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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师-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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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人做事,一向能够分清是非责任,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更何况,他对于雪晚的感觉非常复杂,根本恨不起来。

    “谢谢。”雪晚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与感动,“你看左右石壁,每十六平方米就安装着一只隐形摄像头,高清晰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我们这里的电力,来自于高效的地下水力发电机组,产地德国,是二十一世纪的最新技术。根据需要,我们在居住地选择性地安装了监听设备,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送到大祭司那里。丁峻,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在古格,任何好事坏事,都在大祭司的掌控之中。”雪晚说。

    丁峻左右一望,立刻懊恼于自己的大意。石壁上果然设置了无缝覆盖的隐形监控探头,并且是世界一流的高科技新产品,与外面的世界同步发展。这里虽然是古老的喜马拉雅山脉深处,但只要有足够的钱,任何产品都能迅速运送进来并展开工作。

    “我错了。”他长叹一声。

    他相信,自己的叹息声、表情和动作都会毫无遗漏地传到大祭司那里,所以他必须把戏做足,让大祭司相信自己已经折服,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实际上,他迅速意识到,在女城中唯一能逃过大祭司监控的,就是空中之河覆盖着的石化之谷。越凶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这正是兵法中的无上要义。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相信大祭司一定不会怪罪你。走吧,我带你去那地方。”雪晚一笑,露出洁白整洁的牙齿,嘴角还有两个米兰花苞一般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丁峻点点头,缓缓走近雪晚身侧,跟着她进入一段拱形的山地隧道。

    在山腹中开凿通道,是现代土石方工程中的一个难点,而且喜马拉雅山脉属于严重的冻土区,做这项工程必定是非常艰苦,进度极其缓慢。

    丁峻观察到,隧道顶部的弧度非常完美,没有一点水泥混凝土修补的痕迹,处处都露出石质山体原来的颜色。也就是说,开凿渠道时,采取的是现场切削方案,而非定点爆破、后期处理方案。可是,目前世界各国的工程施工人员还做不到完美切割,这方面的电动工具造价高昂,却效果极差。简而言之说,开凿这样的隧道,人力无法企及。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埃及的金字塔或者玛雅人的金字塔。按照两大建筑完工时的科技水平,人类就算日夜不息地劳作数百年,也不可能按期建成金字塔。历史学家与物理学家只能将这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归结为“史前遗迹”。

    丁峻在心底苦笑:“如果古格部族组建的女城是‘史前遗迹’,那么他们为何盘踞此地?一般来说,人类的说笑天性遭到压制,将会产生可怕的推动力,一旦打开口子宣泄,就能毁灭整个山底王国。彼时,大祭司、雪晚就万分危险了。”

    两人步行约四十分钟,其间穿过了两个房舍密集的区域,耳中亦是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在房间里做事,却不发出一点点噪音。

    再向前,转过一道屏风样的山崖,耳中水声大作,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横截去路的大河。大河宽约百步,河水湍急凶猛,水面上不时闪现着尖锐如狼牙的怪石,面积几十平方米的高速漩涡随处可见。

    河水由东面来,由一道红色的山崖下钻出,横行数百米,再从西面的青色山崖下流出去,带着席卷一切的威力,浩浩荡荡,一路狂奔。

    河面距离丁峻脚下还有七八米深,但浪花卷着刺骨的深寒肆意翻涌,声势惊人,看得他后背发凉。更可怕的,河水中裹挟着大量的黄色泥沙,翻滚之际,像一条条暴戾骄纵的黄龙。

    “就是这里了,你看,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谁敢靠近河边喝水?更别提跳进河里穿过水体了,那简直是自寻死路。”雪晚蹙着眉感叹。

    丁峻在水边来回踱步,实在看不透水面之下的状况,但是凭经验判断,河道内情况极其复杂,漩涡和尖石各占一半,人跳下去,无论是撞在石头上还是被卷入漩涡内,都是瞬间丧命,死路一条。

第七十五章 暗河之惧

    “你确定穿过河水,就能到达石化山谷?”丁峻谨慎地求证。

    雪晚在水面上逡巡了一阵,指着右侧岸边的一个八字形豁口:“看那里,我就是从那里下去的,刚捧着水喝了一口,就一头栽了进去。”

    丁峻衡量了一下局势,迅速做出决定:“我下去看看,走到这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句话说来轻巧,但跃下河去,则需要精卫填海般的大无畏勇气。只是所有的线索都被这条大河截断了,想要抵达柳暗花明之处,必须经过凤凰涅槃般的淬炼。这一次,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上。

    海豹突击队特训中也有泅渡训练课,但训练环境的恶劣程度绝对比不上现在。

    “你真的决定了?”雪晚似乎早有预料,“我看得出,你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屈服顺从、唯唯诺诺之辈,而你完全不同,总是试图挑战更高的难度。”

    丁峻一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星座?天蝎座,一个最擅长潜行忍耐、坚守信念的星座。通常蝎子想要做的事,都是有始有终,绝不半途而废。不过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把握。”

    他从未在资料中见过“河在天上、悬而不坠、谷中石化、人皆半死”的诡异之地,一切信息,都是雪晚空口白描出来的。假如雪晚的那场遭遇是编出来的,则无论谁下水,都会尸骨全无,成为毫无意义的牺牲品。

    “你不相信我的话?”雪晚咬着唇问。

    丁峻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我该相信你吗?感情上,我觉得你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会刻意编造出来误导我;理智上,我却又觉得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样一个地方,必须穿越水体才能达到。我现在被夹在两难境界,进退不得。雪晚,我还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雪晚点头:“尽管问吧。”

    丁峻审慎地思索了几分钟,才低声问:“你在石化之谷中见到的那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在一起待了多长时间?她没跟你说话吗?”

