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甚至有人拍掌嬉笑叫好。
“那个头缺了半边的不就是原来五王子的太傅吗?看,脑浆都流出来了……”
“哈哈,那边那个死囚的心还在跳呢……”
形形色色的声音在雷海城耳边飞来飞去,他想起了受刑的时候,那些侍卫也是同样围观着,议论着,哄笑着……
因高烧而潮红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雷海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握起双拳……
“怎么了?”站在他身后的齐大轻声问,他看不到雷海城的表情,只见到雷海城的背脊不停在发抖。他直觉地嗅到,一种仿佛被压抑了很久的强大情绪就将从雷海城体内炸开。
又几个囚犯哭喊着被侍卫扔到白虎利爪边,人群正等着那刺激一刻,听到一个即使饱含愤慨怒气依旧清朗好听的声音大吼一声。
“禽兽——!!!”
这声音显得如此突兀,以至满殿俱静,只有数声凄惨叫声,几个囚犯亦遭虎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一个纤细修长的少年,满是干涸血迹的囚衣和手脚上的粗重镣铐表明了他的身份,但少年漆黑眼睛里发出的光芒,锐利得让大家都忘记了他是个囚犯。
人群有片刻静默,然后侍卫中响起窃窃私语和不怀好意的淫亵笑声,因为他们中很多人都认出了这少年曾经被他们肆意玩弄过。
天靖群臣里也有人哎哟叫出声。“这不是欢梦亭的红牌小倌尘烟吗?失踪了几个月,怎么跑这里来了?”大概省起场合不对,那官员很快噤口。可已经有数人附和着点头。“对,对,佟大人,是他没错……”
欢梦亭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男妓馆,京城里几乎无人不晓,天靖群臣中更有不少人是欢场常客,望向雷海城的目光顿时皆带上了鄙夷嫌恶。
“……海城……”明周从冷玄怀里抬头,看到雷海城转身面向他,想到雷海城迟点也要葬身虎腹,眼眶发酸,胸口痛得发涨,叫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雷海城的视线根本没落在明周身上,只盯着高高在上的冷玄,再转向众人,一字一句,清晰得传遍整座大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囚犯中有人是你们的至亲之人,譬如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你们能忍心看着他们被拿来喂虎,还能笑得出来吗?你们自己想一想!”
他声音年轻,可几年的律师不是白当的,抛开口才,言语抑扬顿挫间,已经自然而然有股令人全神贯注聆听的魔力,如金石掷地,直击人心。
众人真的低下头仔细思索,不少都面露愧色。
符青凤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此刻也不禁一收折扇,惊奇地打量起雷海城。
冷玄也微震,不过他是惊诧雷海城三言两语居然把天靖群臣大半说得低下头去反省,冷哼道:“一群死囚而已,死何足惜?”
“那请问,天靖国可有哪条律法规定用老虎来处死犯人的?即使死囚,或斩或剐,也应当按律法处置!不能随心所欲,滥用私刑。否则法之不法,跟一纸空文有什么区别?天下若法令不行,上位者又将如何取信于民?又将用什么为准绳让百姓遵从?”
