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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他有足够的胜算?还是等待着什么时机?还是……
“你是谁?”光障那一边的人竟然先开口了。
心中流转过数种猜测,萨伊兰皱起眉,手中未有半点松懈,光障依旧以十成的抗力运行。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哪个氏族的?”淡青的人形很好奇地等着她回话,见她许久无言,想了想道,“你怕被人追杀?放心吧,这里不可能有‘五色刺’进来。”
“五色刺”?这又是什么东西?
光障之外的声音很好听,明明已是成年男子的声音,却有种说不出的纯净和稚气。
萨伊兰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下来,凝出的光障也薄了三分。
透过减弱的光障,她终于能看清那人的轮廓。一身淡青的长衫在柔风里微微颤动,温和淡然。她忍不住又将光障减弱,再减弱,那光障外的男子仍然静静立着。
迟疑地敛住白芒,收起攻势,萨伊兰也同样默然对视。
淡青色衣衫垂垂,腰间扎了一根浅灰色缎面带子,立起的短衣领合叠得整整齐齐。黑色长发微微散射出墨翡翠光泽,在脑后整齐地束起;额前少许散发垂下来,衬托着那一张略偏圆的脸。那张脸并不英俊,但很干净,一双清澈如水晶般的眼睛分外引人。
即使稍稍放松了警惕,萨伊兰仍然立住不动,一言不发。
“啊,好久没看到正统白族了!”男子有些惊喜,笑道,“这里安全得很,白族姐姐,你是哪个氏族的?是从界神的虚空界来的?”
“氏族”?“虚空界”?
萨伊兰愣了一下,一时迷惘,无法作答。
见她仍然沉默,青衫的男子也有些尴尬,于是不再问话,从她身侧走过,抬手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内里漆黑一片。
男子回头看看她,又作请势:“累了么?进来说吧。”
萨伊兰依旧不动。
男子这才意识到,她对这个地方本身就极不信任,于是连忙解释:“如果你散形从虚空进来,就该知道这里很安全。”
虚空?原来如此。萨伊兰这才想通,之前的剧痛是何来由。进入落陵之前,也是靠着莫恩聚念将她散形。也就是说,若不会散形术,在通过虚空的一瞬就会全身破碎而死。
也就是说,这是普通混血人的禁地。
又犹豫了一下,她终于迈开脚步,向那黑漆漆的门里走去。男子见她走动,也放了心,跟随她身后关上门。
萨伊兰不禁止步,将视线放远。
那道黑雾不过是个障眼法。就如白室一样,外表看来小巧的屋子,里面却别有洞天。翡翠铺就的地面上凿出两道小溪分列两侧;从甬道穿出便是一个庞大的厅堂,翡翠和白水晶嵌在石质的墙壁上,熠熠生辉。新鲜的青藤爬满墙壁,又从天顶垂下千万枝条,两道小溪蜿蜒向前,流向大厅尽头一片柔软的草地,一袭浅黄色裙袍倚坐在青草上。
“芙洛儿,有客人哦。”男子对那一抹浅黄唤着。
“嗯?”远远望见那身黑衣,浅黄色裙袍急急站起了身,提着裙子,从那草地上小跑着过来。这女子并不算漂亮,但那清澈如水晶般的双眼,和青衫男子如出一辙。只见她敛襟对萨伊兰欠欠身,抬起头便露出同样的惊喜。
“天哪!真的是白族!”喜色忽然减退,她顿时手足无措,“我……我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库克里,见白族不是要行……行什么礼来着?我忘了!天哪……要准备什么器物……天哪……”
这一串话令萨伊兰也有点无措。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创造虚空?如果也是现世神,他们又为什么如此奇怪?明明已是成年,为何言谈举止像两个未涉世的孩子?
为什么,他们能有如此清澈的双眼?
望着这二人,萨伊兰不禁心生卑怯。
“呀!礼节啊,我也全部忘记了,芙洛儿你也忘了?”
“忘了忘了!太久了!全忘了!”称作芙洛儿的黄裙女子紧紧抓住纱制罩衣,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库克里连忙揽住她,安慰道:“芙洛儿不着急,不着急啊,以前那次,白族不是也没怪罪么?我们……”
说着,他恳求的目光落在萨伊兰身上。然而他并不知道,萨伊兰的茫然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想让芙洛儿真的哭出来,萨伊兰先抛开种种疑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劝道:“礼节免了,我其实也不懂的,我们好好坐下来说话。”
听了这话,芙洛儿才静下来,怔怔看着她。
“听见没?芙洛儿,我家人说的没错吧,白族哪有那么可怕?你家人太过苛刻了,白族不是凶神,明白了?”
芙洛儿怯怯地点了点头,又讪讪地看了看萨伊兰,终于鼓起勇气,细语问道:“白族姐姐,你从哪里来?”
“是啊是啊,你真的在被追杀吗?‘混血’到现在还没有消亡吗?”
萨伊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迟疑了许久才喃喃道:“你们说的我都不明白……能否先告诉我,你们是否是……‘白族’?”
两人憨憨地笑了,一齐摇了摇头。芙洛儿连忙答道:“我们都不是,我们是混血现世神,姐姐难道不是那个年代的人?能在当世生活的,怎还有白族呢……”说到这,她忽然住了口,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来。
萨伊兰在一瞬间愣住,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爆发出来。自出生以来,一切都由水晶星为她安排好了。她学习,她交往,她犯罪,她失落,然而她却没有做过任何关于自己的决定。她从未亲见“那个年代”的悲剧,对自己的祖先也知之甚少,自己的仇人更是连身份都不得知。她现在出生入死,竭尽所能要做的一切,几乎与自己无干。飞到银河系首府又能如何?唤回了那些“亲人”又能如何?即使是,重整了旗鼓,打败了黑帝,消灭了所有敌对势力,又能如何?
