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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点着头,〃也不知今儿晚上能知道甚麽。〃
自那次我将去过何府的事儿与孟华哥说了,他和刘叔叔想到可以借助我的身份探些消息。我也知道孟华此次来北平是为发展和开展北平地区工作的。想来北平已沦为抗战的前线,不免难过。
孟华见我低了头,小声道:〃荣哥儿,可是觉着为难?〃
我抬头笑笑:〃怎麽会?〃
〃你不喜欢这些政治的东西我晓得,不过,这不光是为了我一个人,也不是为了刘叔叔,而是为了全国人民,你可懂得?〃孟华十分认真的望着我。
说实话,孟华每次说这些,我都觉着好笑。国甚麽的,民甚麽的,我是没有那麽伟大的情操。我统共想的不过是能帮他的忙。虽则他老说,个人感情与国之豪情相较,不过九牛一毛。可我心里只知道这一毛罢了,至于其他,我也作不了甚麽。
〃对了,荣哥儿,每天都去吕宅,可叫人怀疑了?〃刘叔叔终是担心我的安全。
我摇摇头:〃也没甚麽,他们都习惯了。吕先生不常在,若我不去,他们反倒不习惯了。〃
孟华只管笑:〃说得你多精贵似的。〃
我白他一眼,看着刘叔叔嘴唇动了一下,又不知怎麽开口。
刘叔叔了然一笑:〃我知道,他要回来了。〃
孟华看他一眼:〃谁?〃
我暗中拉了孟华一下,他一愣随即明白:〃这麽快?〃
我颔首:〃听苏小姐说,他五月可能回来。〃
〃还是这些太太们有办法,我们千辛万苦知道的,不过是她们牌局上的玩笑话。〃刘叔叔感叹。
孟华却笑:〃我却觉得做情报工作也很有意思。〃
刘叔叔哭笑不得看他一眼:〃若叫你连着作个十几二十年,看你还说这话不说?〃
孟华吐吐舌头:〃可饶了我!〃
我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汽车响了一下喇叭。我立起身来笑:〃看来大小姐来了。〃
刘叔叔点头:〃你去吧,注意安全。〃
我要走,孟华却一搭我肩膀把我拉出去:〃你和吕华仪。。。〃
〃嗯?〃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真的订婚?〃他看着我。
我摇摇头:〃还没有。〃
〃也就是说。。。以后会?〃
我不由好笑:〃哥你傻啦?说甚麽呢。〃
〃可你天天儿这麽去。。。总不好。〃孟华转开头,〃何况,这几个月都没见你看书。〃
〃我有用功的。〃这倒不是假话。每日上学决不迟到,晚上去过吕家后打电话到刘叔叔这儿,然后看书做功课,第二天精神奕奕再去上课,像这样儿的周末我一般直接跑来看他们。算起来一天也就睡三四个钟头,可就是高兴。
孟华低着头:〃吕华仪。。。看样子很是喜欢你。〃
我阿了一声不觉好笑:〃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可和我说过是喜欢你的。〃
孟华一愣,抬头看着我:〃她这麽说?〃
我没来得及回答,外面汽车又按了喇叭,只得摆手:〃谁骗你?不信,不信你自个儿问她去!〃
孟华没说话,突然灿烂的笑了。我一愣,转身跑了出去。他这一笑,叫我心里毛毛的。难道说,当年吕大小姐的单相思竟然是两情相悦不成?我脚步不由慢下来。是,吕华仪说过,她原是喜欢孟华哥的,只是孟华眼里心里只有革命,又投身东北,这才没了消息。难道在我身上,是找些慰藉麽?
