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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打招呼:“又见面了。”
“是啊,刚在天池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落在我们后面呢!”张行有点兴奋,“要不等会儿一起走吧?”
冬至亮出手上的画板:“不了,等会儿我还得找个地方写生呢。”
张行哦了一声,露出失落神情,冬至假装看不见,从背包里拿出两份巧克力,递给张行一份,她这才重展笑颜。
“张行,吃烤鱼吗?”一个男生走过来,给张行一袋烤鱼片,顺带在他们旁边坐下。“聊什么,这么高兴?兄弟怎么称呼?”
他问的是冬至,但目光明显落在张行身上。
张行有点不高兴,把烤鱼片往冬至手里一塞,说了句没什么,就起身走开。
男生也顾不上冬至,起身就去追,冬至瞅着手里的烤鱼片,正犹豫要不要拿去还给人家,就看见那只大黄猫不知何时又冒出来,正蹲在前边的石头上,歪着脑袋瞅他。
一人一猫大眼对小眼,冬至恍然大悟,把烤鱼片递出去:“你要这个?”
大黄猫又给了冬至一个白眼,一跃而上,朝冬至扑来。
冬至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那袋烤鱼片已经被叼走。
拿到食物的大黄猫立刻过河拆桥,直奔林中,再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冬至哭笑不得,他休息得差不多,见张行还在跟那男生说话,两人的表情都还算平和,没有吵架的意思,他也没过去打扰,背起包就继续上路。
他有意避开游客,就专门照着山下买的指引走偏僻小路,这些小路有个好处,路大多崎岖陡峭,却还在景区开发范围内,符合规定,但一般怕苦的游客又不会去走。冬至绕过潭子,眼见蓝天白云,雪山延绵,就忍不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画画。
他的性格不算闷,但画画时却能沉住气,一旦画笔开始动,就会忘记时间。
这次也不例外,等他把初稿画好,才被雷声惊醒。
一抬头,蓝天不知何时被沉沉乌云覆盖,远雷滚滚而来,云层翻涌之际偶尔还闪过狰狞亮光,人间仙境的画风顿时为之一变。
冬至左右四顾,发现早前的零星游客也没了踪影,他也赶紧收拾背包,准备找个地方躲躲雨。
若说一个游客也没见着,是因为大家早就避雨去了,但走出一段路之后,冬至怪异的感觉就更加强烈起来。
他猛地停住脚步,盯住眼前那块石头。
如果没有记错,刚刚他就是靠着这块石头画画的,旁边草地还有自己坐下半天的痕迹。
但为什么又绕回来了?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拿出马克笔,在那块石头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然后继续往前。
记忆里,往后一直走出不远,就能回到主干道上,并看见景区的指示牌,然而现在他走了快五分钟,好不容易看见小树林的尽头,他加快脚步穿过林子,就看见眼前的草地悬崖,和远处的天池和雪山。
果然又是那块石头。
冬至盯着石头上自己刚刚才作过记号的圆圈,心里想到小时候家乡老人讲古,经常会讲到的鬼打墙。
如果在来长春之前碰到这种事,估计他现在已经吓死了,但经过火车上那一系列怪事之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
乌云越聚越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滚滚雷声似有人在云间擂鼓,誓要将雪山擂碎,更像神仙在天上斗法,电闪雷鸣齐齐登场,牵动凡人跟着躁动不安。
这场景放在网络上,可能有人会开玩笑说有人在渡劫,就连冬至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这样翻滚不休如同山海咆哮的乌云。
他定了定神,转身朝回路望去,就看见一个人在不远处路过,行色匆匆,也没朝这边望上一眼。
对方的容貌身形极为熟悉,让冬至忍不住脱口而出:“徐姐?!”
声音足够大,但徐宛好像没听见,她身边甚至没有带着彤彤,独自一人往前奔走,也不知道想去哪里。
冬至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
按理说徐宛一个女人,速度不快,冬至又是跑过去的,应该很快就能追上,谁知他追了好一会儿,两人之间居然还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算是个傻子都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冬至停下脚步,眼看着徐宛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他转而在林子里四处寻找出路。
如果说刚才碰见鬼打墙的话,现在就是在迷宫里打转,林子明明看着不大,可他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冬至有点急了。
他想起上回看见两个大学生跑来长白山探险,结果被困,不得不报警求助的新闻,心想自己要是也那样,那真是丢脸丢到全国人民面前去了,可等他打开手机,顿时傻眼了,上面没有半点信号,连应急电话都打不了。
冬至又点开应用软件里的指南针,电子指南针比机械的偏差要大一些,但平时好歹还能用,然而现在,冬至看着手机屏幕上一直在疯狂转圈的指南针,心一点点沉下去。
没等心情更沉到地底,他就听见一声尖叫。
“救命啊!”
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对比雷声,这声尖叫更令他精神一振,冬至想也没想就循声跑去。
叫声越来越近,眼前豁然一亮,他发现自己居然跑出了林子,来到原先路过的瀑布下。
一个男人正抓住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行,女孩子拼命挣扎哭叫,可对方力气极大,她竟怎么也挣不脱,背部从崎岖不平的石头路上磨过,承受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更让她的哭声充满痛苦和凄厉!
