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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寒冷,也因为他的满腔仇愤。
焱影察觉到了成烨的颤抖,他也能领悟成烨的心情。
原想压制心中的苦涩帮成烨盖好被子后起身离开,却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后,整个人覆盖在了成烨的身上。
“焱影?!”成烨已经忍无可忍。
焱影没有理会成烨的怒吼,径自紧贴着成烨,像在找什么一样,用鼻子不断地嗅着成烨的身子。
他的鼻子由成烨的脖子,到胸前,到小腹——一直往下、往下。
“焱影!”成烨磨牙嘶叫。
除了因焱影的举动而产生的羞辱愤恨之情,还因为他呼出的灼热鼻息令他的身子难耐的悸动着。
总算,焱影抬起了头。
用深沉的目光紧盯着成烨,焱影声音喑然的问他:“烨,你身上的这股香味,是不是一种叫做‘凰’的药材的味道?”
成烨心有愤意地扭过头不理会他。
而火热湿润的的气息在下一刻就覆盖住了他展露在空气中的耳朵:“烨,你不回答,那我就一直这样,躺在你的身上,不离开——”
“没错,是‘凰’的味道!是我小时候因为贪玩而不小心把整整一包‘凰’吞到肚子后的后果!”
焱影的话还未说完,成烨就已经瞪着他恨恨地吼道。
“好了,我说了,你可以离开了吧?!”
听罢后的焱影邪魅地笑着:“烨,你怎么会相信一个囚禁者的话呢?”
“你?!”语塞的成烨的眼睛瞪得更大。
焱影的笑变得黯然,他把更加脸靠近成烨,随后,他的语气沉缓地对他说:“烨,我有些理解我会这么为你情不自禁的原因了。”
“——烨,既然你是药师,那么你一定知道吧。这个世上,还有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叫作‘凤’。”
成烨没有理睬他——算是默认吧。
“虽然这两味药材所生长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可,凤的药性跟凰一样——”焱影不在意成烨的沉默,径自继续说道,“传说,之所以会给这两种药材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凤与凰这两味药材结合在一起,就会成为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情药。吃下它们的人,会像这对圣洁的鸟儿一样,为对方而至死不渝。”
“那干你什么事?”成烨冷眼瞪着压在自己身上,表情显得有些茫然的人。
“关系可大了!”焱影笑逐颜开,随后,他把唇贴到成烨的耳上,小声地说道,“因为,我曾经无意中,吃下了一种名为‘凤’的药材——”
“你胡说,‘凤’这种药材不过是传说罢了!”成烨说得斩钉截铁。
焱影笑容不变的轻声诉说:“烨,‘凤’和‘凰’是一对的。如果世上真没有‘凤’这种药材,又怎会有‘凰’?更遑论如何凤求凰?”
成烨被说得哑口无言。
“凤、求、凰——呵呵!”焱影的笑突然变得黯然,声音也低沉起来。
“烨,你说,这是不是天命注定的?世上最后一粒‘凤’被我无意吃了下去,而你,因为吃下了‘凰’而莫名的身染奇香——注定的,我们是要相遇,注定的,我会爱上你——”
焱影捧住成烨的脸,火热柔软的唇覆上他的。
当他移开唇瓣时,成烨的眼已经水雾迷蒙。
深邃的眼睛深深注视着成烨,焱影声声低吟。
“你遭遇家变,我遭遇坎坷,上苍,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吗?”
“它是在告诉我们,经历磨难后我们才能在一起?”
“因为——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被厚重的云层笼罩住的天空,透不过一丝阳光,凝重而低暗。
增添冬日寒冷的气氛,光是此时的天空,就让人不住哆嗦——随时塌下的惊悸。
在晦暗阴涩的房间中,升温用的火盆也用来照明。
摇曳的火舌在阴暗的房间中,把人的脸孔照得可憎。
宁静的整个房间,柴火燃烧的啪啪声足以震撼每个人的耳膜。
气氛更加低闷沉重。
一直无言的人,手中酒碟不断翻转,碟中的用来暖身的烈酒因此旋转流淌——无声的。
是等待还是已经没有话题——只有两个人的偌大房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玩够了吧?酒碟乍然止住了翻转。
想到什么了吧?漆黑的双眸,一直静驻的冷静变得寒澈。
酒无味了吧?一直流转的液体被主人不留情地泼到火盆中熊熊烧着的火焰上。
很烈的酒,那一刻,火舌嘶吼着,爆发。
火,肆虐,人,冷峻。
“凌深果然是个难对付的对手,不仅是这次了解烨的体质并利用‘求凰’的事情,他很有可能还掌握了很多足以令我功败垂成的事情。”没有语调的声音向人阐述主人的冷静。
“既然如此,那我就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做最坏的打算。”
“韩笙。”焱影语气平静地唤着身边的人。
“属下听令。”一直躬身在旁的人沉声应道。
“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保护烨。”
“可是……”韩笙皱眉,明显的表露对这个任务的不满。
焱影冷眼睇视他:“韩笙,你对我的命令有质疑吗?”
黑衣人敬畏地垂下视线:“属下不敢。”
焱影把目光移到摇曳的火舌上,最后,他静静的声音,坚定地发出:“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一切后患拔根铲除掉!”
“就算是凌深,我也绝对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边的凝重,这边的轻愉。
“哈,真是出乎我意料,他居然躲到了皇宫里。”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的眼睛微眯起,夜般深色的眼中闪着无名的,令人不禁惧怕到全身悚起鸡皮疙瘩的精光。
男子修长的食指轻抿的嘴唇,勾勒出他噙在嘴上的玩味笑容。
“那一个,他深恶痛绝的地方。”
手指滑下,轻抚过放在椅靠上的手拇指上的斑戒,男子笑不知何时,敛去。
“适儿,这个叫成烨的男人,对你而言有多重要呢?”