我摇头一笑,孟华哥,你若是喜欢吕华仪,我。。。我也不能怎样。
舒口气,出来果见是那辆黑色汽车,上车直往吕家去不提。
〃尝尝今儿炖的鸡汤。〃吕太太和颜悦色叫丫头给我添了一碗。
我接过来笑:〃谢谢吕太太。〃
〃这孩子,说了多少次,还叫我'吕太太'?〃吕太太瞪我一眼,满是笑意。
我看眼吕华仪,这小丫头儿只管低着头乐。我也只好厚着脸皮轻喊声〃阿姨〃。她却不太满意,倒也罢了。只我心想,她也不是吕华仪亲娘,叫声〃妈〃委实别扭。只是这些天来我常来吕宅,倒是改善不少她们〃母女〃关系,想来就当做件善事吧。
〃听说刘懿洲过两天要回来?〃吕华仪突然道。
吕太太捏着筷子:〃似乎是。〃
〃听说他升了?〃吕华仪咬着筷子,〃看不出他这人还真是当官的材料。〃
我打趣道:〃不然呢?你当他就会读稗官野史当一辈子老夫子?〃
吕华仪笑起来:〃要我说啊,他戴个大眼睛拿着线装书摇头晃脑、间或写两本狗屁不通的东西出来是正经。〃
吕太太笑起来:〃那荣哥儿呢?〃
〃他?〃吕华仪歪着头看我直笑,〃他就该学那些文人头悬梁锥刺股,考个状元,安安生生读一辈子书。〃
我忍不住笑:〃百无一用是书生。。。〃
〃谁说的?〃有人笑着进来,〃学生学生,先学了本事,再来做先生,忧国忧民方是好样儿的。〃
吕太太闻身笑着迎上去:〃今儿倒早。〃
我跟着立起身来:〃吕先生好。〃
〃叫她阿姨,却叫我'吕先生'?〃他哈哈大笑。
我只得陪笑喊了一声〃叔叔。〃
吕先生将外套脱了递给丫头,随意坐下了。吕太太给他张罗碗筷,他先喝口汤才道:〃荣哥儿甚麽时候儿考试?〃
我见他坐了才坐下:〃说是七月。〃
〃哦,还有三个月。〃吕先生点点头,〃出去了想念甚麽科?〃
〃还没想好。〃我说的是实话。
吕先生皱着眉头:〃原说经济是大热,不过国难之前,军事也是必须。。。又或是实业,总是好的。〃
吕华仪笑道:〃他统共只得一个人,难不成还有分身法儿?〃
吕先生就笑:〃也是,还是看荣哥儿自个儿的。〃
我摇着头:〃经济甚麽的我是一窍不通,算学不过马马虎虎对付着过。至于军事,我考不了士官学校。。。〃
吕先生无奈点头:〃我看也是。。。就你这身体,一到军营只怕你就趴下了!〃
吕太太又笑又气:〃哪儿有这麽说女婿的?〃
吕先生哈哈大笑:〃别人我还不稀罕说呢!〃
吕华仪哼了一声:〃荣哥儿又不是要打架,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看看,看看!这就帮着他了,以后还怎麽了得。〃吕太太掩口笑了。
他们都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几声。不知怎的,眼前却突然显出苏小姐和孟华来。
〃怎麽又静了?〃吕华仪悄悄拉我一下,〃最近总是这样,说笑着就恍惚了。〃
我忙回神:〃不过是最近熬夜看书,有些累。〃
〃那你早些睡啊。〃吕华仪有些着急。
〃还不是舍不得你?〃吕太太不知怎麽听到了,竟来了这麽一句。
我哭笑不得,却见吕华仪红了脸,我也就不好说甚麽了。
席间又说了些话,吕先生似对我很放心,也不时说些时局,我装着不懂,他就解释给我听。
〃时局混乱,真不知能撑到甚麽时候儿。〃吕先生总是这句话开场。
〃也不知汪先生最近甚麽动静。〃吕太太摇着头,〃那年和汪太太约了牌局,竟拖到现下。〃
〃你要圆这牌局还真难。〃吕先生无奈一笑,〃他们都在南京待着。〃
我暗中点头。这汪蒋二人可谓钩心斗角了,〃宁汉〃合流两人促成了民国统一。好景不长,民国二十年的时候,汪纠合各派反蒋势力,在广东另立了国民政府。〃九一八〃事变后,面对全国人民一致要求各党派共同抗日的呼声,二人再次合作。民国二十四年,汪被刺受重伤,暂时淡出政坛,也就是那时候结识的吕先生的吧。到去年西安事变后,他准备乘机取代蒋介石出掌政权。可惜西安事变之后蒋毫发无损回了南京,汪现在出任国民党政治委员会主席。这两人也是貌合神离,整日里打肚皮官司。一个亲英美,一个亲日,就不知吕先生是站在哪一边儿的了。北平时刻在风口浪尖上,全国都看着北平与南京。也难怪吕先生愁烦。