    雪晚郑重其事地回答:“我们说过话,但她的脸被面纱遮住,我那时年纪又小,不懂得察言观色。丁峻,我对天发誓,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最真诚的,没有一个字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在丁峻的视界之内,水流狂奔,永无宁时。

    古人云,一失足成千古恨。也许这一步踏出去,就是他生命的终结,与这个美好的世界彻底说再见了。自他记事起,从未遇到过如此难解的选择题。一旦选错,性命顿止。所以,他连续深吸了几口气,始终没有跨出最后一步。

    “算了,我们回去吧。”雪晚低语,“其实没有人逼你那么做。”

    “是啊。”丁峻点点头,“没人逼我,是我自己一路由香港至西藏,由西藏至托林寺然后追到这里来。人生的际遇真是奇怪,有时候是人追着事走,有时候是事推着人走。前者还好说,想停即停,至于后者,则根本停不下来。”

    他用力搓了搓手,目光由河岸右侧一直巡视到左侧,谨慎地选择着可以一蹴而就的落脚点。这不是在拍魔幻电影,有替身,也有高科技电脑辅助动画,更不是刻意搭建的临时布景。他必须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不是孤注一掷。

    昔日,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他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捕捉任何微小的优势战机,由小及大,将优势持续扩大,直至获得完胜。这一切,靠的是敏锐的战斗嗅觉与缜密的筹谋计划。

    故此,古往今来所有的军事家都确信,一战而胜凭的是运气,百战百胜靠的则是智慧。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忽然想起了西楚霸王穷途末路时所作的《垓下歌》。项羽是古今第一猛将,胯下乌骓马,掌中霸王枪,纵横决荡,无人能敌。可是,他放着渡江而遁、卷土重来的机会不选,偏偏选择了“无颜见江东父老”而自刎。

    “杀项羽者,是天命,而不是人意。就像今日,我明明可以由托林寺全身而退回香港去,或者离开这断崖和暗河,选择另外一条平坦安全的人生之途。今日的我看昔日的项羽,扼腕叹息,大惑不解;后代人看今日的我,岂不也怀着同样的不解?丁峻啊丁峻,你的选择完全正确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曾做过上万个正确的决定而从未失手过,这次呢?会不会……”不知不觉中,丁峻额头上已经挂满了冷汗,全身衣服亦层层湿透。

    “丁峻,我们退回去吧。”雪晚第二次催促。

    湍急的河水中央陡地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直径约有二十步,核心处的涡流空洞至少有一辆重型卡车那么大,泛着寒气逼人的水光。非但如此,那漩涡竟然在高速移动,瞬间席卷了大半河面。它的吞噬能力极为强劲,所到之处,飞扬的浪花立刻偃旗息鼓,而湍流也被曲线切割开来,变得七零八落。

    水底形势剧变,才会产生这样的漩涡。如果人被它吸住,在巨大扭力的作用下,将会被撕成碎片,万劫不复。

    雪晚变色,走近丁峻,无声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身上的冷香慢慢地浸润到丁峻的鼻腔里,悄悄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全身心都醺然欲醉。

    香港作为时尚之都,被全球各国尊称为“东方之珠”,任何一个国家的香水、香料都会辗转运往香港出售。所以,丁峻见识过上万种带着香味的物品,但没有一种,能胜得过雪晚呼吸之间送过来的这种“冷香”。

    “这一刻,我的思想也有点混乱模糊起来了——”雪晚轻叹。

    水边寒气太盛,两人自然而然地靠在一起,彼此用体温互暖着。

    “怎么讲?”丁峻低声问。

    他明知道此刻不该心动走神,但身边倚靠着一个貌若天仙的雪晚,即使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无法约束自己的思想。

第七十六章 漩涡歌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雪晚低低地吟诵李商隐的《锦瑟》一诗作为回答。

    庄生晓梦迷蝴蝶,醒来后恍惚多思,不知刚刚是己身为人而梦为蝴蝶,抑或身是蝴蝶而梦为人,在现实与梦幻之间踟蹰徘徊。唐朝诗人李商隐感叹昔日庄子的多智、多思、多辩、多求而写下《锦瑟》一诗,非为解风情、咏风月,而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千古不朽的著名辩题。无论是欧洲希腊仰望诸神、退思现实的古哲学家还是中国历代坐而论道、殚精竭虑的思辨家,都曾有过这种“现实为梦、梦为现实”的旷古天问。

    丁峻立刻懂了雪晚的意思,眉头微皱,进退两难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按他的理解,此刻的雪晚已经分不清“穿越长河进入石化之谷”那段经历是真是梦,就像俗语说的——假话重复一千遍也就成了真理,最终导致“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可悲局面。

    “雪晚,我只信你一句话。”丁峻以左手握住了雪晚的右手,惊觉她的手如冰锥一般凉,急忙伸出右手,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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