自己,一个在洪宇中独一无二的白血者,一个不知道本族过去,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异类,如此的所作所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这个由异族所掌控的世界,与自己有哪门子关系啊!
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养育的恩情?或是一个承诺?
她知道,自己现在完全可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问世事,安静地享用白血族祖先流传给自己的,永恒的生命。
她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许久无言,而眉头渐渐锁紧。
“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芙洛儿开始慌张,突然跪地叩首,“白族大人!请您惩罚!请您惩罚!”
“芙洛儿……你做什么?”库克里吓了一跳,慌忙搀扶,而芙洛儿的身体僵硬至极。
萨伊兰从沉思中惊醒,忙解释道:“芙洛儿快起来!这与你无关,我只是在思考而已,你千万别误会!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那双清澈的眼睛睁大了,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求?”她有点无措,又看了看库克里,似乎难以相信萨伊兰的话。
库克里无奈地叹了一声,重新扶她坐下。经过萨伊兰的再三解释,芙洛儿终于对她解除了恐惧。与这二人交谈之后,她知道了许多。
那是一个暗流汹涌的年代,一切都在寂静的表象之下。
当时的洪宇里,混血人中有极少数家族与白血族通婚。仅这少数人就分为两个派别,一个深知白血人善良平和,认为可以同常人一样相处;另一个则坚持白血人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保留了尊崇和畏惧。
库克里和芙洛儿都是混血人,出生在两个不同派别的家族里。他们自小认识,青梅竹马,都是白血人和混血人通婚所生的子女,但是,也正是因此,二人的处境有了极大的反差。库克里的白血母亲就如普通人一样与家族相处,白日里回到白族领地工作,傍晚回来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与之相反,芙洛儿的白血父亲带不走自己的妻子。家族的理由极其可笑:白族地位高贵,卑微的混血妻子见识浅薄,若是去了白族之地,定会引起愤怒。丈夫百般解释,却无法动摇这个家族根深蒂固的敬畏。在这家族中,他受到极其夸张的礼敬,各种繁复的礼数苦不堪言。然而,因着深爱妻子,他不得不对这种“优待”忍耐下来,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住两天。这种情形,直到芙洛儿出生之后也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因这种观念受罪的人,又多了一个而已。
库克里先前所说的“以前那次”,几乎成了芙洛儿心中抹不去的魔咒。那一日,库克里要随母亲回白族娘家,想拉着自己最亲密的玩伴一起去。芙洛儿知道家族是不允许的,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忍不住极大的好奇心,再加上对父亲的思念,就偷偷随库克里出发了。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片地域的时候,芙洛儿家族的人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将她强行拉走。
之后的事情,芙洛儿并不愿意说,连库克里也不知情。
然而,萨伊兰却湿了眼眶。
朦胧中,一个衣衫单薄的小女孩蜷缩在漆黑的一角。高高的小窗被木条钉死,只能隐约透出一点点天光。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一分分抱紧双腿,做着无谓的努力。四周的黑色墙壁不住地渗透出寒冷,吸食着她身上仅存的一点点热度。
“饿……好饿……母亲……好饿……好冷……”
无力的呢喃在这漆黑的地窖里如同无声。女孩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呆滞的目光散漫开来,下颚搭在膝上,散乱的头发如同枯萎的枝叶……
“白族姐姐,你怎么了?”库克里很是疑惑。
芙洛儿却凄凉地笑起来,轻语:“她看到了……她已经看到了,即使我不告诉她也没有用。就像父亲一样,父亲什么都知道……父亲说,他总有一天要带我们走。他说,要找一个最美最美的地方,让我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说绝不再让我被人欺负……”
“你的父亲在哪里?”
芙洛儿摇摇头:“不知道。父亲说他会回来的,他说会回来……可是我等了好久啊……还要等多久呢?”
“芙洛儿……”库克里清澈的眼睛黯淡下来,喃喃道,“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等那时我母亲也会回来,然后我们好好地,种花,养一只白色的鸟,好不好?”
芙洛儿看了看他,笑着点点头。萨伊兰看得到,这不是装出来的开心,而是真正从内心相信,相信着库克里所说的。不过,即使不晓得那个年代发生了什么,萨伊兰也清楚,那两个白血的祖先,恐怕不会再回来了。他们的混血父母,也早已化为尘土,融在了茫茫洪宇中。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父亲不命令他们优待你呢?或者,强行把你们带走,你家族也不敢违背吧?”
面对库克里的疑问,芙洛儿也有点茫然。但这一点,却正是萨伊兰了解的。
“白族大多不可‘涉世’。”她舒了口气,“一旦成为现世神,无论混血还是白血,都是不能干涉人世的,更不能做什么统治者,这本是不公开的。如今你们也作了现世神,我也不怕告诉你们。”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一日,母亲什么也没做……”库克里又将揽住芙洛儿的手臂紧了紧,“我还曾怪过母亲……看来是我错了……”
“我有一点不明。”萨伊兰引过二人,“现世神不可涉世,为什么还和混血人通婚呢?”
“这个……我们知道的太少。”到底心智还是孩子,芙洛儿一忽儿之后就转移了注意力,恢复了笑容,“我从来没想过,不过,通婚的家族确实很少的。除了库克里,我再没有这样的伙伴了。白族姐姐,你……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