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得大厅之中,魏万全立时下座而来,笑眯眯的拉著若叶问长问
短;魏清言坐在铁铮身侧,却也对若叶眨眼而笑,没露出半点轻视鄙
薄之色;另有些别派的少年朋友纷纷上前自荐,自顾自与若叶称兄道
弟,若叶一时间手足无措、窘迫之极,只睁著一双大眼看著父亲。
林远道含笑将他推入人群之中便转身去了别处,若叶红著小脸勉
强跟众人应答。别的人也还罢了,惟独魏万全热情过甚,直把若叶拉
到自己身边坐下,让弟子拿上了好些精致的小玩意和香酥的小点心,
魏清言也强拖著铁铮过来跟他说话。
若叶此时才有机会细看铁铮,这位春风得意的少年英雄,但见他
服饰鲜亮、面带微醺,口唇间散发淡淡的酒气,只是眉宇间不甚舒展,
也比前些天瘦了些,竟看不出什麽欢欣喜乐之情。对著若叶,他仍是
语调平常的唤了声“师弟”,说了几句“别来无恙”之类的闲话。
若叶看了他半晌,只呆呆的说了一句话:“……过两天,我就要
去京城了。”
铁铮面色一滞,随即微笑道:“林师弟,一路顺风。”
若叶痴痴的盯著铁铮之面,又过了好半天工夫才说得出话来:
“我以後……可能不回来了。”
“……如此也好,师弟出身名门,理应锦衣玉食、娇妻美妾,原
不该在山上过这种苦日子。”
“……这是你的真心话?”
“嗯。”
若叶苦笑一声,再无话说,扭过头拿起几上的点心往嘴里乱送,
味道理应香甜,他却难辨其味,只一心抑制眼中涩痛之感。
当晚直到夜半时分,铁铮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窗上响起轻轻的敲
击之声,似乎是若叶小声唤著他的名字。铁铮亦不吃惊,料想若叶是
想说些告别的话,也就轻手轻脚去开了门。
若叶面色平静,穿一身纯白衣袍,微微月光映得他犹如画中佳人、
美丽绝伦,竟不似人间所有。
铁铮将若叶让了进来,关好门扉便待掌灯。若叶却一口吹熄他手
中灯火,轻声道:“铮哥哥,我只待一会儿就走……抱抱我好吗?”
纵是铁石心肠,听见这样言语也要心软,铁铮心知不妥,身却已
被若叶冰凉的小手牵至床边。若叶紧紧抱住他伟岸的身躯,好半天没
有开口,但铁铮胸前衣襟渐渐湿了一片。
铁铮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微颤的手掌不由自主抚上若叶的脸,温
热软滑的肌肤和著满面泪水都在他掌握之下,他仍是无言相劝。
过了一小会,若叶拉著他的手来到衣襟之间慢慢下滑,铁铮凛然
一惊,抽回手掌,若叶却径自脱衣,黑暗中只听得若叶平缓的语声:
“铮哥哥,我只要这一晚便够,以後再也不会纠缠你了……你若不肯,
我就把我们过去说的话告诉所有人,坏你名声。”
铁铮陡然间气得站起身来:“万万不可!你怎能如此自甘堕落,
学这些卑鄙伎俩?”
若叶凄然笑道:“是我厚颜无耻,铮哥哥,你便答应了我吧,否
则我明日可不知会做出什麽事来……”
“若叶,你这是何苦?天下间温柔娴淑的女子不知凡几,你对我
只是一时迷惑……”
“你不答应?那好……我走,只要你明日别後悔。”
“……你……好,我答应你!今晚之後你我再无瓜葛!我宁愿…
…宁愿从来没有你这个师弟!”
铁铮先前的怜惜之情全化作一腔气愤痛心,真真想不通若叶怎会
做出这种事来。狂怒之下心志再不可自控,伸手便打了若叶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在静夜听来尤其清脆,若叶整个身体都顺势倒在
了床上,却既未呼痛亦未流泪,只是默默除去了身上最後的遮蔽。
铁铮目力虽好,也看不清若叶此时的表情,唯有那具已经完全赤
裸的躯体在微弱光线下展现出朦胧的线条,入耳的全是两人一重一轻
的呼吸。
夜,流逝在黑暗而漫长的疼痛里,每一次等待、每一次守望,伴
随带泪的呻吟一点点消散无迹。这是愚蠢的别离,然而是唯一的印记,
将这夜残酷的月光深刻在心上,从此不再交集。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朦之际,铁铮从短暂的睡眠中突然惊醒,枕榻
间留下的气息令他恍惚失神。起身收拾床铺时,他愣愣看著被褥上留
下的粗暴证据,如此一大团暗红的血迹,看在任何人眼中亦会触目惊
心。他心里又怒又痛,更兼烦躁不堪,顺手将挂在墙上的宝刀取了下
来,对著被褥乱砍一通,直到满床都变成碎布仍未住手。
发泄了好一阵,他颓然扔刀在地,身子也随之慢慢坐倒,靠著床
沿轻轻发起抖来。
过不多时,门外有人唤他,他才勉强应了一声,草草收拾了房内
的荒唐再出去梳洗。
此後几天他都未再见到若叶,只听得好友魏清言时时提起若叶之
名。说道若叶前日夜里受了风寒,病得不轻,连著两三天都无法起身,
可急煞了一大帮爱惜他的师兄第、新朋友,当然还有魏清言他们父子。
魏万全已派人下山请了名医来出诊,开了好些苦极的良药,若叶那几
个自京城而来的家仆也是小心翼翼、日夜伺候著,生怕小主子人未到
京城就拖垮了身子,因此上还要好好修养几天方准备动身。
铁铮次次都是无言听之,并不表露半点关心,魏清言邀他同去探
望他也是次次找了借口推开,清言亦无他法,只得叹息著离去,待到
下次相见却又提起若叶如何如何。但任凭他用尽手段、舌残莲花,铁
铮仍是无动於衷,至多蹙著眉头说声“得罪”便即一个人走开。
谁也不知道,後山那颗随风摇曳的大树下,有人夜夜狂舞双刀,
每次一练就是两三个时辰,直到天色将明才拖著疲惫至极的身体悄悄
回到房中。
八、
连着喧闹了五六日,山上宴席才慢慢散了,各派好手分时陆续下山,只有万全帮众还要多留几天。
