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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扑去的同时,众人陡感压力大松,不禁各自长舒一气。
但见那番僧,此时脸上始终慈和微笑,显得深有会心,轻轻的伸出右手食指,轻柔无比的微微弹出,就像是要弹去鲜花上的露水珠,却又生怕震落了花瓣。那徐徐的一指,悠悠的刺向了那朵星云,恍如噩海里的定海神针,瞬时那狂涛骇浪,化为平面水镜;那缭缭绕绕的祥云,登时絮絮散开;手指尚且不罢休的直直的扎向了杨士杰的面门。
不堪一击,竟是不堪一击?众人与流云剑杨士杰,此时的脑海里,一同浮现出了这一令人难以相信的疑问。每个人都觉得‘抨抨抨’的心儿乱跳,恍如梦境。
流云剑杨士杰刹那间但觉万念俱灰,从未想过自己一生数十年的苦修,却是挡不住别人的轻轻一指,眼下就算想闪开,亦是无能为力,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不觉中闭上了双眼,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番僧那必有所得的一指在行进中,忽然发觉前方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抵御住了自己的‘莲花指’。即便是运尽全力,也不可得,不由脸色微变,当机立断的收了指势。望着眼前连他亦不知,是何时到的场中的一个年轻人。
杨士杰本是闭目待死,可等了许久,兀自没事,不由睁开双眼,却是瞧见那神秘的马车夫。此时竟然与那番僧面对而立,且从他身上散发出了自己熟悉的威压气息,一时笑逐颜开,大笑道:“萧大侠,当真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吧?哈哈,这下,我大宋有救了!!!”
武林群雄拭了拭自己的眼睛,兀自不信眼前的骤变;赵菀紧握着小青的纤手,望着状若天神的萧枫,止不住的喜极而泣。
番僧沉沉的道:“施主何人?老衲八思巴,密宗萨迦派的宗主。”他晓得要问人家来历,首先亦得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由于他时下已视萧枫为他平身最大的对手,是以一点都不敢马虎。
萧枫淡淡的道:“我以前也有个密宗的朋友,他叫咯巴,你认识么?”他怕眼前这番僧和咯巴有所渊源,倘若打伤了他,岂不大水冲倒龙王庙。
八思巴听到萧枫的问话后,更是骇异,要知这咯巴可是密宗格鲁派的宗主,当时在世时,威震全藏,是密宗内神一般的人物,三十年前,圆寂在黄教圣地布达拉宫,又据说已然肉身成佛。眼下这年轻人却说认识他,那么他的岁数……
心念及此,更添小心,不敢再称老衲了,即忙恭敬的回答道:“咯巴大师乃是我密宗的大贤,小僧三十年前,得幸大师指点过一二,故而大师可算的上小僧的半个师傅。”这番话说的却也是真,当年咯巴在萧枫下落不明后,便回到了吐蕃,在一次密宗论佛大会上,见到八思巴,觉得这个年青僧人,未来必定不凡,便传了些格鲁派的诀要给他,望他能合两家之长,重显密宗的昔日辉煌。
而这八思巴果然也未辜负咯巴的期望,在神功大乘后,即受聘于元朝皇帝忽必烈,封为当时疆域最大帝国的“护国法师”,并受封为“帝师”赐玉印“命统天下释教”,即管理整个帝国的佛教事务,并协助朝廷管理吐蕃,统领吐蕃十三万户。
八思巴遵忽必烈所嘱,在吐蕃清查户口,制定法律,在萨迦正式建立起与元朝其它行省相同结构的地方政权,八思巴成为了隶属于元朝中央政府的吐蕃地方行政首领,萨迦派的势力自此也达到了鼎盛时期。与此同时,密宗也相应的达到顶峰。
萧枫“哦”的一声,随即又说道:“在下萧枫,大汉子民,为保这大宋武林的元气,不得不向大师讨教。”
八思巴听到这里,内心如汹涌波涛,这萧枫是何人,他早已久闻大名。他是蒙古人心中的神,他是当今大汗忽必烈心中永远不可摧毁的神;虽说他是汉人,可他在上一代蒙古人心中的地位,却是尊崇已极,无人可比。想到这,微笑着道:“原来是萧先生亲临,小僧不胜荣幸,既是如此,小僧想让先生指点一二,可倘若与先生动手的话,却又殊为不雅,是以,小僧想领教一下先生的精神力量。先生以为可否?”
