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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骇然:“难不成真有人在背后操纵?!”
何遇:“所以我才把他留下来; 免得他变成下一个受害者。”
沉默了片刻,冬至听见男人说:“你一路看好他。”
何遇拍胸脯保证:“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小孩凉凉道:“就因为是你才不放心;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上厕所忘了带厕纸; 把画符的黄纸都用掉; 害我们那一队差点挂掉!”
何遇哦了一声:“为了一袋零食,特地返回酒店去拿; 错过时间; 放走了几条漏网之鱼; 害我们现在都要在火车上通宵的人肯定也不是你啦?”
男人:“吵够了没?”
他的声音听不出生气,但其余两人一下子没声了。
冬至还想听下去,却陡然一股倦意袭来,让他再也无法维持神智的清醒,就这么沉沉昏睡过去。
他以为自己估计还会做个噩梦,结果别说人皮灯笼了,连那个乘务员都没见着,一夜好觉,再睁眼已经是天色大亮。
余光一瞥,火车停着没动,正在到站上下客,他看了下手表,早上九点出头,应该是到山海关了。
天色蓝得像九寨的海子,一层浅一层深,连心上的阴霾也被驱散,变得明亮起来。
冬至试着活动胳膊,顿时腰酸背痛,不由□□一声,翻身坐起。
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他。
冬至吓一跳。
对面下铺盘腿坐着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包旺旺果冻在吸,嘴巴一鼓一鼓。
“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他问道。
小孩没理他,直到把一包果冻都吸光,才道:“你是猪投胎吗,可真能睡!”
冬至:……
他听出来了,昨晚跟何遇他们讨论的,好像就是这小孩。
小孩见他坐着发呆,嗤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袋果冻,又开始吸。
冬至心说你才是猪吧?
不过想归想,跟一个小孩计较太丢分,他还是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袋黄桃干。
“吃吗?”
小孩面露犹豫。
冬至把零食递过去:“这个牌子的黄桃干有水分,酸酸甜甜,它们家的冰糖山楂和红杏干也都不错。”
对方果然动心了,接过零食,二话不说拆开,拿出好几块丢进嘴里,脸颊顿时鼓起来。
但他长得可爱,再难看的吃相也好像变得可以原谅了。
吃人嘴软,小孩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冬至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冬至,姓冬,就是冬至节的那个冬至。”
小孩傲慢而矜持地点点头:“看潮生。看见的看,满川风雨看潮生。”
冬至茫然:“有这个姓吗?”
小孩翘起下巴,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就算之前没有,从我之后,就有了。”
这话挺霸气,但不适合小短腿。冬至想象着一只猫咪站在假山上咆哮,没计较他的态度,心里还哈哈哈地笑。
他转而跟对方聊起零食,看潮生果然很感兴趣,不再像刚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
天亮之后的火车更加热闹,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境,只有衬衫下面那个还未褪去青紫的掌印,提醒着他并非幻觉。
一直到下午四点,火车即将抵达终点站时,男人才终于出现。
他神色疲倦,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
看潮生立马从床上跳下:“龙老大,怎么样?”
冬至想,原来他姓龙。
男人道:“消灭了三只,应该差不多了。何遇呢?”
看潮生耸肩:“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火车缓缓停靠在终点站长春,提醒旅客下车的广播响起,男人看向冬至,似乎在问他怎么还不下车。
冬至摸摸鼻子:“这次太感谢你们了,等下车之后我能不能请你们吃顿饭?”
看潮生眨眨眼:“吃什么?”
男人却道:“不用了。”
看潮生鼓起嘴巴,但也没抗议,完全没有在冬至面前的嚣张。
不知是不是光线折射的缘故,冬至发现男人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瞬间有了勇气,他忍不住问:“不让我请饭,那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对方又是淡淡一句:“不用了。”
看潮生在男人背后对冬至挤眉弄眼,露出嘲笑表情。
他有点泄气,想继续待下去也没了理由,只好起身和他们道别,又把背包里的零食都送给看潮生,请对方帮忙向何遇告别。
也许是看在那些零食的份上,看潮生主动提出送送冬至,在他下车时,又大发慈悲告诉他:“老大叫龙深。”
冬至下意识问:“哪个深?”
看潮生翻了个白眼:“深浅的深!”