若叶身子渐好,也选在天朗气清的一日离开短刀门,为他送行的人居然不少,唯独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一个。自那夜之后,他原没指望铁铮还会见他,只是临走前不免发起傻来,明知脖子望酸了也是枉然,人坐在竹轿上也忍不住频频回头。
别的人只当他舍不得离开久居之地,只有两人知他心意。魏清言心下不忍,小声安慰了他几句,他自然充耳不闻;林远道亦别无他法,只看得暗自神伤。若叶那晚半夜出门,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若叶回来后大病一场,料得是为铁铮无情所致,他身为父亲心中自然痛楚难过,却也盼若叶可就此死心。
众人脚程甚快,若叶在颠簸的山路中咳嗽起来,林远道问他可要休息,他犹豫着回头再看了几眼,终于缓缓摇头道:“走吧……”
魏清言看他面色之黯淡憔悴比前几日更添三分,不由得冲口说道:“若叶,我去把铁兄弟叫来可好?你先休息片刻……”
若叶惨然一笑,淡淡道:“不用了,待会儿劳烦你带个话,帮我告诉铁师兄一声……若叶已心满意足、此生不悔。”
说完这句话,他语声稍顿,抬起头对着那些师兄弟道:“众位师兄弟也请回吧,若叶他日归来再好好陪你们说话,以前我那等无理蛮横……真真太对不住你们。”
此言一出,好几个师兄弟都红了脸,若叶从未对他们如此和颜悦色,竟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些道别赠语,都交待他快些养好身子、有空便回来瞧瞧……若叶微笑着一一回应,一张苍白的脸在阳光照射下也回复些许血色,更显娇美无比,教身边众人都是心中一颤,不敢逼视,不得不移开目光。
只有若叶自己浑然未觉,转头对父亲说道:“爹,您也回去吧,他们会照顾我的。”
林远道抚了抚他头发,摇头道:“我多送你一会儿,再陪你说会话。”
见他们父子离别在即,定不喜旁人打扰,魏清言便带了众人离去。临走前笑嘻嘻的拍上若叶的头:“小若叶,你要好好保重,魏叔叔以后去京城找你!”
若叶脸上一红,不知是羞是怒:“你才不是我叔叔!”
林远道一直送下山脚,一路上唠唠叨叨说了好多话,无非是交代若叶注意礼数、养好身体、要听外婆和众位亲人的教诲、不可仗着财势胡作非为……若叶一一应承,很是乖巧,与平素任性大相径庭,更催促父亲快些回山休息,不用再送。
林远道看着若叶突然间懂事了许多,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欣慰欢喜之余又有些唏嘘感慨,只愿叶家上下可好好照顾若叶,不似他这个没用的父亲,半生漂泊奔波也换不来儿子的健康之体,更因自己久不在家而喜欢上同为男子的铮儿……如自己能时时照看若叶,定不会弄至如斯田地。
铮儿身负重振门派大任,这次又夺了那少年英雄大会的魁首,他日在武林中自是前途不可限量,怎能与若叶有半点瓜葛?他原本不舍将若叶归还叶家,却实在不想若叶再执迷于此,若叶对铮儿迷恋虽深,毕竟年纪尚小,起初是放不下的,时日一长也就淡了。京城里多的是名门闺秀、小家碧玉,若叶哪能不动心,到时娶得贤妻,往日的糊涂便不再牵挂。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这般想了。
若叶见父亲眼神停在他面上许久未曾开口,料想是对他放不下心,便拉着父亲衣袖大声道:“爹,我已经长大了……就送到这里吧,你有空的时候给大师伯送送饭、聊聊天,他一个人待在后山很可怜……”
林远道点点头待要离去,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压低语调对若叶道:“……答应爹,忘了铮儿,将来千万别像你七师叔那样。”
若叶呆怔半晌方才低头苦笑:“爹,我不会的……其实……其实七师叔当年也未必开心。”
林远道凝视若叶颤动的头顶,心下好一阵难过,嗫嚅半天也只是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去吧,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若叶让人放下竹轿,慢慢跪倒父亲身前:“爹……你要自己保重,若叶就此拜别。”
语声一落,若叶又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坐上竹轿便即让人前行,再没有回首看上一眼……无论回不回头,以后的路都只剩他一个人面对。
京城,应是人潮如涌、繁华锦绣,为何他竟没一点儿欢喜之心?若能重回幼年时野花盛开的草丛中,他宁可永远不能长大,就倒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微笑著睡去,直到天黑、直到天亮、直到化为一堆苍苍尸骨,相必要比现在开心得多。
路一天天往下走,若叶每天都是呆呆看着路边风景,身边众人待他极好,吃的用的与从前大是不同,光是新衣新鞋就添置数套,更衬得他风姿如玉。他平时进食胃口也还不错,不辨菜色提筷便吃,只是无论何时神色都甚为平淡。有时微微一笑,眼光中却殊无开怀之意,不过是对身边哄他的人以礼相待。
队伍中领头那人是叶府的三管家,年纪与他父亲相若,对二小姐叶凝霜昔年云英未嫁时的风采极为熟悉。初见若叶,他惊讶至极,小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