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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唤作河图的神屋喉头一堵,似有千万种情绪梗在哪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紧紧将少女搂在怀中,眼神坚定,皱着的眉头却多了不忍。
八百年前盛京那一战所有的记忆,在汉生从玄武长街回来的那一刻,便开始复苏。
如今身在**阵中,雪片一般纷至沓来的记忆,让神屋的神色更为复杂。
望京,忘京。忘记盛京。
盛京的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被封印得再深,也终有记起的那天。
……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少女的紊乱气息渐渐平稳,眼神中的锐利锋芒亦渐渐消失。
“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河图。我们…都已经死了。”
神屋艰难说出这样一句话。
少女的气息再一次紊乱起来,瞳孔再次失神,她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小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生怕他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一般。
神屋任由她这么抱着,这么抓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睡着了,呼吸平稳面容恬淡。
这才是十五岁少女该有的睡颜。
神屋的手,轻轻探上少女额角的十字疤痕,叹了口气。
……
“汉生,醒醒。”
第六十六章 计划出逃
汉生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神屋的肩膀,甚至嘴角处还在他的青色长袍上留下一块湿湿的口水印。
再一眼望去,神屋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她红了红脸,若无其事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神屋道:“大约没心没肺的人,到哪里都能睡着。”
汉生白了他一眼,随后又兴奋地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当了女皇帝,站在金色的大殿上指点江山,可气派了!”
我还梦见我把你全部收入了后宫,真是见了鬼了。不过这句话汉生没说。
神屋一惊。
随即用手指敲了敲汉生的脑袋道,“醒醒。”
眼神却不自觉温柔起来。
这眼神看得汉生一晃神。
汉生却瞬间联想到神屋与小巫在自己不在时可能就是这种相处情景,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猛一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尽数挥去。
随后她注意到自己手中的一截矮石松树枝。
这是什么,好像是明黄色旗帜的旗杆?
她的明黄色旗帜呢?
汉生道了句奇怪。
反复看了一圈,没有找到。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神屋,似乎在寻求答案。
神屋道:“你睡着的时候,旗帜被你吃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神色无比认真。
这神色语气汉生对自己有了一瞬间的怀疑。
随后她摆摆手,将太乙大阵中的竹片与那一截矮石松树枝以及身上的磷石尽数装入金丝楠木匣子。
“我先回去了。”汉生回到云端看了眼已经不早的天色,抱着金丝楠木匣子离开。
**,**。
汉生的阵虽已破,他的心却画地为牢。
**阵,阵在**。
离开八部轮回阵图的汉生,连忙打开自己身旁的金丝楠木匣子查看。
金丝楠木匣子中的旗帜虽在,但是明黄色的旗面已经褪色,由明黄色变得苍白。
汉生感觉自己额角的十字疤痕痒痒的,不自觉伸手触了触,触感微凉。
“娘娘,您不能出去。”小宫女急急拦住前方一脚已经踏出殿门的容佳贵妃。
“放肆,本宫出入自己的宫苑,你一个小宫女也敢拦我?”令狐容的娥眉冷冷一扫,淡淡一句话便让眼前拦下她的小宫女以及后面赶来的另外三个宫女齐齐跪了一地。
“娘娘,帝师大人说了,如今非常时刻,还请您宫内静养。放您出去便是杀头之罪。奴婢们不敢不从。”宫女们低头恭敬道。
冷眼瞧着跪了一地的宫女,令狐容恨恨作罢。
晋帝病危至今躺在长乐宫未曾苏醒,在南宫秋水死死掌着宫禁,外面的胡元庆与太子手里握着禁军军权蠢蠢欲动。
金丝楠木匣子给了汉生,自己的九天幻境也将晋朝的气运吸收得七七八八,如今晋帝病危望京大乱,正是溜之大吉的好时候。
没想到南宫秋水却将自己盯得死死的,不仅不让自己出宫门,就连殿门也不得随意踏出一步。就连自己的小院子,令狐容都无法踏足。
不止如此,举国还给自己扣上了“祸国妖姬”的名头,一群朝臣痛心疾首怒斥自己祸乱朝纲,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王童安带着五万铁骑马不停蹄赶来望京,只留长子在维州。吴钩秘密回师,不日便抵达望京。
令狐容心思复杂叹了口气。
那些只会跟风喷唾沫星子的无用朝臣令狐容倒是毫不担心。
只是等那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全部到齐,咳嗽一声整个望京都要抖三抖的权贵开始斗法时,难免不会殃及池鱼。
自己就是那池鱼啊!
但自己偏偏被困于宫中没有脱身之法。
**大阵加上南宫秋水的泼墨丹青,极为易守难攻的复合大阵笼罩整个晋王宫。
就连虎视眈眈巴结太子换来禁军军权的胡元庆,也不得不小心观望。
这时候南宫秋水自然不会轻易放人出宫,尤其这个人还是让晋帝病危的罪魁祸首。
令狐容在殿内绕了两圈,悻悻回了寝殿。
翠青色宫装的侍女小心服侍令狐容回到寝殿的美人靠上躺下,静静侍立一旁,低眉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陛下吉人天相,只要醒过来,娘娘的禁足就可解了。”
令狐容脸色冷漠:“陛下若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呢?本宫要一直困在宫中不成?”
