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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不会吧?这年头还有这种职业?我还以为这种职业早就埋到棺材里了呢……”
“郑宝仁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唯一活人,根据现场挖掘痕迹……我们也不能断定他究竟是被人意图掩埋或者……总之,很可疑。”
“……嗯,没错,受害人或者嫌犯,再不然还有可能是目击者。把他抓起来了吧,问出点什么没有?怎么没有写?”往后翻了几页始终不见郑宝仁的笔录,张晓亮挑了挑眉毛。
“是的,可是……”回答著长官的问题,下属有点为难的摸了摸下巴,“那个郑宝仁……完全无法配合笔录。”
“嗯?你们这帮家伙一个人也没有问出来?”张晓亮不满的哼了一声,跷起了二郎腿。
“他……这里似乎出了问题,现在还在相关医院的监护下,我们没有办法……”下属指了指自己的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下轮到张晓亮不解了。
◇◇◇
刑事警察局的法医室位于警局后面的东南角,掩映在树木中间,是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洋楼。几乎每一名刚入局的员警都曾天真的问,那栋漂亮的建筑是不是局长办公室之类的,结果在听到答案之后都会变得一脸惊恐。
不过刑事部的员警自从入行第一天起,就和这栋建筑再也分不开。所有的刑事案件侦察,几乎都是从法医鉴定开始的,检验尸体、确认死亡方式……是法医的使命。
做为多年经验的员警,张晓亮和法医室的关系相当不错,现在的法医室主任是王一函博士,有著将近二十年法医经验的王博士,是一名出色的法医病理专家,帮助警方成功破获了不下百起案件。
“你们这帮家伙,居然一次将一年分的‘东西’给我运过来了!”
一进门张晓亮就听到王一函大声的抱怨。虽然抱怨,不过他的脸上却有遮掩不住的窃喜。
“真是抱歉啊!”张晓亮说著,皱了皱鼻子。
尸体看来真的太多了,他注意到连王一函的解剖室内都摆放了几台崭新的冰柜,用脚趾头猜他都能猜到里面放的是什么。
“味道有点重是不是?没办法,‘人’太多了。”王一函看著张晓亮的动作,就知道他是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备用的口罩给他,张晓亮感激的戴上。
“那边那位老兄是十年前死的,死亡原因大概是肺病;那边的小姐是头部重击死亡,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五年前;那边的那位是二十年前……”
拿出一份厚厚的报告,王一函对照著编号与张晓亮一一解说:“这些尸体毫无共同点——当然,除了他们都是死人以外。”
“没有共同点……么?”张晓亮皱了皱眉。正如王一函所说:这些死者死亡原因不尽相同,死亡时间不尽相同,看起来真的没有共同点,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死者太多,时间太久远,我们没有办法一下子完成全部尸体的详细检查,而且尸体大部分已经腐败,想要辨别出死者本来面目,还要等专家将他们的颅骨还原出来才行,不过就目前已经还原出来的部分来看……那些人都属于各种原因无人认领的死尸。”
“啊?”
“而且……”王一函忽然拿起手中的资料,指出时间栏让张晓亮看,“你看,我把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初步汇总了一下,虽然时间不确定,不过这些尸体死亡时间最早是二十三年前,最晚是前年。”
“嗯,最新一具尸体是一位女性,因为她被放在了沼泽里,尸体保持比较完整,所以很好判断。经过调查发现死者在前年三月左右由于车祸被送医,最后死在了那家医院。
“因为被撞的时候,身上所有证件都被抢走了,所以无法判断身分,医药费也没有人支付,对于医院来说是个累赘,最后放入医院的停尸间不了了之,如果不是这次咱们派人去询问,估计那家医院还不知道自己停尸间少了‘人’呢。”
“……”摸著下巴,张晓亮想著这件事,本能的知道这是一条线索。思考半晌,张晓亮站起身,“王博士,麻烦你有了新线索继续告诉我,需要帮忙也尽管和我说……”
“呵呵,没问题,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需要一批新的冷藏柜,你看,这些家伙们睡冰箱太可怜了,有的甚至‘单人床’睡了三个人,呵呵……”扶著眼镜,王一函笑著送客。
闻言饶是张晓亮也打了个冷颤——同事这许多年,他始终受不了王一函总是这样的说话口气。
“那么明天见。”点了点头,张晓亮正要开门,忽然……
“你太太最近好么?”
愣了愣,张晓亮再度点点头,“很好,谢谢你。”说完,他随即离去。
◇◇◇
张晓亮回去之后,就派人去往各家医院调查,这二十五年间停尸房的装载情况。
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这里会有一些启示性的东西在里面,重点调查对象是王一函提到的曾经住过那名女性死者的医院。然而事情一开始就不顺,先是时间问题,时间跨度太大加上人事调动问题,很多资料已经缺失。
再有,即使是警方介入,院方也不愿意将停尸间的事情透露给外界。哪里都会有一些龌龊的事情,张晓亮知道,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保存,对于医院来说是累赘,他们不能把尸体扔出去不管,因为那样会牵扯到医德问题。
但是警方对于调查不出来的尸体,相当多的情况下会丢给医院看管,然而管理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很多尸体的器官被偷偷拿走,再不然就是做了医学院学生们的解剖教材,这种发死人财的事情是不足外人道的。
所以到了最后,他们只能私下调查。
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然而就在张晓亮懊恼的时候,事情却在另外的地方有了发展。
◇◇◇
这个村子里的后山是禁忌,村民不会私自上山,就导致了守坟人这个职业的产生,住在山脚远离村子的地方,守坟人负责保护尸体不被山上的野兽侵犯。
留在村子里继续调查的员警得知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找村子里的守坟人询问情况,然而……
“那个村子的守坟人死了两年了,还没有找到新的守坟人。”
一名员警无意中的一句话,忽然让张晓亮心中一动:两年?
