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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珑道:“玄音姑娘,你不该在平康里弹琴,虢国夫人当真不懂物尽其用的道理。”
“那她要做什么?”鸿俊好奇道。
“训练六军啊。”李景珑淡淡道,“六军自建成开始,各管各的就从未出现过如此整齐划一的队列,转投陛下罢,姑娘。”
众人忍不住大笑,玄音顿时一口气憋着上不来,正要回话时,李景珑却瞅准了时机,喝道:“去!”
阿泰与莫日根速度最快,法术弹与钉头七箭瞬时发出,玄音断了琴声,来不及调士兵抵挡,只得飞身而起,李景珑与鸿俊这才带头冲去。玄音身在半空,一挥琵琶,六军士兵纷纷弯弓搭箭,一时箭矢飞空而起!
鸿俊正要挡箭,李景珑却一揪他脖领,喝道:“进去!”
鸿俊尚未反应过来,已与李景珑冲过台阶,李景珑一肩撞进了兴庆宫正殿内,喝道:“交给你们了!”
莫日根、裘永思与阿泰应声。玄音色变,欲回头去追,却被莫日根数箭飞来,只得落地,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两万名六军士兵,若放弃此处便相当于前功尽弃。
“李景珑!”玄音大怒。
鲤鱼妖飞窜而来,阿泰猛地一扇,将鲤鱼妖扇向半空,鲤鱼妖在空中喊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怎么每次喊的都不一样!”裘永思笑道。
紧接着将那装了离魂花粉的锦囊来了个天女散花般地一撒。
狂风中离魂花粉散开,在那风中卷过校场,禁卫顿时狂打喷嚏,面面相觑,最先恢复过来的却是胡升。
“这是哪儿?!”胡升震惊了。
奈何离魂花粉剂量终究有限,随着狂风卷过六军近半,释放了将近七千人!鲤鱼妖抱着那小锦囊,摔在瓦片上,两脚乱蹬险些滑了下来,堪堪稳住,朝着兴庆宫深处跑去。
玄音马上再挥琵琶,阿泰却手持巴尔巴特琴,于那宫墙上一坐,五指一扫琴弦,双方琴声威力互撼,音波对撞,于场中爆发。
胡升吼道:“谁能告诉我,发生何事?!”
玄音咬牙释放琵琶威力,越催越急,然而被阿泰的乐声一干扰,却已无法将被离魂花粉唤醒的士兵再重新控制,玄音手上越来越快,奏的是《秦王破阵乐》,阿泰却毫不留情,奏起李隆基亲谱的《霓裳羽衣曲》,玄音终于遇上了对手,琵琶声被使得大开大阖,重音如碎石崩玉,阿泰瞅准了对手音律空当,以仙音疾破,打乱玄音的节奏。
“胡升统领!”裘永思喊道,“快让你的手下集合!”
场上六军两万,在这风暴般的音律之中头昏脑涨,胡升大喊一声,捂着耳朵,堪堪逃来,莫日根弯弓搭箭,裘永思紧握法宝,俱紧张地盯着玄音。
阿泰与玄音身周都荡起弧光,音律一波接一波直飞而去,到得最后,宛若有形之力在空中不断碰撞,发出爆炸!
李景珑与鸿俊跑进兴庆宫内,两人都在微微喘息。
“长史,你好聪明……”
“这种时候就不要拍马屁了……”
“我真心的!”
鸿俊跟着李景珑一间间跑过正殿,李景珑只恐怕随时有什么太监宫女撞上来,幸而没有,虢国夫人究竟躲在哪儿?
