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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七、九、十一、十三层居多。佛塔建立的初衷,是希望能镇水土,散邪灵。以阳数为塔,方能汇聚阳气正气,以二、四、六一类的阴数为塔则汇聚阴气。
蛇与龙,阴阳相立,邪正两隔,泾渭分明。
蛇永远不会化为龙,从生到死皆是。
不伦不类的六层浮屠塔,层层束缚的蛇型铜塑,当真是煞费苦心。
汉生缓缓走近中间重重锁链包围的蛇型铜塑。每靠近一步,长衫儒士感觉自己身上的黑玉玉佩颤动更加明显一分。
当汉生走到蛇型铜塑前,不自觉用手抚上铜塑时,发现原本应该平滑的塑像却有粗糙的触感。
仔细一看,是铜塑上有斑驳的刀刮痕迹,塑像最边角的地方还有少许微不可察的金光。
就连镀在铜塑表面的金箔,也被人刮去了么。。。。
汉生鼻子一酸,又唤了一声:“王兄。”
长衫儒士腰间的玉佩已经腾空而起,自他腰间脱落,缓缓朝着汉生手中飞去。
汉生伸出手,掌心向上平举,那玉佩极为乖巧地落在了汉生掌心之上。
汉生将四指卷起握住黑玉的瞬间,玉佩如同有灵魂一般有了亮光。
一束暗金色流转的光芒在玉佩周围环绕,缓慢却灵动,黑玉背面一个篆刻“稚”字隐约可见。
长衫儒士见到只在先秦最后一位帝师所著**《钩沉》中记载的场景后,再无任何犹豫,双膝重重跪地,“臣,东珠郡文氏第九世家主,文哲,拜见君上!”
黑龙玉佩,秦武昭王特意为当时还是太子的秦王稚所打造的护身玉佩。寻常人佩戴毫无作用,唯有真龙之身才能将其唤醒。
这是文家守护多年的秘密,每一任文家家主,皆会佩戴此玉,代代相传,寻找它的主人。
低头,三跪九叩,五体投地。
我大秦,未亡啊!!!
埋首地面时,长衫儒士眼中两行热泪扑漱而出。
一旁的稷尧冷眼旁观,心中却不屑。与昏君沆瀣一气的奸臣竟也有后人流传至今,当真祸害遗千年。
如果说那年三十万灵体生祭的始作俑者是嬴稚,那么最遭人恨的刽子手,便是东珠郡文家。
汉生并未理会跪伏地面的文哲,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依旧面对着蛇形铜塑,依旧脊背挺拔,轻笑道:“如今早已改朝换代,我等不过是亡国遗民而已,文少主不必如此。”
话中透着与稚嫩声音不符合的沧桑,但不曾有一丝苍凉。
她脑海中,那个混沌古老的声音却是一声叹息。黑龙玉佩亦是与之呼应,似发出悲鸣一般。
“王兄,这塔不好,又高又冷,我带你回盛京吧,那里山水虽不秀丽,虽然寒冷干燥还有风沙,却是世上顶好的地方。”
说罢汉生露出笑容,那是极少的如同少女一般无邪的笑容。
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不论是那年即位为秦王稚之后,还是如今记忆重拾之后。
过去的盛京,她对秦王宫少年时的记忆,不是满口王权制衡乃至治国理政之术的严厉太傅,便是一群噤若寒蝉恭恭敬敬的宫人内侍,或是戴着无害微笑面具其实九曲心肠的诸多深宫妇人。
唯一的温暖,大约就是这位唯一肯在她被太傅责骂时,遣走随侍宫人将她悄悄带到御景园放风筝,俯身作马牛让她骑在肩上悄悄摘树上风筝的王兄。
第九十五章 黑龙玉佩
那个混沌古老的声音沉默了,黑龙玉佩也由原来的沸腾变得平静,在汉生手中乖巧地一动不动。
汉生冷静地从怀中掏出陆沉送她的匕首,在右手掌心上划了轻轻一道口子。
血液很快流出,沾在了同样握在掌心的黑龙玉佩上。玉佩上的光芒由暗金变成金色,光芒刺得整个珍珠塔六层格外明亮。
一股熟悉的感觉透过玉佩传到汉生心中。她闭上双眼,恍若回到了从前。
在弄梅馆时记忆虽已经觉醒,但关于秦王宫的记忆依旧断断续续,她只记得她与文枢的对话,最后与南宫秋水七人的一场大战。
临战前一月,她为了保护和她同样身负半数王朝气运的王兄嬴谡,将他秘密送到了洛城珍珠塔,却不想结局却是这般。
当她知晓王兄遇害之时,晋军已经已经兵临城下,南宫秋水七人马不停蹄朝着秦王宫而来,根本无暇顾及。
就连她自己,也死在那一战。
而具体的死因,自然不是史书工笔记载那般自刎而亡。
一晃八百年。
这些记忆开始迅速鲜活起来。
此番她恢复记忆,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来这里救出王兄。
与王兄昔日在盛京秦王宫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如昨。
除了一件事情,她记得模模糊糊。
汉生记得她要小心一个人,当时还准备提醒文枢,却一直没来得及。
她已经记不起来要小心的那个人是谁,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很危险,却已经想不起此人的姓名与来历。
她摇了摇头,握起手中的黑龙玉佩,不再努力回想模糊记忆中的朦胧片段。
现在要紧的事情,是救出王兄被镇压在珍珠塔的魂魄然后去盛京。
望京,忘记盛京。
出自晋太祖的大手笔,借着自己的手灭了天下阵道,除了寥寥几位知情者,其余人的记忆尽数湮灭在八百年浩瀚历史长河。
只是人在做,天在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当年自己一念之仁留下令狐无疆的性命,反而成为最后的一线生机。
太乙大阵也好,玄武大阵也罢,这一丝缝隙,既是无数人的希望,也是无数人的修罗场。
既然晋朝注定已经要走向灭亡,历史也已经改变,不妨换个人当皇帝也好。
想到这里,汉生脑海中一晃而过陆沉的身影,让她嘴角不自觉勾出一个弧度。
之前的追魂阵在小巫身上留下痕迹,小巫同样在盛京,汉生此行自然要去将他救回来。