和王一函提到,最后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基本吻合!
虽然可能只是巧合,可是破案的时候任何巧合都要当做线索对待,顺著这条线索往下深入下去,案件竟然真的有了突破:那个守坟人来到汾岭的时间,正好是二十三年前!
一个异乡人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偏僻小村庄,做起了守坟人这种诡异的职业,一做就是二十多年,第一具尸体死亡的时间是他来到汾岭的时间,而最后一具尸体来到的时间则是他死亡的那一年。
“嗯,他经常会外出啊,因为他是从外面来的,又会开车,所以村子里的采购都是交给他的。每隔几个月他都会出门采购的。”
某位村民回忆似的话,为确认他的身分做了进一步的指正。
那个人姓段,村里人称他段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资料留下。没有资料不要紧,他留下了一个外孙——段林。
“接下来就是联系那个叫段林的年轻人了。”看著重新整理的资料,张晓亮感到一丝破案的曙光。
◇◇◇
段林,男,二十三岁,现任B市某所明星高校的英文讲师。
“请问……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看著自己对面直直盯著自己的一色便衣员警,年轻的英文讲师悄悄擦了擦冷汗。
张晓亮微微一笑:“你不用紧张,我们是C市警察局的,我是张晓亮。”递出自己的名片,张晓亮看著对面的男子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看。
“段先生是C市的原籍吧?”
“不,我不是市里的,我老家是C市的乡下,一个很小的村子。”对于自己是乡下人这件事,段林从来不避讳。“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不,我找段先生没有事,我是想知道段先生外公的事情。”
“我外公?他已经去世了。”
“请问段先生对你外公有什么了解么?”
“外公……他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
接下来的时间,段林感觉自己彷佛被人审问一般,反复被人询问著外公的事情,很明显他的答复并没有让对方满意,从对方翻来覆去追问同样的问题这一点可以了解,可是透过这次询问,段林倒也终于发现:自己对外公的了解还真的很少。
段林想著自己的心事,对面男子一直打量自己的目光令人讨厌,那是一种完全不信任的目光,不过对此段林倒是坦荡荡:他确实知道的都说了。
“我知道的都说了,请问员警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听我外公的情况?”
段林问的直接,对方看了看他,半晌摇了摇头。
“对不起,目前我们无可奉告。”张晓亮盯著段林,想要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隐瞒,可是失败了。
不知道是对方太精于演戏或者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总之目前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这件事没有报导出来,一般情况下不到致命地步的案子,都会等到破案才报,这也算警察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看著对自己点头示意完毕便离开的员警们,段林坐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都没有过好,这些员警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的,他想联络老家的王婆婆,可是王婆婆又没有电话,每次都是她联络自己。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段林心神不宁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喂!”陌生的号码,是手机打来的。
“阿林……”
苍老的声音……是王婆婆!段林一下子抓紧了手机。
“婆婆,下午有员警过来问我外公的事情,老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我们很好,阿林,你听著,这段时间你千万要老实,哪里也别去,和你那个室友待在一起,千万不要回来,听到了么?”
说话一向慢悠悠的王婆婆居然说的如此仓促,段林心中赫然一抖——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婆婆,您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回来……你什么也别问,千万不要回来……你会被找到的……会被……”
王婆婆接下来的声音小而短促,就像儿时听到她念经时候的那种速度,王婆婆只是反复念叨著,对话止于电话另一端的“嘟”声。
保持著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良久,段林终于发现对方居然挂断了电话!
绝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事不宜迟,段林当天便向学校请了假,回家收拾行李。
◇◇◇
段润之,男,西元一九四七年出生,早年留学英伦,双料博士,二十年前是国内顶级的法医学家。
现在国内顶级的五十四位资深法医中,有四分之一出自他的门下,然而二十三年前段润之却忽然消失,出版过两本在学界广泛受到赞誉的专业书籍之后,再无消息。
仅凭段林说出的外公姓名,居然查到了这么多消息,是张晓亮没有料想到的。同名同姓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当看到这个人的赫赫功业,张晓亮直觉认为这就是下午那名年轻人嘴里的乡下人外公。
照片中那名看起来严肃的中年男子,是段润之留在外界的唯一一张照片,看起来和下午他外孙口中描述的外公感觉很像。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那么这件事很好理解。”从张晓亮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王一函这么说。
“这些尸体虽然看似没有共同点,可是仔细想的话,他们的摆放还是很有规律的,似乎是有人刻意要将他们按照不同的方式摆放,就好像观测什么一样……没错,这么想就没有什么异常,绝对是那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那个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