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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为何不走前门?〃
黄翎羽不屑地冷笑:〃他兄弟两个做的不过是人牙子的生意,好光荣么,还配从前门走?〃
〃这么说,你是被卖到这的了?〃
〃是。〃
刘牧插话问道:〃你可知这秦淮楼是什么地方么?〃
〃倌院。〃
刘牧见这年轻人说话简短,眉宇虽然柔弱秀致,但是却透着倔强,再听他这么回答就更乐了,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可不是一般的倌院。〃
黄翎羽轻轻地哼了声,似是不信。其实他本人也没有这么不知好歹,但既然刻下扮演的是性格别扭的〃林习风〃,也就要像慕容泊涯那样,演得尽职尽责。
〃哈,他还不信呢!以后你总会慢慢明白的。不过既然要进这个秦淮楼,手底下怎也应当有一两样绝活。〃说着,向一个随从道:〃将这楼里琴棋书画诗酒花七绝公子都找来,另外三大乐师也带着乐器一并叫来。〃
随从领命小跑着离去了。
黄翎羽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慢慢沉下了脸。有些东西,并不是能不能显露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碰触的问题。为了应付等下将要发生的状况,慕容泊涯也曾问过他可擅长什么。他当时只摊手说擅长吃饭睡觉,就这么不了了之。
慕容炽焰见刘牧似乎另有安排的样子,歪头想了想,丢下黄翎羽,回到刘牧身旁坐下,默不作声地品茗不提。
刘牧则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黄翎羽的家世,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也答得简短,但还不至于失了礼仪。
慕容泊涯见如此,才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但另一方面,却又尴尬起来,原来来者都是秦淮楼里的菁英,七绝公子与三昧乐师这十个人,正是曾经与他胡闹一夜继而成就出〃夜战十男〃这般怪诞的传说之人。
刘牧的随从办事效率甚高,不片刻就将十人都带到,整整齐齐两列排开站在黄翎羽三人身后。
刘牧这才道:〃秦淮楼乃我扬州地界最为奢华之地,楼中众家公子都有长才,才能独挡一面。每位新人入楼之时,都要接受楼中十位首座公子的品评,才好再做分配。你既然已经是要被卖入这里了,就在这十位公子面前显显本事,如何?〃
〃习风出身低微,目不识丁,身无长才。〃
慕容炽焰哂道:〃你是不想接客,才如此回答的吧。〃
刘牧愕然片刻,才拊掌笑曰:〃看来习风你是不知道了,其实这秦淮楼所谓的‘接客'并不都是皮肉生意,而是陪着吃喝清谈。如果你通过了,自然有得好日子过,否则被卖去别处,有得你哭的。〃
两方正在僵持,一人忽道:〃侯爷莫急,这位小公子估计是初来乍到,面生脸薄不敢施展,待我们给他带个头,说不定胆子大起来了,就敢显显山水了。〃
刘牧是个风流惯了的,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忙招手让他过来,一把将他按到自己大腿上:〃我道是谁这么体贴新人,果然是小秋。说说,你有什么好建议。〃
说话的这小秋正是适才在下面和黄翎羽他们见过的。他有些羞涩地咬着下唇,从刘牧大腿挪到膝上,才说:〃先让几位公子表现表现就是,侯爷和客人也好看些乐趣。〃
〃小秋这主意好!〃
〃只是,一下子就出动我们十个,侯爷可要出够酒资啊!〃
〃小秋,你就是老破坏气氛这点不好啊!〃刘牧虽如此说,却甘之如饴,舔下小秋喂过来的香糕。
一番商量过后,刘牧还是最想听几个乐师的小曲儿,便让慕容泊涯三人站到旁边让了位置。
慕容泊涯小声地询问黄翎羽有何计较,他只是不说不动。
乐曲不知不觉换了几曲,刘牧似乎忘了正事,听得津津有味,慕容炽焰则灼灼地瞪着黄翎羽的方向,对眼前晃来晃去的美貌公子视若无睹。
正在一切似乎能够蒙混过关之时,洞箫虚空破风的声音缓缓奏响,带出了清幽缓慢的弦音,黄翎羽大脑空白了一段时间,勉强才及时控制住自己的神情。
黄翎羽凝目看时,见那边三位乐师一持洞箫,一持三弦,还有一名坐在琴案上轻柔抚着一柄十六弦琴,另有乐僮怀抱琵琶伴音。其余几位公子已经各自落座,刘牧听得入神,阖起眼来。
曲名幸魂虽然不得琴瑟合鸣,但曾经相识也足聊慰今生之意。同读一所大学,同在一个考察队里实习,但是两人真正的开始却是从这一曲梨花树下的古乐之舞而起,因缓慢的步调,平稳的目光,而至渐渐纠缠。阎非璜听说历史系的男学生会因兴趣爱好而选学一些古代乐舞,在实习考察队解散之前,请求他教授于他。
那年相识尚是初生牛犊年少气盛,而如今却唯留一人独对春暖冬寒。
这世界,还真是什么都留下了那个人的足迹。只是既然已经没有了那个人,什么乐啊舞啊,干脆全部都埋葬进记忆里去就足够了。于他而言,哀莫过于溺于悔恨而无力自拔,也无人可以倾吐。而面对着繁冗的世事,仍要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平常冷静。
一曲终了,黄翎羽自心事中收束了心神,躬身面对慕容炽焰那方。