“——会让你为了躲开我,而躲进皇宫。”
没有笑意的男子,眼中一抹沉重的杀意飞速掠去。
“算了,不重要了。只要他消失在这世上,你,就还是我的。”
失去了自由,却没有失去行动。
果真如男子所言,他没有亏待被囚禁的风满楼他们。
他让他们见原本是不会离开观水亭的应巧巧,也让他们在他指定的地方里,随处逛。
但,失去自由,也就失去了信念。
再是奢华的生活,也抵不过自由自在时的轻松。
被锁制在这座不知名的府邸里的几天时间里,他们都在笑,都在强颜欢笑。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仍旧要笑。
他们不能让景儿知道他们的不安——大人如果不坚强,如何安抚支撑稚小的孩子?
但,他们都忘了,孩子是敏感的。
“风叔叔,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爹啊?”
怀中抱着不知为何,自从被男子打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雪团,景儿瞪着他乌黑的眼睛望着风满楼。
而景儿的这个问题,让风满楼他们三个一直强撑起来的欢快气氛霎时凝结。
风满楼微微一笑,想把景儿抱上膝间,景儿却跑开——他头一回拒绝别人的怀抱。
风满楼稍稍怔了一下,但很快地,他勾起嘴角,让自己的笑容更深些。
“景儿,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到你爹了。”
他移动了脚步,来到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景儿面前。
“风叔叔骗人,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多次了!”景儿生气地嘟起了嘴。
“景儿……”风满楼错愕,他没想到,他在景儿心目中,已经是个欺骗者。
房翔见状,从身后抱住了没有防备的景儿。
“景儿,不可以这样说风叔叔哦。”房翔捏捏景儿的小嫩脸,装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接着对景儿说:“景儿,风叔叔哪有骗你啊。他一直都说是几天,你知道几天是怎么算的吗?两三天可以是几天,十几二十几天也可以是几天,一个两个月也可以是几天——”
景儿一听,嘟起的嘴巴更翘了,他空出手用力地捶了一下房翔的胸口。
“哎哟!”一点都不痛的房翔装腔作势的痛吟,“景儿想要翔叔叔的命啊,这么用力。景儿也不想想,这段日子你的武功增进得有多快,哎哟,景儿的这一拳一定让翔叔叔受到内伤了。”
说罢,房翔还用手揉着自己的胸口,眯起的眼睛时不时偷偷张开,看着景儿的神情。
当他看到景儿真的不禁被他的话吸引住注意力时,他暗中吐了吐舌头。
“真的吗?景儿的武功很厉害!”
已经忘了生气的景儿紧盯着房翔用手捂住的胸口。
“真的,真的!”房翔忙不迭地点头,还揭起了衣襟,“景儿,你要不信,你就看看,都瘀肿了。”
可是,他又在景儿要探头看进去时,收起了衣服,盖住了胸口。
“要是这样下去,景儿一定会成会一个比翔叔叔还厉害的高手!”
“比翔叔叔还厉害?!”景儿的眼睛熠熠生辉地望着一面正色的房翔。
房翔忍住笑意,强装冷静地点头:“不错,不仅比翔叔叔厉害,更比风叔叔厉害——还比全天下的人厉害!”
房翔的话成功的让景儿完全忘记了方才还在生气的事情,整个脑海中只想着,自己成为武术高手时的模样。
房翔见状,又说道:“可是,再厉害的高手也在勤奋练功才行哦。要是半途而废的话——”
“景儿马上去练功。”景儿一听,从房翔的怀抱中挣扎着要下来。
房翔笑笑,把景儿放到地面上后,看了一直默立在一旁的应巧巧。
心思缜密的应巧巧领悟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她走到景儿面前,笑容可掬地对景儿说道:“让巧姨带你去别的地方练——找个大点的空地才好练。”
“好!”景儿用力点头,用出一只手,让应巧巧拉住。
拉住景儿的应巧巧回头向房翔与风满楼露出一个笑容后,带着景儿离开了。
房翔与风满楼目视着他们离开,突然间,风满楼说道:“房翔,谢了。”
“谢什么?”房翔回头看风满楼。
“谢你替我解了围。”风满楼迎上他的询问目光。
“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家。要是景儿真这么闹下去,谁都不好受。”房翔一脸不以为然地坐到风满楼身边。
风满楼一时间无语,许久,他才又说道:“景儿已经有两个多月见不到烨了,他觉得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房翔撇嘴苦笑:“把‘求凰’给那个男人已经三天了,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吧。”
“房翔,你认为,那个男人会给我们烨的消息吗?”
“我认为他会,毕竟,我们与成烨跟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出尔反尔的理由不充分。”房翔略一思忖后,说道。
“可是——”风满楼的表情开始变得迷茫,“可是我认为他不会允诺。”
“为什么?”房翔不解。
脑海中回想当时的场景,风满楼回答:“我感觉,他在恨烨,很恨——”
“为什么?”房翔更觉一头雾水。
“不知道。”风满楼垂下头叹息。
房翔感到不可思议地挑眉:“风兄,你该不会想说这是你的直觉吧?!”
“有何不可?”风满楼反问。
“不。”房翔耸耸肩,“你觉得是就是。”
“我只不过奇怪,一向不相信这种东西的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直觉了。”
“世事无常,人心变得更快。我自己都不清楚啊。”风满楼摇头,苦笑。
“对了,房翔,我还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我感觉,烨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哦。”
“他站在,我永远追逐不到的地方。”
他们在这句话之后,再无言。
凄冷的寒风,凝结了世间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