我正想着怎生劝慰一下,吕先生却又笑了:〃看我说远了,荣哥儿,不如去学个文学吧。〃
〃嗯?〃莫说我,就连吕华仪都愣了。
吕先生却道:〃出去了,就莫再回来。学经济,绕人;学政治,误人;学军事,害人。只有文学,超然脱俗,风流人物。〃
吕太太哈的一笑:〃文学?那你要荣哥儿以后吃甚麽?〃
〃国外不比国内,言论自由。〃吕先生叹了口气,就听下人说有电话找,这就擦嘴去了。
我坐在那里半晌没作声,吕太太却又与吕华仪讨论起我究竟该学甚麽。看着她们认真的样儿,我突然感慨,想到我对她们,不过是利用而已。她们,也许起初也是互相利用,但此刻,我竟也感到丝丝真意。似假还真,似真若假。
晚上回来,致电刘叔叔,是孟华接的。说完正事儿,孟华挂前突然问了一句:〃你。。。真要出洋麽?〃
没等我回答,他却又急急道:〃我只是担心,你一走几年,吕华仪怎办?〃
我失笑,原来是这个。他却听我笑,还当我笑他,胡乱说了一句就挂了。我放下听筒,突然觉着腻味。原先他没有回来,他只就是我一个人的孟华哥。如今他回来了,怎麽反而更远了?
我拿出衣袋里的小锦袋,里面装着那颗子弹。我将面颊贴近它,闭上眼睛。你曾经在距离孟华哥心最近的地方,可否告诉我,他究竟怎麽想我的。
二十四
刘懿洲回来那天北平下大雨,我开了三姑家的车去火车站接他。
打着伞见刘懿洲从车上下来,一身浅灰的西服,打着同款领结,一身整洁干练。身后跟着个人提行礼。我不由笑着看他,低头再看看自己,还是一身的学生装,倒似永远长不大一般。
刘懿洲看见我有些惊讶,随即笑了。我迎上去与他拥抱一下:〃好久不见。〃
〃哪儿有很久。〃刘懿洲笑起来,脸上添了些成稳的神气,然而仍旧是俊秀的,〃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拉了我的手,将伞拿到自己手中。
我也看着他。快半年不见,他模样没有大变化,只是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改变了。比如他的眉眼,他的笑。以前我是顶喜欢看他笑的。那样温和那样可亲,有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感染周围的人。我希望他没有改变,但我也清楚,这是痴人说梦罢了。
刘懿洲看着我直点头:〃是不是长高了些?〃说着又扭我的脸,〃还是又瘦了?我一直觉得自己老了,可见了你,才发现自己是腐朽了。〃
我笑弯了腰:〃这就是青年才俊的真实内心写照?〃
刘懿洲也笑:〃以讹传讹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等我们笑罢了才一同出站。刘懿洲见另有车等着他,想了片刻还是上了我这边儿,只叫随从上那车跟在后面。关上车门只转头问我:〃先送你回家。〃
我摇摇头:〃我接你,自然是要看你平安到了才算数。〃
〃我能有甚麽不平安的?〃刘懿洲笑笑,拍拍我胳膊叫开车。
我小心开着车,刘懿洲将头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眼:〃还是我教你开的车。〃
〃可不是,我又笨,把你气得要死。〃我想起那时候儿就想笑。
〃等学成了又不开,真是浪费我认真教你。〃刘懿洲闭着眼睛,〃干妈说你宁可走路挤电车上学,她只好把司机辞了。〃
〃不然呢?〃我摇着头,〃统共我一年也开不了几回。今儿要不是来接你,只怕这车就要老死在车库里的。〃
〃嗯?那这车还能开?〃刘懿洲睁开眼睛。
我偷着笑:〃前儿就送去修洗,你以为我就开张破车来接你?〃
刘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