“你为什么不用心灯……”
“她既然这么说,就是想我用。”李景珑快步经过侧殿长廊,答道,“虽不知为何,但当心点儿总是好的。”
“等等。”鸿俊说,“我总感觉不大对劲。”
兴庆宫中空无一人,唯独两人脚步声响,一步又一步。
“每当你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李景珑漫不经心道,“接下来倒霉的都一定是我。”
鸿俊:“……”
狐妖隐去踪迹,不知躲在兴庆宫何处,黎明已悄然无声地降临。雨水淅淅沥沥,沿着屋檐往下滴,昔日繁华宫廷,如今已是一片死寂。
粘稠的血液沿着漆柱、墙壁、横梁,缓慢朝下渗透,阴暗日光下的窗棂、画壁、宫灯,血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了两人所在的宫殿。
鸿俊下意识地祭出五色神光,李景珑正要让他别太紧张时,血液却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
“当心!”
血海轰然倾斜下来,四壁顿成瀑布,鸿俊马上以五色神光罩住两人,然则这次血海来势汹汹,顿时将二人没顶,并开始疯狂挤压。李景珑一手拉住鸿俊,身不由己地被挤到中间,同时两人被托得漂浮起来。
“心灯……”
“全是血……施展不开……”
李景珑与鸿俊被包裹在五色神光中,如同暗红色水箱内的一个透明茧。血越来越多且越来越重,李景珑竭力释放心灯,心灯透过血海四处照射,却奈何不得这庞大的液体。
五色神光受到外力压迫越来越近,直将两人紧紧裹住,贴着。鸿俊连手也撑不直,咬牙道:“我的手被你压住了……”
李景珑竭力让开些许,鸿俊运起陌刀,一刀挥去,然而那一刀纵然破开了血海,流动的液体却极快愈合到一处,鸿俊只觉呼吸困难,虽有五色神光抵挡,却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李景珑以手肘竭力撑开,两人头下脚上,简直无法着力,悬浮在半空。
兴庆宫外校场中,阿泰与玄音琴声交错,直如狂风骤雨,就在秦王破阵乐催至顶峰的刹那,阿泰以手扣弦,一式滑弦,继而猛催琴音!
巴尔巴特琴数弦齐震,爆出开山裂碑之声,当一声震响,校场上所有人随之一震!
机会!
裘永思大笔一挥,霎时宣德门前校场上,所有浮雕全部离开地砖飞出,校场中央巨大玄武印记立起,咆哮转身,将六军将士撞翻在地!莫日根在空中一式转身,接连射出七箭,继而化身苍狼,借玄武开路之势,追着利箭而去!
玄音欲再催琵琶,却被阿泰一式震荡之下伤了气脉,转身飞跃,荡开莫日根箭矢,终究避不过冲到近前的苍狼!玄音已生惧意,奈何苍狼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口咬住她的腰身,利齿所到之处,玄音血液迸发,染了苍狼满口。惨叫一声,化作本体玉琵琶,险些崩了莫日根的獠牙。
莫日根吃痛,一甩头,将玉琵琶直甩出去,那琵琶撞上汉白玉台阶,发出声响,从台阶上滚落,摔得粉碎。
玄音身陨,妖力刹那层层崩解,李隆基终于赶到,怒喝一声:“六军何在?!”
校场上,醒来后的将士面面相觑,浑不知发生了何事,被李隆基一吼,顿时瑟瑟发抖。
“随我前往兴庆宫中救贵妃!谁若救得贵妃性命,必有封赏!”
有备而来
而兴庆宫后殿内; 鸿俊与李景珑被挤得全身骨骼剧痛,五脏六腑近乎要被挤出来; 鸿俊要再抬手挥刀; 却始终无力。
“长史……”
“等……”李景珑艰难道; “你看……这血海是……有生命的……”
“我要被挤吐了。”鸿俊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痛苦地说。
李景珑运起心灯照那血海时; 心灯照耀的区域鲜血颜色便会变淡; 而其余区域颜色则越变越深。
他尚无法判断这是光照的残影还是这血海当真对心灯有所畏惧……
“稍后聚集你所有的力气; 将五色神光撑开……”李景珑断断续续道。
鸿俊呼出肺中的最后一口气; 李景珑脸色已憋得青紫; 双眼视线开始模糊,他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处; 血海仍朝五色神光中不断坍塌,挤压。
李景珑:“准备……好了么?”
