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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头捡的,先这样罢。”玉藻云又说,“放心不下,就回来看看他。”
昏暗房中,高力士将李隆基按在案后,拿了参汤一勺勺喂他,不时说:“陛下,来,张嘴,啊——”
李隆基喝得胡子上尽是油腻,淌了一身,高力士也不知给他擦擦。
这房间潮湿阴晦,且不通风,昔时宫女成群、内侍如云的景象早已不再,当初李隆基杨玉环逃出长安时,舍弃了大部分宫人,还是鸿俊做主,才分拨出六军,将官员家眷与宫人护送出城去。天子舍弃了百姓,只顾自己逃命,乃至如今也无人侍奉,唯独几名宫女在外头候着听传。大臣们则近乎全部改弦更张,跟着太子跑了。
高力士一个老臣,孤零零陪着老皇帝,昔日得势时倨傲嚣张不可一世,如今相守这秋色,也是凄凉。
李景珑只想找点话来说,李隆基却已浑浑噩噩,昏昏沉沉,说了也听不见,此时李景珑不禁想起自己与鸿俊,自己身为凡人,是会老的,而鸿俊说不定永远不老不死,来日古稀之年,自己撒手人寰,扔下鸿俊孤零零的,又该怎么办?
寻思半天,李景珑只说出一句:“高将军未来如何作想?”
“老了。”高力士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这儿陪陛下罢。”
此时鲤鱼妖在花园内转了几圈,到得院后,忽见两只锦鸡对着池水,正顾影自怜。
“哎!”鲤鱼妖总算发现了,那日它循着内郭护城河游手好闲地绕来绕去,远远一瞥,只怀疑是老相识,奈何内宫进不来,今日正是找故鸡来着。
绿肥红瘦自打从长安飞走后,便与鲤鱼妖天各一方,此时也不知为何到了蜀地锦宫中,更成了李隆基花园的园宠。见一条长鱼朝自己跑过来,绿肥便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条草鱼成精了。”红瘦冷冷道。
“是我!是我!”鲤鱼妖说道。
两只锦鸡一脸冷漠,鲤鱼妖说:“是我啊!赵子龙啊!你们的救命恩鱼!”
绿肥红瘦想起来了,一起道:“哦!恩公啊!”
“原来是恩公呐!”
锦鸡们互相看看,假装很热情地招呼了鲤鱼妖几句,鲤鱼妖便道:“我说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锦鸡同时心想,该不会是要求报恩来的吧……
鲤鱼妖兴高采烈,感觉十分亲切,毕竟大家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两只锦鸡自打离开长安后,原打算回蜀地,奈何离家实在太远,关中区域道路纵横交错十分复杂,锦鸡毛色又十分鲜艳唯恐引人觊觎,只得夜里行动。黑灯瞎火,锦鸡又路痴,转来转去竟是转了足足近两年都没离开汉中,最后筋疲力尽,随便在陈仓找了个地方隐居。
而后安史叛乱,长安沦陷,李隆基车马入蜀,到得陈仓时被山岭所阻,锦鸡们方知原来往西边走便可进蜀地了,当即十分振奋,使出吃奶的力气,以妖力搬开了一块拦路石,现出山路。
杨玉环死后,李隆基忽而恢复片刻清醒,高力士则如无头苍蝇般惶恐,马上将锦鸡指为上天派来的祥瑞,更将陈仓更名作“宝鸡”,于是锦鸡们如国宝一般,被一路带到了蜀中,更供奉在这园中镇园。
鲤鱼妖听完当即不胜唏嘘,绿肥红瘦又同情地看着鲤鱼妖,说:“你呢?混得咋样?当初还以为你死了呢。”
鲤鱼妖转过身让看,说:“我要化龙啦。”
“恭喜啊。”锦鸡们又不咸不淡地说道。
鲤鱼妖说:“做妖呢,就要有大愿景、大志气,你们就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你有病啊。”绿肥说,“水族修炼能变龙,那是老天注定的。鸡和凤凰是俩品种好吗,凤凰生下来就是凤凰,鸡生下来就是鸡,你倒是听说哪只鸡修炼成了凤凰的?说来听听?”
鲤鱼妖一想也是,自己似乎忘了自然规律不可违抗,忽又觉得锦鸡这个物种似乎天生冷漠,总是不冷不热的,更不关心它是如何化龙的,一时好生无趣。
“喏,恩公,吃蚯蚓吗?”红瘦扒了几下土,扒出一条蚯蚓来送鲤鱼妖,鲤鱼妖说:“不了,我回去了,就这样罢。”
“你是怎么进来的?”