冬至愣愣哦了一声,眼看着看潮生折返车厢,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龙出深潭,灵通九天。
好名字。
身旁的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人回头看他一眼。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龙深和看潮生他们出来,冬至猜想他们可能已经从另外的出口离开,只好独自出站。
他听老家长春的同事说过,这地方空气不像名字那么美,每年也没少雾霾,但冬至觉得自己挺幸运,遇上个不错的天气,出站一抬头,蔚蓝天空在他头顶徐徐铺开,令人打从心底感到愉悦。
他打车到事先在网上订好的酒店下榻,辞职之后一身轻松,冬至的心情很欢快,过了一夜之后,火车上那些阴影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把行李安顿好,又去酒店前台询问本地的旅游路线。
前台是个小姑娘,很热情地给他推荐长春一日游,冬至扫了一下内容,发现上面全是什么虎园和民俗馆,就摇摇头:“有没有那种两三天的路线?要自然风光比较多的。”
“那要不你去长白山吧,从这里坐火车过去也不远,明早一早的火车,下午就能到,到站之后有拼车去景区的散团,你直接给钱搭个顺风车过去就行了。”
冬至觉得这主意不错,现在不是寒暑假,淡季想必人也不多,可以待上好几天,也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写生。
谢过对方,他又问了当地的夜市和附近可以游览的地方,就离开酒店直奔夜市。
时间还早,但马路两边已经陆陆续续摆开摊子,准备为夜晚的降临拉开序幕,冬至在火车上吃的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见状一路逛一路吃,等走到夜市尽头,不知不觉肚皮滚圆。
冬至意犹未尽,又买了一袋椒盐鸭舌,这才往酒店的方向走。
几张纸钱被风吹到脚下,被他不小心踩到,旁边香烛店老板赶紧跑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风大了点!”老板忙道歉道,他知道有些人对这种事比较忌讳,一个不好就要引起纠纷。
冬至却心头一动:“老板,你们店卖黄纸吗?”
老板:“有有,你想要什么样的?”
冬至:“画符烧纸那种,如果有细金粉的话也顺便来一些。”
“黄纸有,金粉也有,正巧库存还有一批,我给你找找!”老板没想到刮风还能刮来生意,当即喜滋滋地翻出一箱黄纸和几瓶金粉,还要打折卖给冬至。
冬至本来不想买那么多,但转念想起何遇的话,就把一箱子都买下来,又去文具店买了毛笔砚台,然后打车回酒店。
酒店在市中心,闹中取静,地段不错,价格合适,冬至跟前台小姑娘已经混熟了,进门也彼此点头微笑,他往电梯走时,隐隐还听见旁边有同事怂恿小姑娘问他要联系方式。
冬至进了电梯,按下9楼,正要关门,忽然听见有人说等一等,他忙改按开门键。
一名年轻少妇牵着孩子匆匆进来,还朝他感激一笑:“谢谢!”
双方打了个照面,冬至不由吃惊:“徐姐?!”
“小冬?”徐宛也很意外,随即反应过来,“你也在这间酒店下榻吗?”
“是啊。”冬至本来对徐宛母子印象不错,但因为那瓶水出的事,看着柔弱的少妇和可爱的小女孩,冬至心情有点复杂,很想询问她们后来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却还是忍住了。
“徐姐你住几楼?”他作势帮徐宛按电梯。
“也是九楼。”徐宛报了个房间号,正好在冬至隔壁,估计是因为两人前后脚入住,所以酒店把他们给安排在一起了。
“彤彤,叫哥哥。”徐宛对小女孩道。
“……哥哥。”小姑娘反应依旧很迟钝,也没抬起头,从冬至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乖。”
徐宛似乎看出冬至没有聊天的兴致,也很识趣地保持沉默,直到电梯抵达九楼。
冬至的房间在走廊右侧倒数第二间,徐宛在倒数最后一间,也就是俗称的尾房。
酒店隔音设施做得很好,大白天也挺安静,厚厚的地毯让高跟鞋也为之消音,三人从电梯口拐角走向房间时,才看见一名女客人从走廊另外一头走来。
对方挎着小包,妆容精致,但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冬至不由目光往下,向女客人的脚步望去。
对方穿着一双高跟鞋,冬至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脚跟根本没有踩在鞋里,而是踮着脚尖在走路,所以姿势才会那么古怪。
两人擦身而过时,对方不小心肩膀碰了冬至一下,却根本没有回头,依旧往前走,冬至似乎还听见她嘴里小声哼着歌。
砰的一声!
这些人居然能带枪上长白山?!
前面有狼,后面有虎,伴随着枪声响起,冬至和张行硬生生停下脚步。
他们很快发现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身后的姚斌。
冬至拉着张行弯腰飞快滚向一旁,姿势很不雅观,但起码能保命。
七八声枪响之后,姚斌的身体只是稍稍摇晃一下,又继续朝他们走来。
番外13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冬至也不矫情; 就说他上回去四川九寨沟; 那儿有个酒店,叫九寨天堂; 一下飞机; 就有酒店的车来接送。司机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 见客人上车就问,你们是去天堂的吗?客人大怒; 立马反驳; 说你才去天堂呢。
众人很给面子; 听他说完,都稀稀落落地捧场笑起来,张行顺势就问:“九寨好玩吗?”
冬至笑道:“挺好玩的; 九寨归来不看水; 那里的水就像有生命的精灵; 有机会你真应该去看看。”
张行被打动了,用俏皮的语气道:“那我下次去,能不能找你当导游?”
冬至眨眨眼; 假装没听懂她的话意:“我去过了。”
张行有点失望,刚才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没再说什么。
大家说说笑笑; 一路也过得飞快; 不过半小时就到了长白山北坡。
买票时,冬至趁机与徒步团分手; 张行倒是有心想挽留; 但他借口自己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作画; 还是婉拒了。
这里向来是热门旅游景点,虽然是淡季,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清,冬至乘车上了天池,在那里画了两个小时,又沿着指引往另一个方向走。
山中清寒,草木却已有了春意,他体力还不错,上来时坐了车,下去就想徒步,半途走走停停,写写画画,不知不觉走出景区标识的范围,再回头一看,苍林茫茫,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