翠青色宫装侍女话语一滞,低头闭嘴。
刚才的劝慰并没有效果,当然自己这番话也很难有效。
既然劝慰无效,不说话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躺在美人靠上的令狐容百无聊赖,除了屋内自己最信任的翠青色宫装侍女小青留侍寝殿内,其他四名拦着自己出门的淡粉色宫装侍女皆恭敬立在门外。
令狐容眼珠一转:“去把我的琵琶拿来。”
翠青色宫装侍女躬身称是,将琵琶小心翼翼递到了容佳贵妃手中。
“把她们几个都叫进来。本宫今儿心情好,许她们进寝殿内听本宫弹奏。”容佳贵妃淡淡道。
翠青色宫装侍女闻言,当即知晓主子的意思,奉命将殿外四名受宠若惊的侍女召入了寝殿,还顺手将殿门给带上了。
小琵琶,这回就看你的了!
令狐容手指疾疾拨动,琵琶琴弦随着手指快递拨动发出一连串美妙的乐音。
……
……
恭敬跪了一地洗耳恭听的四名淡粉色宫装侍女,在容佳贵妃的琵琶音中,缓缓闭上眼,神情各异。
有的睡态安详,有的娇羞脸红,有的如释重负,有的乐不自知。
等四人神色恍惚以后,早已将准备好的耳塞戴好的翠青色宫装侍女,开始麻利为容佳贵妃准备行装。
一曲终了,四名宫装侍女睡熟。翠青色宫装侍女为令狐容准备的行装也就绪。
抱起琵琶,拿起翠青色宫装侍女手中的包裹,对侍女道:“小青你暂时留下,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名叫小青的翠青色宫装对着容佳贵妃行了一礼,算是告别。
后会有期只是美好的愿想,她清楚,主子九成是回不来了。
当然她没有资格说什么,忠心替主子办事,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抱着琵琶的令狐容头也不回走进自己寝殿后的小院子。
到了我自己的一方天地,看你们谁能困住我!大不了我去找小生妹妹去!
令狐容得意地走到小院中心的矮石松旁,一招手,一根树枝乖巧伏在地面,令狐容跨步而上。
爬到第三根树枝处,令狐容如往常一般闭上眼。
再次睁开眼,果然出现在熙熙攘攘的玄武长街。
令狐容背着包裹哼着小调正欲出玄武门时,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妖妃,你往哪里走!”
第六十七章 玄武大阵
令狐容回头,喊住自己的果然是一袭白袍的南宫秋水。
玄武城门门口的士兵纷纷闻声前来,将令狐容团团围住。
南宫秋水脸色严峻,看着令狐容的眼神更是冷到极点,满眼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你不愿见我,我还不愿见到你呢。
令狐容斜斜一撇,脖子扬得高高的,嘴角勾起弧度不屑道:“南宫秋水,玄武大阵可不是以前那样完整无缺了,如今只有九成完整,你以为就凭你的本事和这么点人,拦得住我的九天幻境?”
“我一个人自然拦不住你,况且我也没有精力以你一个人闲耗。”
南宫秋水听到玄武大阵不再完整时有一瞬间的恼怒,又很快恢复了从容,不紧不慢道。
他侧身,身后走出另外两个人来。
一个中年男子,样貌约四十岁左右,身材极为瘦小,背部略佝偻,偏黄的国字脸上刻满岁月的沟壑皱纹,眼神却如鹰一般锐利,左右腰间各挎一把长刀。
另一个男子垂垂白发,连眉毛胡须也是白的,一张脸却光洁如三十许人,身材高大胸背挺拔,眼神透着一股矍铄,手中拿了一卷竹简,若非握着竹简的手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褐斑,几乎就要误认为是个中年人。
这两个人一看就不简单。
令狐容一眼扫去,更为警觉。
她将包裹背在背后,原本挺拔的腰板弓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右腿后退一步,双腿微微屈膝蓄力,怀中抱住琵琶,手指已经覆上琴弦,一幅时刻准备进入战斗的状态。
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同样将右手紧紧按向了刀柄。
白发男子扬眉,手指微动作势欲打开竹简。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既然你不肯主动放我走,那便休怪我出手伤人!”
令狐容目光扫过两人的动作,冷哼一声。
她洁白的手指在琵琶上轻轻拨了两下,顿时一阵不可察的空气波纹震动辐射状向四周散开。
身材瘦小的男子右手抽刀而出,刀身狭长,刀光闪闪不带一丝血迹,却透着庞杂冷峻又血腥的气息。
葬命此刀下的人一定不少。
对气味极为敏感的令狐容捕捉到了刀上汹涌的血腥气息后得出判断,神色更为凝重,丝毫不敢大意。
令狐容拨动琴弦的手指更为短促,一阵阵如连珠一般的乐声不绝于耳,不再像之前弹奏的那样有舒缓的前奏,直接进入中调,声声透着激昂铁血,透着凛然杀意!
中年男子右腿发力,一个箭步掠向前方的令狐容。
一刀既出,直直劈向令狐容命门方向。
此刀开门见山,一往无前!
令狐容左右脚各退一步,右手手指三弦齐拨,发出峥嵘之声!
琵琶发出的声音竟似有实体一般,化作三道青玉色的光芒,顺着三道弧线的轨迹挡于刀前,将刀势挡去大半。
中年男子一刀不成,化砍为劈,借着刀势从令狐容侧面擦过,转身向令狐容腰间一扫!
这一扫速度极快,几乎在刹那之间,仿佛上一刀竖劈只是虚招。
这一扫的刹那,八个虚影同时闪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