雷海城侃侃而谈,毫不退缩。他很清楚跟帝王谈现代的法治概念不啻对牛弹琴,只是面对专心聆听的观众,律师的职业习惯根深蒂固,忍不住就开始辩论起来。考虑到听众是群古人,他已经尽量把现代严谨的法理知识浓缩简化,还说得文绉绉的好让众人容易听懂。
这番话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对于这个皇权至上,皇命等于法令的“人治”时代,雷海城所说的法治理论,众人前所未闻,但一群文臣毕生都在致力于研究治国之道,一听后就觉得精辟入木,不住点头。正是历代人摸索了良久,却给雷海城一句概括。连那形容慵懒的澜王也在玉案后慢慢坐直了身子,眼中若有所思。
“说得好!”符青凤爽朗地大赞,目光炯炯,毫不掩藏欣赏。“想不到天靖皇朝居然还有如此人物,青凤见识了。”
呵!原来古人这么容易唬,几句话就震住了?雷海城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众人脸上或多或少的崇拜表情,把还没说出来的长篇大论收了回去。
风陵使臣一行中的颀长男子在符青凤耳际极小声地了说了几句,符青凤点头,起身朝冷玄一揖道:“冷陛下,这位少年颇有学识,想来不会是作奸犯科之徒,不知陛下可否赏我风陵国一个薄面,免了他的死命?”他既动了爱才之心,又见雷海城年轻文秀,料想犯的多半是文字狱,仗着风陵国势为雷海城求起情来。
冷玄冷冷一笑:“符丞相,他是行刺本皇的要犯,绝无赦免之理。”
“啊?”符青凤没想到雷海城犯了弑君大罪,不禁愕然,行刺皇帝放在哪国都是死路一条。他惋惜地看了雷海城一眼,摇摇头坐了回去。
见符青凤不再出头,冷玄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钦犯拖下去喂虎。”这个下贱男娼,勾引他儿子还不够,竟然还敢在群臣和风陵使臣面前与他顶撞,实在猖狂绝顶。
“父皇!”明周抓紧冷玄衣袖,望见冷玄面上毫无圜转余地,他背转身不再看雷海城,眼泪簌簌掉落。
数名侍卫向雷海城围上来,雷海城冷冷地站着,身后齐大却低声骂了一句,声音极轻,只有雷海城听清楚。“混帐东西!”
褐棕色的眸子微微收缩,双手暗中握紧了手镣——
“且慢!”
侍卫正要伸手去抓雷海城胳膊,被澜王大声喝止。
“这么漂亮聪明的人儿,拿去喂虎,暴殄天物啊……”丝毫不理会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澜王像评价珠宝古董似地对雷海城左看右看,啧啧叹息。
天靖群臣中有人相互一望,笑容暧昧,彼此心照不宣——澜王天性好色,据说还男女通吃,在节骨眼上出言阻拦,八成是看上这美少年了。
冷玄缓缓提醒:“寿皇叔,他图谋弑君,罪无可恕。”
他并不想惹位高权重的澜王不快,倘若冷寿看中的是任何其他一个囚犯,他都愿意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冷寿,但是雷海城绝对不在此列。
说不清为什么,面对今天语惊四座的雷海城,冷玄心中的不适越来越重。虽然雷海城还是他的阶下囚,他却已经隐约感受到了来自雷海城身上的强烈威胁。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可杀机既起,再无迟疑。
似乎预料不到冷玄会回绝如此斩钉截铁,澜王一时间竟有些错愕,对冷玄强硬不容质疑的表情审视片刻,脸色数变,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可惜啊可惜……”他恢复了最初的慵懒模样,朝雷海城摇着头,一脸爱莫能助。“好好一个美人,待会变成堆碎肉,实在叫本王我心疼。”眼珠左右一转,忽然指着站在雷海城身边的侍卫道:“你,把腰刀给他。反正是个死,自己抹脖子总好过被老虎撕来吃了。”
他这番话,表面好象是怜惜雷海城的容色,想留个全尸,但明眼人都看出了澜王摆明是跟冷玄抬杠。不但冷玄竖起了双眉,符青凤也嗅到了天靖皇朝两个最有权势的男人之间的火药味,眉眼浮上层几乎不为人察觉的喜色。
殿上,最吃惊的人自然是雷海城。他并不认识澜王,但听到冷玄称呼此人为寿皇叔,这么个身份显赫的皇室中人,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来袒护他?
凝视澜王,忖度着对方用意。澜王也正用同样研究的目光打量雷海城。唯一不同的是,澜王眼里除了探究,更多怜悯。
怜悯……雷海城蓦然觉得太好笑。在前世,当他向即将成为他手下亡魂的人拉下扳机时,他一般都会施舍给那些人一个怜悯的冰冷微笑,然后在那些人惊恐绝望的神情中结束他们的生命。未曾想到,灵魂进入尘烟躯体后,他却数度成了被怜悯的对象。
他雷海城,绝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也不需要旁人居高临下来可怜他
骨子里的骄傲如潮水,喷涨而出。雷海城冷冷仰起头,长发倾飞如墨泉流泻,竟为苍白俊秀的面庞染上英气肃杀——
“多谢阁下好意。只是生有何欢,死亦何惧?雷某不是懦夫,即便死,也要同白虎一搏,绝不会束手待毙,更不会自杀。”
他还要留着命,杀冷玄!f
“好!好!”碰了个大钉子,澜王非但不气恼,反而掌击玉案,“好一个生有何欢,死亦何惧!好气魄!当浮一大白!”