冬至惊呆了。
他认出那个女孩子就是张行,而那个男的,则是不久前拿着烤鱼片向张行献殷勤的小伙子。
“冬哥!救我!救我!”张行显然也发现了他,更加凄厉地哭喊起来。
但揪住她头发的男人不为所动,也没有回头看冬至,依旧机械性地一步步往前走,不知要把张行拖到哪里去。
来不及多想,冬至跑过去。
他朝冬至抓过来,后者顾着扶张行起身,冷不防手臂被抓个正着,顿时一股钻心疼痛透过衣裳传达到大脑。
这会儿还是春季,山里又冷,冬至虽说只穿了两件,但外衣却是羽绒,可见对方力气有多大,他总算明白刚才张行为什么死活挣脱不开了。
冬至二话不说上脚就踹,对方摇晃了一下,往后踉跄两步,又追上来,另一只手想掐他的脖子,却绊到脚下石头,直直摔倒。
冬至顾不上看他,一把拽起张行就往前跑。
张行双腿发软,几乎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冬至没办法,咬咬牙把她背起来,一边跑一边看路,还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魂飞魄散!
男人飞快爬起来,又追在两人后面,脚步不算快,但他身形古怪,居然是踮着脚尖在跑步,就像有人在背后提着他的肩膀,而他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四肢一样。
冬至头皮发麻,一下子想起酒店里那个跳楼的女人!
撞撞跌跌跑了一段路,冬至累得不行,忍不住放慢脚步,背后张行忽然惊叫一声:“他追上来了!”
冬至被她下意识害怕勒住脖子的举动弄得差点喘不上气:“你别掐我,我更跑不动!”
“对不起对不起,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跑!”
冬至也背不动了,闻言将她放下,两人手拉着手一块儿逃命。
路像是没有尽头,他们体力有限,对方却像是永远不会累似的,依旧追在后面,而且随着他们体力不济,眼看就要追上,几次都堪堪抓住两人后背衣服,惊险万分。
“我、我跑不动了!”张行边跑边哭道。
“再坚持一会儿!”
“不、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张行鼻涕眼泪和鲜血流了满头满脸,一头秀发被刀割得跟狗啃似的,大美女的风采半点不剩。
“那你还有力气说话!”
这话音才刚落,张行被绊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跟她一起互相搀扶的冬至被重重一带,也跟着往前摔。
而那个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他双眼翻白,已经完全看不见眼珠了,脸上布满青色的经络,隐隐浮动在皮肤下面,额头上还有一条浅浅的红痕,他踮着脚尖朝两人大踏步走来,步伐不快,迈出的步子却足够大,像是踩高跷的民间艺人,诡异古怪,无法言喻。
眼看他就要掐上张行的后颈,冬至忽然福至心灵,下意识摸向口袋,掏出自己画的那张“假冒伪劣产品”,就朝男人掷过去。
符文拍上男人的脸那一刻,对方原本连被美术刀划伤都不会停顿下来的动作,居然生生顿了一下,那张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焦黑粉末。
与其同时,冬至似乎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尖利叫喊,男人的身体失去支撑,一下子委顿下来,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冬至忙拉起张行又往前跑,跑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才终于停下来。
张行脸色煞白,张口喘气,发出手推风箱似的嗬嗬声,冬至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抬头四望,突然意识到从刚才自己发现张行被拽着头发拖行到现在,他们一路上就没碰见过其他人。
原本热闹的景区,那些游客都到哪里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张行。
张行魂不守舍,像没听见冬至的话,冬至狠狠心,给了她不轻不重一巴掌,女孩子才终于回过神来。
见她又要哭,冬至只得威胁道:“你一哭就会把那人引过来了!”
张行硬生生刹住哭声,抽抽噎噎说起来龙去脉。
之前他们在瀑布那里分手之后,徒步团很快继续出发,姚斌,也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就跟张行走在一块儿。
其实姚斌高大英俊,阳光健谈,在团里人缘很不错,这次也是单身出行,张行对他并不反感,只不过中间横了个冬至,弄得两人都别别扭扭。冬至走后,姚斌主动向张行道歉,承认自己刚才态度不太好,说下次要是再碰见冬至,一定也跟对方道歉,不一会儿两人就又说说笑笑,落在队伍后面。
接着一行人就去了绿渊潭,那路上有条岔道,人比较少,领队让大家都往小道走,不少人希望停下来休息拍照,结果张行和姚斌就从最后变成了最前面的人。
“你是说当时领队已经让大家出发,你们就走在前面,结果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却没见到其他人?”冬至皱眉。
张行喘息道:“我们有点奇怪,以为其他人还没跟上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们,就循着原路回去找,谁知走了很久,居然又走回瀑布这里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姚斌就让我坐下来休息,他去找找看有没有人能问路。”
“我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姚斌才慢吞吞回来,当时他已经变得很奇怪,垂着头,踮着脚走,也不看我,我还以为他受伤了,就过去扶他,谁知他突然就把我撂倒,然后拽着我的头发往前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脸上依旧十分恐惧。
远处雷声阵阵,无休无止,刚才冬至还觉得天气很愁人,可现在唯有这雷声,才能让他们感到片刻的真实。
“现在我们要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