鸿俊已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被紧紧地压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内,而李景珑竭尽全力,深吸一口气,胸膛开始绽放光芒。
心灯之光所到之处,血海中的颜色仿佛发生了异样的变化,光线照耀,深色|区域一被照到便飞速退走,李景珑将心灯运在两手; 手中发出白光; 从两个方向照进血海; 光芒扩展中,那抹深色|区域缓慢聚集,躲避白光所到的扇形区域,在李景珑背后聚于一处。
“就是现在!”李景珑一声大喝。
鸿俊释放出最后的力量,将五色神光陡然撑开!
那一刻,血海中光芒四射,五色琉璃光犹如盘古在一片混沌中撑开的天地,硬生生将血海撑出一块空间!然而鸿俊法力已有不逮,只能勉力撑起数尺,便感觉到血海如反扑一般呼啸着朝他压来!
就在神光撑到尽头时,李景珑抓住了背后智慧剑,将它抽了出来,将鸿俊朝反方向一推,借力冲出了五色神光的保护范围,手持智慧剑朝那团深色|区域疾刺进去!
智慧剑上爆发出强光,血海中黑烟轰然大作,深色|区域被刺中的那一刻,整个血海爆发,随之沸腾,再“轰”的一声垮了下来!
鸿俊重重摔在地上,呛了一口充满腥味的血液,几番挣扎,却见李景珑双手持智慧剑,智慧剑上黑烟缭绕,在那强光中飞速灼烧,最终燃烧殆尽!
黑烟中发出痛苦的哀嚎,似乎释放了某个被拘禁的灵魂,紧接着血海已失去了形态,如同海啸般朝四面八方涌去。
鸿俊踉跄站起,不住喘气,李景珑摇摇欲坠,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扶起了他。
“走!”李景珑转头道,“一定就在这附近!”
观星台上,阴云密布,雨停了。
杨玉环躺在观星台中央,昏迷不醒,七尾妖狐低下头,狐口发出阵阵白光,笼罩了杨玉环全身。
鸿俊手持陌刀,一步步地走上观星台去。
七尾妖狐被断去一尾后,伤口仍未愈合,残血淌下,它与杨玉环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奇特的连接。到得近前,鸿俊方发现,那白光竟是从杨玉环体内源源不绝射向七尾狐妖口中,并笼罩了狐妖全身,聚为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狐妖,放开她。”鸿俊倒提陌刀,沉声道。
狐妖直到此刻,方发现了鸿俊的靠近,猛地一转头,发出嘶吼,欲朝鸿俊扑来!鸿俊马上撑开五色神光。
与此同时,李景珑攀上观星台,藏身石栏后,手持智慧剑,观察那狐妖的一举一动。
“你竟是战胜了我的孩儿?”狐妖发着抖道。
“那血海是你的孩子吗?”鸿俊缓缓道,“已被我消灭了。”
狐妖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颤声道:“也罢,孔宣之子,想必你是为了那三只扁毛畜生而来的。你是谁的孽种,已经不再重要了!”
鸿俊怒吼道,那声音中仿佛带着一股威严:“你究竟是谁?!”
狐妖反而冷笑起来,放弃躺倒在地的杨贵妃。与此同时,鲤鱼妖张着嘴,从观星台另一侧爬了上来。
李景珑忙打手势,示意鲤鱼妖不可上前,鲤鱼妖一脸懵懂,忙点头。
“霸下、狻猊、睚眦。”狐妖沉声道,“算上血罗,你已不知道杀了我乌绮雨第几个孩儿了……”说话时,狐妖声中竟带着一股悲伤之意:“孔宣杀我妹妹,如今你手段如此残忍,同为妖族,又为何要如此自相残杀?!”
“那三只怪物……也是你的孩子?”鸿俊简直难以置信。
“确切地说,他们是大唐的龙子。”狐妖声音倏然变得柔和与危险起来,低声道,“知道为何贵妃娘娘始终无嗣么?”
鸿俊:“……”
就连李景珑亦不禁背脊发寒,只听乌绮雨又道:“她命中注定,有三个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