真个替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一掷玉杯朗声笑看雷海城。“本王倒想见识下你如何同白虎相搏。来人啊,快给他把刀,让他跟白虎斗上一斗,看看哪个厉害,哈哈……”
之前被澜王指到的侍卫摸着自己的腰刀,皇叔的命令不敢违抗,可皇帝冷玄面色阴冷,一言不发,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刀递给雷海城。
正在左右为难,风凌国那颀长男子一直注视着雷海城,这时自怀里摸出把匕首递给了符青凤,低声说了一句,众人隔得远都听不真切,却见符青凤拿了匕首向雷海城走去。
“这位兄弟,这匕首送给你。”
雷海城大感意外。符青凤一笑道:“我那随从对阁下的胸襟胆略钦佩得很,阁下就收下吧。”
“那就多谢了。”雷海城朝颀长男子拱手道谢。既然对方如此有诚意,他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
那男子微微颔首当回礼。他似是生性十分沉默寡言,除了偶尔会跟符青凤交流寥寥几句,整个宴会都没跟人说过话。样貌也平淡无奇,只有跟雷海城对视时,细长的眼睛神采飞扬,衬得他平淡的容貌也出色起来。
从符青凤手里接过黑黝黝看似不起眼的匕首,刀鞘一除,一股森寒自刀锋散开。雷海城接触过各种杀人武器,匕首也是其中的一种,微一凝眸,已知道是柄上好的匕首。他目注符青凤:“你不怕我真的拿它杀了贵国的白虎?”
“白虎终究是牲畜,怎比人命珍贵?何况是阁下这样的少年才俊?”符青凤说得甚是真诚,下一刻却打开折扇,潇洒地扇了两下,瞟了眼主位,耸耸肩:“再说,现在白虎已经送给了冷陛下,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了,哈哈。”
雷海城也笑了笑,这姓符的家伙够有个性,他喜欢。
高处冷玄终于按捺不住,冷笑道:“尘烟,你以为,就凭你那身体,能杀得了白虎?”
这个自称雷海城的妖孽,到底有何魔力,让他的爱子、皇叔都为之动心?现在居然连风陵国的使臣都无视他的存在,当着他的面跟这妖孽结交起来。
什么事情,仿佛只要牵涉到雷海城,就会变得渐渐不受他的控制,这绝对是他不能容忍的。
“把他拖下去!”冷玄大喝,借以掩饰自己都觉察到的心浮气躁。
雷海城猛然一个回头,目光里的明锐光华亮得令人不敢攫其锋芒,将两个正打算把他押进包围圈的侍卫震住,手足无措。
视线越过众人,像针牢牢钉住冷玄:“如果我杀了白虎又如何?”
被他气势所撼,冷玄原本的轻蔑也不禁开始动摇,又见群臣和风陵使臣等人上百双眼睛都瞧着他等他作答,骑虎难下,只得道:“你若能杀得白虎,本皇就赦你无罪。”
“还有这里剩下的七个人,全部要放。”雷海城一指齐大等人。
冷玄呆了一呆才意识到雷海城竟然得寸进尺地在跟他谈条件,他出生至今,真的还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家伙,敢跟皇帝讨价还价,不禁脸色铁青。
“你不敢跟我赌么?”雷海城没放过嘲笑冷玄的好机会,在满殿灯光烛影中放声长笑,执意挑衅冷玄极限。
明明只是个少年人,众人眼里却看到了充满成熟男性强大自信和致命诱惑的笑容,宛如深夜恣意盛放的魔魅之花,放肆张扬,让人完全忘却了雷海城的死囚身份。
即便冷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