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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畔的丫鬟机灵地递过水杯,将孟清漓扶起。
清凉的水滑过喉管,让孟清漓意识更清醒了点。
身边的装饰明显不是匈奴的皇帐。
倒是像中国古代的民间装饰。
“请问……这儿是哪?”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再是尖尖细细的女儿声。
虽然不算低沉,但明显的是男人的声音。
他意识到什么,心中一紧。
在丫鬟手中水杯的倒影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虽然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但水中的人媚态万千。
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之貌,却也风骨十足。
苏烟萝果然死了。
孟清漓一阵阵地难受。
他果然还是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但现在他又在哪呢?
对于命运的作弄,他已十分无力。
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男人在前呼后拥下走了进来。
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脂粉味。
“玉倌儿,你还真是好样的。是不是被宋将军看上了,脊梁骨就硬挺了?玩了自杀玩失忆?别以为老娘就不敢动你了!”的
男人拿着华丽的羽扇指着孟清漓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
孟清漓擦了擦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
叹了口气。
刚脱离军妓的身份,就又落入了相公馆的圈套。
小丫鬟怯怯地挨在孟清漓身后,小声劝解。
“玉相公,您就跟花爷服个软吧。花爷平日最疼你,定舍不得罚你的。”
孟清漓将手中杯子交给小丫鬟。
“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一句话,堵得花爷一肚子火撒不出来。
扔下一句“好好养着,别再难为自己”的话,便红了眼眶,出去了。
孟清漓感到,花爷是真为这个“玉相公”操心的。
可惜玉相公,应该已经死了。
不然自己也没办法占用他的身体。
待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孟清漓在小丫鬟的服侍下,靠在了软垫上。
他觉得很有必要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第 18 章
丫鬟叫红儿,虽然俗气,但却是好记的名字。
孟清漓浑身无力,脖子尤其痛。
拿来铜镜细看,上面竟有一段青紫印记。
这样看来,这玉相公应该是上吊自杀的。
估计是没多久就被发现,给人救了下来。
不过结果还是魂飞天外,才让他有机可乘,占了这个身体。
红儿是个安静的姑娘,话不多,一边给清漓的手脚按摩,一边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估计这“玉相公”,也是个有故事的悲情人物。
过了数日,身子状况已经好转。
撇开门外看守严密不说,现在就是逃出去,孟清漓身无长物,也不知要如何过活。
只能静观其变。
花爷前来与孟清漓一起用了午膳,还带来了丰厚的礼物,说是给“玉相公”赎身的袁大爷送来的。
孟清漓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知道价值连城,却也没有理会。
花爷叹了口气。
拿起桌上的清茶小泯一口。
“这些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东西,怎么,现在竟全不当回事了?”
孟清漓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异于往日的安静,让花爷觉得水玉(注:其实就是玉相公)浑身上下散发出温润闲恬的自得之气。
把首饰盒拨开,看着水玉脂粉未施的脸。
很久没有看到水玉做如此素雅的打扮。
一头青丝用一枚简单的碧玉簪别起,淡青滚边的白衣。
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其人如玉,温润淡雅”的玉公子。
“明日袁爷就要来把你接走,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万勿以卵击石了。”
孟清漓皱皱眉头。
“这么说,我以后就要在袁爷府上服侍了?”
不知这袁爷是何方神圣。
对于不知底细的对手,孟清漓觉得有点茫然。
“什么?”
花爷听闻吃了一惊。
“你不记得了?你虽然是被袁爷赎下,但却是要送到将军府中去的。”
孟清漓身子一震。
“花爷所说的将军,可是天朝宋越宋大将军?”
花爷颔首。
对于有过一面之缘的宋越,由于此人实在出色,孟清漓至今未忘。
“虽不知袁爷为何将你送给宋将军,但这官场之上的事,岂是你我能够预料的。此番前去,你定要安分守己,万不可再心心念念那个负心
的梁汉庭。你的身份特殊,在豪门宅院,时时留心,处处留意方为上策。”
“梁汉庭?”
孟清漓多日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看孟清漓一脸迷糊的样子,花爷差点把手上的杯子都给打翻了。
“你不记得梁汉庭了?”