“王兄,跟我走吧。上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汉生轻声呼唤,万年不变的蛇型铜塑竟然如同人一般,蛇首缓缓点了点头。
一道金黄色的光束从蛇型铜塑头顶而出,汉生左手持着匕首,在原本划过一道伤疤的右手掌心再划一刀,横竖相向构成一个十字型。
神屋见状已经不劝了,只是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到汉生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她总是这样,为了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不顾惜自己。
强行从铜塑中将魂魄拨出损耗巨大,这是唯有修炼到八部轮回第四层才能够做到的事。
八条手臂粗的锁链剧烈晃动起来,汉生闭上双眼全力施为。
金丝楠木匣子里的细长竹片自动在她身旁出现,随着意念摆成一个正十六边型的阵型轮廓,一道金光自汉生额角的十字伤疤闪耀而出,比弄梅馆时的要弱,但依然引着黑玉发出耀眼的光芒。
稷尧死死盯着汉生的动作,捏着右手袖中的机弩,犹豫不决。
潘芷云将稷尧神情动作尽收眼底,手中暗暗握紧六颗磷石,随时准备发作。
汉生浑然未觉,一个虚影自蛇身中升出,悬浮半空。那是一个身着黄色四爪蟒袍的英俊男子,年岁看来不过弱冠,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他向前伸出苍白的手,仿佛想要抚摸汉生的脸庞。
“稚妹。”
混沌沧桑的声音变为温柔一呼,让汉生身躯微微颤动,但是她并没有睁眼,因为目前正是将魂魄牵引出来的关键时刻。悬空的身影渐渐越升越高,渐渐脱离了八条锁链的掌控,只有腿部还与蛇形铜塑撕扯牵连未曾分开。
再加一把劲!
汉生有着十字伤疤的右手握着黑龙玉佩的力度更紧了一分,十六边型的阵法光芒不再显眼而是变得柔和,只是光芒流转的速度已经提升到刚才的两倍!
而在珍珠塔第六层的阶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只有一个,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哒”,“哒”,“哒”。。。。。。
那声音清晰印入所有人的耳中,除了脚步声之外,甚至还有衣袖的摆动声。
紫金袈裟虽然珍贵无双防御力也上佳,唯独这厚重程度与穿着时的繁琐,与走路时发出的衣袖摆动声,甚为烦人。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招待,贫僧只好亲自前来与诸位一见了。”
人影未见声先至。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恭谨客气中透着一丝凉意。
塔上诸人皆道不好。
“汉生稳住,你专心主持大阵,此人交给我挡着。”
神屋的声音传入汉生脑海,除了护住汉生心脉的浓厚蓝色烟雾,更有一层淡蓝色薄罩出现在汉生全身,将她牢牢裹住。
跪在地上的文哲已经起身,十分紧张地看着六层塔的入口。
刚才不知道汉生身份的时候,自己为了阻挡她们闯塔,已经将撒豆成兵用了出来,此时心神消耗极大,无力再支撑下一次阵法启动。
汉生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眼下正是关键时刻!
只有等王兄的脚部与蛇形铜塑彻底分开,才算成功。
唯一不为所动的,大约就是身影小到几乎让人忽略的稷尧,尤其见到众人听到年轻的声音后紧张的模样,让她心跳如同擂鼓一般。
昏君当时没有立即杀她,是她父亲以命为代价求来的,如今昏君全力施放阵法,众人的注意力皆被上塔之人吸引,正是自己报仇的好机会!
来人终于上到珍珠塔的第六层,是一个穿着紫金袈裟的年轻僧人,年龄看上去二十不到。
年轻僧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瞬间,稷尧手中机弩扳机扣下,三支箭以极快的速度从袖间朝着汉生命门而去!
第九十六章 梵音灌顶
三箭破空而至,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已经到达汉生面前!
汉生闭着眼并没有看见这惊险一幕,而她手中的黑龙玉佩光芒一闪,三支箭在距离汉生仅一指之隔的地方,无力垂落。
稷尧转身的那一刻,察觉过来的潘芷云一脚重重踢到稷尧的后背,将她踢倒在地。
被潘芷云十足十力道踢倒在地伤得不轻在地上不住喘气的稷尧,浑身不住地颤抖,不知是伤得太重还是因为失手而惋惜。
潘芷云面容变冷尤不解气,正欲再来一脚的时候,身穿紫金袈裟的年轻僧人步伐极快挡在稷尧面前,潘芷云的第二脚落在了他的紫金袈裟上。
这一脚当然也很重,但是潘芷云感觉自己像是踏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处着力。
“施主杀气太重,不妨冷静一下。若不解气还想再来几脚,贫僧代这位小施主受着。”
年轻僧人将地上的稷尧扶起,眼神温暖。随后转身对着潘芷云笑眯眯地说道。
潘芷云一听这话气得肺都要炸了。
什么叫代她受着?一身防御力极强的紫金袈裟,自己这一脚根本没伤到,自己就是再踢一百下,紫金袈裟下的年轻人也不会伤到哪怕一根汗毛。
这年轻僧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潘芷云怒骂:“你这妖僧,有本事你把袈裟脱了让我踹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年轻僧人客客气气道:“施主将那双玄铁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