刘牧还没叫声好出来,慕容炽焰便先道:〃林公子神情惊讶,这曲子是否触动了公子什么心事?〃
慕容泊涯也正注意到黄翎羽的异状其实他并没什么太大的表现,只是因为慕容泊涯注意他的时日已久,渐渐将个人放在了心上,才能发现如此细微的神情变化。而慕容炽焰则可算是全神贯注地要逼出对方的异样,故而也十分敏锐。
泊涯正要替黄翎羽隐瞒,哪知道黄翎羽已经自己回答:〃心事自然是有,在暗叫不好而已。〃
炽焰嗤道:〃如此佳曲,迂回转折,高低婉转,如何不好?〃
〃并非曲子不好,只是想到要自己上阵,自然要暗叫不好。〃
〃原来如此,果然大事不好。那么林公子可想到有什么手段来让大家见识见识,也好为今后在秦淮楼留个立足之地。〃
黄翎羽抿唇扫视众人一遍,见刘牧是颇有兴致,慕容泊涯是暗含关切,其余公子有的兴趣缺缺,有的细细交头接耳,于是微笑道:〃我的专长不多,讲笑话是极为拿手的。〃
〃笑话?〃刘牧稍感奇异,因为笑话之类,于他一个堂堂扬州侯而言,实在有些不足以登大雅之堂。但是他仍然颇有风度地道,〃那如果林公子不介意,可否为在座各位讲个笑话?〃
黄翎羽清清嗓音,见诸位坐客都已经将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于是开始诵道:〃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食时,始识是十狮,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第四十八章 舌头打结
黄翎羽一段话还没背完三句,满座的人已经傻了一半,等到背完,已经全傻了。过了片刻,慕容泊涯忽然肩膀一抽,赶紧稳住身形躲在了莫谙背后,好在他灵醒,又没人注意,所以躲得好好的。
慕容炽焰有些不确定地道:〃能不能再说一次?〃
黄翎羽又复述了一次,慕容炽焰这回全明白了,再看看满座的表情,或呆若木鸡或窃窃私语或冥思苦想,于是爆发一阵大笑出来,弓着腰直拍桌子。
〃怎么,有这么好笑?〃刘牧奇道。
〃取笔墨来,我写你就明白了。〃炽焰倒是很大方。
贵人文人聚会,笔墨是少不了的,不片刻就备好了。慕容炽焰让黄翎羽再复述了一遍,龙飞凤舞地书写出来,正是施氏食狮的故事。但是到了最后四个字,炽焰再猜不出什么内容,问道:〃最后四字是何意思?〃
〃啊!〃黄翎羽哑然,拍了拍额头懊悔道,〃以前先生教书时,让我们‘尝试着解释此事',刚才背书背得急了,便把先生的话也说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再看看纸上写的东西,适才那一通全是嘴角漏风声音的东西全弄通了。再试想这些稀奇古怪的读音若是自己读来该是何等感觉,都是笑得打跌,又都不约而同佩服慕容炽焰的智慧,只听两遍就弄明白了意思,真是神技。
〃你那先生可真有趣,竟找来如此文章让你们背,我听都没听说过。〃刘牧笑完,神态也和蔼许多,拉着黄翎羽坐到身边。
自然是听都没听说过,只有某大学史学院的古文老教授才会让学生背这些变态的东西。(旁白:天地良心,教授,小黄不是在说您坏话,这些文章真的很有意思~)
〃只有这一个笑话?〃慕容炽焰也问。
〃还有。〃
〃再讲一个?〃
〃季姬寂,集鸡,鸡即棘鸡。棘鸡饥叽,季姬及箕稷济鸡。鸡既济,跻姬笈,季姬忌,急咭鸡,鸡急,继圾几,季姬急,即籍箕击鸡,箕疾击几伎,伎即齑,鸡叽集几基,季姬急极屐击鸡,鸡迹殛,季姬激,即记《季姬击鸡记》。〃
慕容炽焰想了半天,见刘牧一双眼灼灼瞪着自己,耸肩道:〃这回是真的不知了。〃
到黄翎羽写了出来,才又是各自好笑。若照着那张纸看,想想刚才这〃林习风〃的背诵,的确是一音不差,四声俱全,然而若只是单听不看,就只听得出〃鸡鸡鸡鸡鸡〃的了。
〃还有吗?〃刘牧意犹未尽。
〃也是一个音的,还要?〃
〃这是自然。〃慕容炽焰被激起了性子,急切地想听。
〃唧唧鸡,鸡唧唧。几鸡挤挤集矶脊。机极疾,鸡饥极,鸡冀己技击及鲫。机既济蓟畿,鸡计疾机激几鲫。机疾极,鲫极悸,急急挤集矶级际。继即鲫迹极寂寂,继即几鸡既饥,即唧唧。〃
〃。。。。。。好吧,你直接写出来让我们自己对照就好了。〃炽焰这次很干脆地认输。
待得写完,刘牧看了一遍,转给慕容炽焰看了一遍,再传给识字的都看了一遍,大家都笑不可抑。
众人笑闹半晌,黄翎羽干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这样是否可以。。。。。。那个。。。。。。〃
〃可以什么?〃慕容炽焰被他吞吞吐吐得十分好奇。
〃不用做在床上的那种‘接客'了?〃
几名秦淮楼的公子都颔首认可,正当一切皆很顺利,慕容炽焰却浅浅笑了:〃林小弟莫忙走,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习风恭领教诲。〃
〃林公子方才才对我们说过,只字未识。然而转瞬间又能奋笔书写如此文章,不知当作何解释?〃
黄翎羽道:〃原本说不识字,是因为以为如此可以不用接客。现在说识字,则是因为认识到这样才可以不必上床。〃
〃你就这么厌恶断袖分桃之事?〃
〃圣贤之书已有启示,男女相交才能阴阳调和,短袖分桃只会违逆天道,非是正经人所为。〃
慕容泊涯听他这么一说,凉气从脚心里直往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