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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啊?〃
〃麻烦帮个手,把被子给我盖上点儿。〃
〃你冷啊?〃他眨眨眼睛,〃屋里这不生着火啊?〃
我哭笑不得,咳嗽一声动了动肩膀。他哦了一声:〃是了,你没穿衣服自然是冷的。〃
〃知道还不过来?〃我叹口气。
〃我可没给人铺床叠被的习惯。〃他一仰头傲气的看着我。
我连连摇头:〃我也没要你一辈子给我盖被子啊。。。就这一会儿,我实在冷。还是说,我这个救命恩人你就这麽报答我?〃
吕华顿时脸红了:〃谁,谁是救命恩人啊?〃
我实在懒得理他了,挣扎起来想揪被子。他却又过来按着我,拉了被子给我盖上。我说了个谢字,他就坐在床边儿看着我:〃你今年二十了?〃
〃你怎麽知道?〃
〃这。。。你别管。你记住了,你可比我小,以后见我要叫姐〃
〃荣哥儿,干妈说〃刘懿洲恰巧进来,看见我们两个就又愣了。
我两个人的话都没听清楚,也不知先问谁。刘懿洲皱皱眉过来,吕华也就起身笑了:〃记得阿,以后要叫我哥的!〃
刘懿洲一脸无奈:〃你就大他几个月,也好意思?〃
〃怎麽不好意思?〃吕华只管笑,〃我叫他救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可我还不想以身相许,凑合着认他作个兄弟吧。〃
我哭笑不得:〃叫你哥不难,可作兄弟,这。。。〃
〃不行麽?〃吕华转身瞪我就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有汽车按了两下喇叭,发出很大的声响来。吕华一皱眉:〃肯定是我爸。。。算了,今儿先这样儿,我回了。〃说着又过来摸摸我的脸只管笑,〃好兄弟,你只管养着,我明儿再来看你。〃说完竟走了。
我愣了半晌才道:〃懿洲哥,他是甚麽人啊?〃
刘懿洲看看我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十一
我在病床上迎来了民国二十五年的一月。
刘懿洲想尽办法瞒着三姑,只说寒假里学校要对留美学生进行第一轮考试,我担心自己英文,故留在他那儿住一阵,也好补习一下。三姑虽觉着有些奇怪,可也算在情理之中,因叫我别太麻烦刘家。我放下电话,很是佩服刘懿洲那种以假乱真的镇定神气。
刘懿洲和孟华哥同庚,只是小几个月,还没有满二十四。这几年里,他明显的成熟了。说话做事有种别样的风度气派,我时常有种错觉,把他看成孟华哥。他们的背影极为相似,瘦长的,柔韧的,不屈的。但转过来,又是明显不同的。他的眼睛更细些,狭长的挑上去,鼻梁没有孟华哥的挺,嘴唇却又比孟华哥薄。这一个月里他陪着我,帮我温书,给三姑带药,帮我隐瞒受伤的事儿。
我不知道他为甚麽这样做。单纯的向一个后辈表示关爱之情,或是照顾朋友的所谓〃兄弟〃?我从没有问过。
等我没事儿也快二月了。吕华倒真常来,或是帮我去图书馆还借书,或是陪我慢慢散步恢复,或是与我坐在刘懿洲家的后园里看书谈天。他的言谈之间总有些故作豪气的样子,但也称得上干脆利落。怪的是每次都戴着顶帽子遮了快半个脸眯着眼睛打量我,然而兴致颇高的逼着我叫他哥哥。我自是不肯的,心里只当人都会有些个怪癖。私下问过刘懿洲,他却只说是以前刘叔叔的病人亲戚,旁的就都绕开。我心猜吕华家多半有些权势,故而不敢得罪,只好当菩萨供起来罢了。
二月时,东北抗日联军组成,我辗转从刘懿洲那里得知,孟华在东北没有死,他跟随东北抗日联军打过不少胜仗。二月二十号,红一方面军从陕北清涧出发打响了东征战役。三月上旬至四月下旬,蒋光头调了十个师的兵力增援阎锡山,企图彻底消灭陕甘的根据地。四月九日,周恩来与张学良在陕北延安举行联合抗日救国会谈,双方达成了联合抗日的协议。红军五月的时候全部回师河西,发出《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公开放弃反蒋的口号,呼吁蒋光头及其部下的一切爱国军人〃停战议和,一致抗日〃。