孟清漓摇头。
“怪不得我说你这次醒来怎么没继续闹……原来你已经不记得他了。”
花爷站起身。
“罢罢罢,是福不是祸,既然天老爷都让你忘了他,你就好好地过后面的日子。”
拍拍孟清漓的肩膀,花爷便出了门去。
次日,孟清漓被一顶红花翠玉轿接了去,又从侧门,进了将军府邸。
再说说宋越这边。
宋越此次成功制止匈奴入侵,自是居功至伟。
皇帝龙颜大悦,宋越连跳数级,官拜二品。
满朝文武看到这样的青年才俊,各大势力自是想方设法要将宋越拉入自己的阵营当中。
奈何宋越为人耿直,打仗只是为了保家卫国,并无意介入朝廷旷日持久的门阀之争。
拒绝了源源不断的金银财物和美女佳人后,各方势力越发觉得宋越野心不小,大志不在俗物之中。
于是拉拢策略演变为联姻。
宋越心系边疆,哪有时间理会儿女私情。
再说如果娶妻,定是要对她负责。
但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在战争中马革裹尸,实在是不应该拖累他人。
在退了多门婚事之后,各方势力疑惑不已,纷纷派出门人劝说。
一门客在暗示宋越据婚是否是因为有龙阳之好时,宋越本想辩驳,但转念一想,此确是能拒绝婚事,而又不得罪他人的最好借口。的
于是便含笑默认。
各方才终于将相亲大战消停了。
为商多年的袁爷,不是朝中势力,但却获得先机,知道了宋越的“嗜好”,便掷下万金,将京城最有名的水玉公子赎下,送去将军府,希
望能获得南方三条水路的通行权。
宋越经过思量,觉得这个袁爷不是朝中势力,而且为商诚信厚道,颇有善名。收了水玉也不代表就加入了任何一方门阀,而且以后可以以
水玉为挡箭牌,做出独宠水玉的假象,借以拒绝其他人的“送人”行为,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便应了袁爷请托,将水玉迎进门来。
第 19 章
宋越收了水玉,便命府上的管家老赵给好生安排着。
虽不宠幸,但有好东西都往水玉处送。
将军府极大,宋越公务繁忙,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竟也未再见过一面。
孟清漓初来咋到,自是以安身立命为根本。
本就不是以色侍人的相公,在提心吊胆一段时间之后,未见宋越有招去侍寝之意,大约也猜到了宋越的心思,便放心下来。
紧张的精神放松之后,空虚与寂寞的感觉便接踵而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也不自觉地想到在苏烟萝身体里的那段日子。
很多细节恍如昨日。
院里也有丫鬟和长工也有结婚的。
有时候看到妇人给嗷嗷啼哭的婴儿哺|乳,想起那个至今生死未明,无缘见面的孩子,眼眶就酸得不行。
终于明白为何母亲的爱总是那么深沉。
孟清漓是打算寻找机会重返塞外,但他并不打算与呼尔赤相认。
毕竟他现在改变了容貌,又恢复了男儿身,即使心中不舍,但也不会再去寻他。
他只希望能远远地看看呼尔赤,再顺便看看自己的孩儿有没有活下来,就已经足够。
但汴州离塞外又岂止千里,以他目前的情况,实在是难以做到。
只能暂时将计划搁浅。
况且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
过了数月之后,孟清漓心中的郁结稍减。
整日闷在这将军府中,实在无聊,便打算着要往外跑。
可惜老赵管得甚严,虽对孟清漓十分客气,却是绝不让清璃随意外出的。
孟清漓要外出,只能有一个方式,就是经过将军大人的允许。
孟清漓躲宋越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去找宋越。
找了半天,发现了隐蔽的狗洞,可惜实在太小,钻不出去。
不过洞旁边倒是有老树。
这可就难不住孟清璃了,轻易地就翻出了墙去。
平日他就是安分守己的人,其他人一时半会儿不见他,也只是觉得他窝在屋中,并无异常。
孟清璃在宋越给的赏赐中,挑了最普通的拿去当了,换了点小钱,随处乱逛。
确实如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这个时期,汴州的城市结构突破了唐代长安“坊市”格局的束缚,再次走向空前繁荣,发展成为当时世界上
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城市。
孟清漓自是不愿意错过这个考查历史的好时期的。
商业空前发达,孟清漓游得是开心不已。
几乎是抓着机会就往外溜,基本上把闹市区都逛了个熟。
某天,在小摊前买了将军府里吃不到的桂花糕,孟清漓看天色已晚,差不多是晚饭时间,得赶快赶回去了。
手上拎着一大包桂花糕,实在不方便爬墙。
孟清漓便琢磨着听了听墙内的声响,似乎没人,就先把桂花糕给扔过了墙去。
等孟清漓七手八脚地怕上了墙头,才发现墙角下竟然站了一个人。
看模样竟然还是不认识的。
孟清漓吓得直接翻了下来。
墙下站的人一把将他接住了。
孟清漓刚想道谢,便看到老赵往这边走了过来。
清璃最怕老赵的唠叨,要是被他发现,以后就甭想再混出去了。
心里一急,竟也不管刚才那男子是何人,就慌忙扯着他往一边的假山躲去。
看着老赵走远了,孟清漓才放心地拍拍胸口从假山后走出了来。
孟清漓看了看刚才的男子,见其衣着极为素,相貌平平,手掌中粗茧甚多,便估摸起男子身份来。
转念想了想,便放下心来,拍了拍那男子肩膀。
“哥们,你是这里的长工啊?”
那男子愣了一阵后,点了点头。
“啊!那太好了!”孟清漓赶紧凑过去,“我这次偷偷溜出去的事儿,你千万别跟老赵说!这府里可闷了!要不这样,我以后买了什么好
东西,都给你分一份如何?”
孟清漓将装桂花糕的包包打开。
“幸好你刚才接住了,不然只能吃桂花糕末儿了。”
孟清漓从怀中掏出手帕,包了两三块,把剩下的都塞到那男子手里。
“对了,我叫水玉,你叫什么?”
男子看着手中的桂花糕。
“我叫阿牛……”
孟清漓笑道:“以后有好东西去哪找你?”
“以后就约在这儿见吧。”
原来他就是水玉。
男子心里便有了个打算。
第 20 章
自从认识了阿牛,进出将军府方便了很多。
因为阿牛熟悉将军府守卫的轮换班时间,两人总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