他晓得中土修真者数十年如一日的俱是勤修丹元,炼筋锻骨,挥手间吞云,摆手间吐雾,若是与他们比试道术,或是武学的话,自己铁定要输,且不定输得还很难看。可他们在精神力量上的修持,却是不能和吐蕃密宗的藏密精神**来比,想自己浸淫精神**,已然四十余年,不管怎样都是不会输的,故而他才道出这项提议。打算着以己强来对彼弱。
萧枫虽说不知他的用意,可内心到也不惧,毕竟修炼那天使神诀‘十二天罗翼’及密宗秘传护法神功‘毗卢遮那印’必然是要灵力与神识同修方可,不然两相不能水乳交融,肉身早已爆毁的不留片渣了。况且自己的修真层次说不定也到了‘渡劫’期,再加接受了罗马教廷裁判长约翰弥死遗留的神识,此时他又怎会惧怕小小的精神大战。
“你远到就是客,做主人的一定会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你尽管使来便是。”萧枫悠然的说道。口中虽道他是客,可脸上却显露出甚想逐客的意味。
这时大宋方面的群雄,早已惊骇的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个原是卑贱的车夫,现在意气风发,神威凛凛的力挽狂澜,独抗番僧,不自禁的又是猛揉双眼,尤是不信所发生的一切。赵菀和小青更甚,此时两人趴在了马车的辕栏上,张大了动人的小嘴,目不转睛的望着萧枫,生怕遗漏了他的丝毫举动。
八思巴重新盘腿,脚心朝上的坐在蒲团之上。神色端严,闭起双目,双手十字交成捧物状搁于上腹下方。口里尚还不断的吟诵经文,眉头紧锁,渐渐的上身,开始前后左右以诡异的角度扭动着,渐趋急剧,并从鼻孔里长长的喷出了几股白色的粗气。片刻后,猛地作身向上腾起,距地有三丈多高,始终呈双腿盘坐状,双手自然下垂置于大腿上,没有任何依靠四肢作用的迹象。随着他的悬浮半空,一股形容不出的庞大精神力量,象水银泻地般的朝着萧枫,滚滚涌去。
萧枫面含微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忽然身上衣衫‘噗、噗’的震碎飞散,露出了浑身金光闪耀,华丽精致的全身甲胄,那是一种莫名的力量编织而成。盔帽上布满了鲜红的云擎,肩胛上缀满了锐利的倒钩,整副甲胄上更是镌刻了美妙而奥异的花纹,妥善且贴身地覆盖在躯体上。其形制之高雅、工艺之精美,令人心醉神迷,恍然不知置身何处。
赵菀望着庄重浓烈、高雅飘逸的萧枫,眼中异彩涟涟。心道:找到了,我终於找到了,他,就是我大宋的守护神,就是我赵菀梦回萦绕了千百遍的爱人,现在的他是那么的威武,那么的豪情。纵然他有了夫人又如何,他到现在还没找到她呢!即便他大了我很多岁又怎样,眼前的他是那么的神俊非凡!心念及此,绝美的嫩脸上变得粉红艳嫣,心里的羞涩告诉她要把臻首垂下,可她的眸光却舍不得离开那飘逸的风采。
此时甲胄胸前上的护心镜,陡然莹光流离,上面印隽的太极图案,缓缓转动,散发出了神异的光芒。
‘呼’的一声,一对巨大的金色双翼,惊心动魄的伸展开来,甲胄表面上所缭绕的圣和光芒,瞬间百倍增强,灿发出来的光与焰,仿佛一头振翅而飞的金翼大鹏,拍起的风力,形成了奇诡的飓风,层层浪浪的硬是把上万的元庭骑兵,向外推了数丈。
八思巴惊叹道:“这,这,这是甚么法象?”