从那以后,刘少奇到天津主持北方局的工作,解救了不少党员出狱。刘叔叔整日忙的不在家,我不敢多问。以前刘懿洲说的那些像梦似的,我只希望能早些忘了,但终究无可奈何。
在刘家一住就到了五月,日常用的课本衣服之类都在这边,我忙着整日温书,倒也成是在三姑与刘懿洲家之间来回了。算算时日,还是在刘懿洲家多些,只因着回去看着对面那张空荡荡的床,心里难受得看不下书去。在刘懿洲处,好歹能有人说说话,间或晓得些孟华哥的消息。只是吕华有些缠人就是了。
那天吕华来看我,听我正念英文,皱着鼻子说:〃好难听。〃
我笑笑:〃谁说不是?我又不是那黄头发蓝眼睛的妖怪。〃
〃感情你这想说自个儿是唐僧啊!〃吕华哈哈一笑,眉头高高扬起来,〃要你是唐僧,我早第一个吃了你。〃
我耸耸肩一笑置之,吕华却把我的书拿过来:〃还是跟着我读吧。〃说着念了一句。
我倒有些愣了:〃你说的确实不错。〃
〃那当然。〃他傲气的笑笑,〃我之前可是去过英格兰。〃
我有些羡慕的看着他:〃那当真不错。〃
〃不过我还是喜欢中国话,说起来特别带劲儿。〃他眉飞色舞的,又叫我跟着他说。
我本想说不必麻烦,可见他兴致颇高的样儿也只好跟着他一句一句的念。
没说几句,就见刘懿洲进来了,看我们俩都在就笑了:〃我说家里哪儿来个洋鬼子,原来是你们俩。〃
〃洋鬼子没有,只是有个一心要投奔洋鬼子去的假洋鬼子。〃吕华一指我,拍着手笑。
我低了头讪讪道:〃我才不是。〃
吕华弯腰看看我的脸,忍着笑道:〃就那麽一说,生气了?〃
我只得抬头咧嘴一笑:〃没。〃
〃得了吧,笑得比哭还难看。〃吕华瘪瘪嘴。
刘懿洲自个儿坐了倒茶喝:〃吕哥儿,你家司机叫我知会你一声,今儿晚上可是你家老爷子宴客,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吕华一皱眉:〃我不回去。〃
我倒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干嘛不回去?〃
〃干嘛要回去。。。〃他反问我一句,〃感情我在这儿碍着你了?〃
我叫他这一抢白,自个儿也觉得无趣,索性低头看书不搭理他。吕华却又来劲儿了,挑着我的错处只管乐。刘懿洲见我很是为难,就上前道:〃我说你还是去吧。。。一个姑。。。嗯,一个人老杵在我家做甚麽?〃
吕华瞪他一眼,突然笑了:〃若是你和荣哥儿两个今晚也来,我就回去。〃
刘懿洲明显吃了一惊:〃你说甚麽?!〃却又转眼来看我。
我自是不明就里,只当没听见。吕华见我不说话,不依不饶的上前抢了我的书:〃你倒是说话啊,来不来?〃
我只得看他叹气:〃吕哥儿,原说拜访一下令尊也是应该。只我们后辈,一无世交之情,二未蒙召,贸然厚颜上门去。。。只怕不妥当。〃
刘懿洲听我说完就笑:〃可不是?荣哥儿也不喜欢见生人,还是算了吧。何况你父亲宴客,是我们能去的?〃
吕华哼了一声:〃你们是我的客,难道去不得?〃
〃不是能不能去的问题。〃我耐心道,〃只是今儿定是不能去的了。〃
吕华一叉腰:〃我就要你们今儿去,怎麽着?〃
刘懿洲一看我们两人说僵了,忙的上前拉我一把:〃这。。。等我问了我父亲的意思,你也和令尊说说,若是当真妥当,你给我电话就是。横竖我家在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
吕华这才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还就是我说的。〃刘懿洲眯眯眼睛笑了。
吕华这才出门走了。刘懿洲松口气,苦笑道:〃我说荣哥儿,你还真是本事,怎麽就招惹他了?〃
