吃饭了!”
“什麽嘛!”龙子装做不悦地嘟起嘴,心里涌起一股甜意。
白驹伸出一只手摩挲著他的头发,用一种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宠溺的口吻低低地说:“这个让人操心的家夥!”声音里尽是压抑了的笑意。
龙子哼了一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白驹专注地开著车,这让他有机会好好地打量身边这个男人。长相出色,头脑聪明,运动全能,这样的白驹从学生时代以来一直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轮廓分明而又英俊的脸即使在昏暗的车灯下也一样吸引著他的视线无法转移,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带著浅笑的唇,散发著成稳自信的味道,量身定做的高级西服合适的包裹著他近乎完美的身材,也表现出主人的高雅品味。比龙子大十岁的白驹,今年才二十七岁,却已经是享有盛名的国内首屈一指的设计师了,也拥有自己的办公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说得上是人中龙凤。不知不觉,他已经进入了一个自己全然无法了解的世界,龙子默默地想,从小就一直追著他的脚步的自己这次也许真的再也追不上了呢。
“就是嘛!真是的,不知道那他们是怎麽为人父母的!”龙子停下吃饭的动作气冲冲地说:“总是不在家!也不管儿子有没有饭吃!我还处在发育期耶!”
白驹端起酒杯,笑笑地看著他:“说得好象单亲家庭受了虐待的小孩。”
“……也不至於啦……但好歹我也快是考生了嘛!”
“那……”
“什麽?”
“既然这样,不如每周末都出来吧!”
“啊?”龙子一愣。
“出来一起吃饭。……,不行吗?”
龙子压抑著快要跳出来的心,尽量平静地问:“当然好,有人请客,我是求之不得啦。不过,工作……,不要紧吗?”
“没办法。总不能放著你不管吧?!工作少做一点无所谓的。”
龙子点点头,沈默了一会,微笑起来:“有空时也要常常回家看看嘛!”
“什麽?”
“杜鹃花开了。”
白驹了解地笑了:“我会回来看的。”
那天之後的第一个星期三,白驹果然回来了。就在龙子放学走过的时候,白驹笑笑地叫住了他。他随便地穿著衬衣和牛仔裤,拿了本杂志,坐在院子里,不经修饰的打扮,却格外有种引人注目的味道。龙子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好象又回到了白驹还没离家独立的时候。真是的,就算彼此这麽熟了,还是再多次也会被这个男人迷住呢。他拉开院门,走进去,脚步轻快得就快要跑起来了:“嗨,你回来啦!”
白驹合上书,站起来,很和煦地微笑著:“今天正好有空嘛。”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向院子深处漫步走去,龙子跟在他身後,问:“伯父伯母呢?”
“在屋里看电视呢……对了,我去过你家了……”
“哦?我妈一定很高兴吧?她那天还说起你呢!”
“是吗?你爸妈好象都还不错的样子……”
“是啊……”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随口说著些有的没的。空气里弥漫了植物特有的湿润新鲜而寂静的感觉。白驹躺在地上,悠然地闭著眼,龙子坐在一边偷偷地看著他,享受著这一刻美好的气氛──并非死寂的沈默或无话可说的尴尬而是自然而然的静谧。
“杜鹃──”白驹突然说。龙子吓了一跳,有一种秘密被人窥破的忐忑。
“真的是开得很好呢……”他喃喃地说。
“啊……” 龙子小声地应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头发,等他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吻上了白驹的嘴唇。白驹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龙子一僵,忽的站起来。白驹也立刻坐起来,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龙子?”龙子急促地呼吸著,脸色也变的煞白:“我,我……”白驹拉住他,却被他挣脱了。两人定定地对视著,半天,白驹忽而明白了什麽似的,脸上闪过恍然的神色,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那个惊恐、羞惭、不知所措的少年。少年抬起头,绝望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颓然地低下头,转过身慢慢的向外走去。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少年的肩膀微微地颤抖著,背影瘦削得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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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子,你是有什麽心事吗?说出来会好一点!”
“谢谢,不过我真的没有什麽事。”
“是吗?”老师皱起眉,将信将疑:“你最近都没什麽精神,几次模拟考也都不怎麽理想,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最好不要为别的事分神。如果是有什麽心事或者想不通的地方,说出来,老师家长都会帮你的。”
龙子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鞠了个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看到他,笑著喊到:“你回来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