精神思想的领域是那样的无边无际,刹那间就可超越亿万里外,感应到不同的时空、不同层次的奇异事物。
此时的八思巴觉得自己是个佛,一个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佛,在无穷的精神星空里到处遨游。他可以平地起山,让它直破天穹;亦可以裂地为湖,令它混无际涯。唯吾独尊的感觉,促使他打破时空的桎梏,转瞬间来到了另一片层次空间。
在这里他遇到了另一个神,一个全身包着甲胄,身后挥舞巨大双翼的神。他毫不犹豫的便冲了上去,他要毁灭这个神,他要击溃这个空间。因为神佛就如同自然的兽王一般,容不得有人可以挑战自己的威严。穿破虚空的激烈摩擦,引起了空间的炽烧。在他将要击中那个神的一刹那,忽然,神微微的笑了,他的笑促发了空间的坍塌。
摩擦与坍塌,交织而形成了一片,烈焰炽烧的虚空,那高度的热能将八思巴融化成了无数的微点,分解为另一股存在的能量,和整个虚空的每一点都紧紧结合起来。以前那广阔无边的思想,那神通万般的力量,现在只能收缩在限於某一点内运动,从无限转变为有限,从万能转变为无能。此中的痛苦,使得他想厉声嚎叫,可是却力所不及。
突然,整个虚空爆炸开来,以光的速度向各方面喷发,八思巴也随之爆炸出去,变成了千千万万股力量中的一股,化为其中的一个小火球,向外冲射。也不知经历了多久,浑浑沌沌里,又是一声巨响,小火球再次爆炸,弹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圆球,在虚空内环绕着最大的火球行走。而这个火球就是那个神。
渐渐的原先解体的小火球慢慢糅合在一起,八思巴觉得自己变成了最小的一点,可有时又感到自己是最大的一点。不管点大还是点小,每一点都是一个极,一个独立的宇宙。就在那时,八思巴感到了神,神也感到了他,神兀自在微笑,好似在笑八思巴的不自量力。
第二四章 碧血丹心(五)
八思巴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咆哮,他怒吼,可是他的力量,在神的眼内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简直不堪一击。神轻轻的挥动了一下身后的双翼,额前忽然射出一道金光,穿透八思巴的身躯。恐怖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八思巴屈服了。他缓缓的退出了这片神之领域,回到了自己的佛域。
在旁观众人的眼里,只是看见八思巴先是满脸的傲色,无所不能的自得;继而又是化为无限的恐怖、骇怕;接着又是茫然、无助、愤怒等等表情;最后的八思巴完全抛弃了密宗高僧的形象,那是哀求,乞讨的神色。额上涔涔而下的汗水,不用去看萧枫仍然自若的仪态,兀自和煦的微笑,就知道八思巴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没脸之极。
这种玄之又玄的精神决战,他人别说是见过,就连听,都怕是从未听过。是以就算他们已经知道了战果,可还是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打扰了他们,特别是自己一方的出战人。他们情愿等一会再欢呼,等一会再庆祝,只因他们输得次数太多,太多了,多的几乎已经麻木,早已视失败为常事,视防御为天经地义。
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同时也宣告了一个曾是强盛民族的没落,她走向了衰败。几百年的国与国的征战,胜利就象是湖中的涟漪,片刻即烟消云散,他们确实需要胜利来刺激他们,需要胜利来激荡他们原先澎湃的血脉,祖先的辉煌需要他们重新塑造,祖先的勇武需要他们重新发扬。
八思巴任泪滴被风吹干,流下了失败的印记,他默默无语的望着眼前这个神一般的人,那是他永不可及的高峰,那是他一生里决不忘怀的人物。他晓得即便是命令那上万铁骑冲锋,只恐也是徒劳无得。说不定己方的损失还要更为巨大,他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不然他决不可能攀上密宗四大宗,萨迦派的宗主之位。
他缓缓的转过身去,僧袍轻摆,飘然而去,倏忽间即没了身影。上万铁骑互相望了望,掉转马头,狠拍了一记马臀,随即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