我只觉得冤枉:〃我也不想。。。再说,何曾是我招惹他?〃
刘懿洲看看我只管叹气:〃等你知道了,就不会这麽说了。〃
〃知道甚麽?〃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懿洲又在叹气,自顾出门去了。我歪头想了一阵还是不明白,索性不想,捡了书接着念。
晚上坐在刘家的汽车上,我有些别扭的拉着领结:〃能不能不戴这个?〃
刘懿洲瞪我一眼,过来帮我把西服领子弄好:〃你不如直接问能不能不去?〃
我立即可怜兮兮看着他:〃我能不能不去?〃
刘懿洲啪的拍我脑袋一记:〃不能。〃
我摸着头苦笑。以前觉得刘懿洲温文尔雅,也不知是这些年熟识了还是怎的,只觉得他还是挺皮赖,仗着比我高大又年长些,竟是大人与孩子说话的口吻了。
刘懿洲看着窗外的街灯:〃其实,也不是我想去。〃前座的刘叔叔咳嗽一声,他就不言语了。
我觉得有些气闷,伸手打开车窗。时值北平的初夏,夜晚的凉风带着些微寒意,空气中蔓延着栀子花的芬芳。我抬头看着深蓝的天幕,那上面的云也带着通透。
一路往北,我看到进了北平城的法租界。心想这个吕华家,也许是甚麽富商之类,因而问道:〃吕家究竟是做甚麽营生的?〃
刘懿洲一愣,回头看看我,若有所思一阵才道:〃做杀头的买卖。〃
我一惊:〃贩私盐?倒酒?盗墓?!〃
刘懿洲哭笑不得:〃他家就管杀头的。〃
我傻在那里:〃杀头?刽子手?!〃
刘懿洲叹口气:〃一会儿你要敢当他老爸面说这话,我就服气你是真英雄。〃
我这就只好住口。看着小汽车停在一户院子前按了喇叭,下人出来拉开大门,看了是仁心堂的东家和少东家,这就让我们进去了。
顺着笔直的车道进去,前方一栋法式建筑的二层洋楼展现眼前。看不清细部的雕琢,此刻灯火辉煌,隐隐有笑语乐声,浑是热闹。车道两侧种了一排枫树,绿色的叶子微微颤动,沙沙作响。后面满植各色花木,暗处看来有种别样的风情。
我微微惊讶,看不出这个吕华家这样有钱。
等车驶到洋楼前停了,自有下人来拉开车门,一见是刘懿洲他们,笑着点头往里喊:〃刘大夫和刘公子到〃
我跟着走进去,一进门地上就铺着块白毛皮子,颇有些不敢下脚。抬头再看,前堂宽敞明亮,顶上吊着垂坠莹润的水晶灯,亮堂堂的直晃眼。两侧的楼梯盘旋向上,看得见二楼门口立着七八个人,楼梯台阶上也坐了五六个,俱是精壮干练的汉子。见我们进来就起身列在两侧,面色警惕而恭敬。早有一色黑裤蓝袄的丫头迎上来,三个接了外套,又有两个引我们上楼。走过那些人身侧时,只觉得他们上下打量我们一行,心里更是奇怪。转念一想,若总是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还真是提心吊胆,多养些打手也是应该。
才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笑语喧哗,西洋乐团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各色食物的香味弥漫空气中,有些热闹得叫人不敢逼视。我小心的跟在刘叔叔身后,偷眼打量里面,暗想一会儿先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藏一藏也好。
刘懿洲却一拍我后背:〃别和作贼似的。〃
我只得瞪他一眼,抬头挺胸。这才注意到那些客人个个眼熟,愣了一阵就听刘懿洲小声道:〃看见没有?那是军事参议院院长唐生智,那是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石青阳,那是〃
我一一对着看过来,诸如胡汉民、于右任、叶公绰之流竟也在,不免心里惊讶,吕家是甚麽人家,竟能请动这些人物?刘懿洲再一瞟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