“和鸿俊啊。”
“鸿俊?”绿肥红瘦一起想起来了。
“孔雀大明王,曜金宫发飞禽令时你们没来么?”鲤鱼妖说,“现在他成了妖王……”
两只锦鸡瞬间翅膀狂拍,“唰”一声化作疾影,在鲤鱼妖面前消失了。
“大王——!”
“陛下!”
鸿俊正在与玉藻云闲聊等李景珑,突然两只锦鸡冲来就往他身上扑,顿时把鸿俊吓得够呛,锦鸡一扑扇起来毛又乱掉,张嘴吵得不行,鸿俊简直晕头转向,眼里全是满地鸡毛。
“大王我们等得你好苦!”
“大王收留小的吧!”
“大王真的好俊!”
“就是就是不愧叫鸿俊!”
“闭嘴!”玉藻云怒道,“最烦你们这些鸟儿了,吵死个人。”
玉藻云虽找了个小狐狸当寄体,气势却还在,锦鸡们马上安安静静,呆若木鸡。鸿俊说:“你们……”
“我们是蜀地的绿肥红瘦……”
“听到大王移驾巴蜀,特来向您效忠……”
“打长安那会儿刚接到飞禽令,急匆匆飞过去就打完了……”
李景珑也出来了,见两只鸡十分亲切,围在鸿俊身前叫唤个不停,当即一头雾水。高力士出得花园,见鸡会说话,当即惨叫一声,喊道:“妖怪——!”
鸿俊竭力分辨出两只鸡是来效忠的,便点了点头,说:“跟我走罢。”
鲤鱼妖这时候才来到,看见绿肥红瘦简直如同变了个鸡似的,极尽谄媚之能事,使劲将鸿俊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没,当即全身鱼鳞都竖了起来,怒火滔天,鸿俊却抱拳与李隆基告辞,带着狐狸、鲤鱼以及两只鸡,与李景珑走了。
“我想,有机会,还是让你与他再见一面。”鸿俊与李景珑离开蜀宫,鸿俊便朝玉藻云说。
玉藻云淡淡道:“再说罢,有些时候,相见争如不见,而且与他相爱的那人,说实话也不能算是我,杨玉环早就死了,现在是玉藻云。”
“是一样的罢。”鸿俊说,“你一直在玉环的心里。”
玉藻云不说话了。
锦鸡忙讨好地说:“再见一面罢。”
“就是嘛,余情未了,有始有终不是么?”
玉藻云简直没脾气了,说:“关你俩什么事啊!”
狐狸是鸡的天敌,但有鸿俊在,锦鸡可是半点不怕,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直将李景珑吵得头疼。
离开皇宫后,李景珑不回客栈,雇了辆大车,只吩咐车往城外走,又通知逗留客栈的朝云收拾些换洗衣物,带着特兰朵上了大车来。车上这么多动物挤在一起,化蛇一条,狐狸一只,锦鸡两只、鲤鱼一条,自己仿佛成了个马戏班的班主。
“上哪儿去?”鸿俊见秋色正好,不禁心情舒畅。
“踏青,视察蜀侯封地。”李景珑拈开身上的鸡毛,说,“顺便带你选妖都的新址。”
地址须得尽快定下来,后面的事情还很多,李景珑必须在等候阿泰与阿史那琼归来的一百二十天里,解决妖都问题,再前往若尔盖找到另一件不动明王法器。妖怪们闻言竟是一同欢呼起来,就连玉藻云亦不禁唏嘘感慨。
“终于有家了。”玉藻云没想到妖族分崩离析数千年,最后得以建国,竟是拜一介凡人所赐。
鲤鱼妖道:“我要化龙的,须得给我留个大点儿的池子。”
“你化龙就不住这儿了。”鸿俊笑道。
“以后还是得回来看你们的。”鲤鱼妖说。
李景珑吩咐大车出了成都,先是赶上船去,沿岷江往下游走,这次船只顺水,不过一日半的路便抵达渝州,顺便给留在成都的特兰朵与陈奉置办些吃的穿的,等回去后再与翰国兰谈定妖都选址之事,先与他支点银钱与物资花用,来日再以与妖族通商便利的条件,慢慢还他。
再离渝州,顺水而下,抵达奉节,在奉节上岸,两人改换马匹,绿肥红瘦先前居然家正在三峡附近,当即兴奋无比,一会儿就跑得没影儿了,鸿俊历经连年战争,自打进入长安之后几乎就没度过这种无忧无虑的光阴,只觉得这山野空灵,美好无比。
“你看,咱们做的一切还是值得的。”李景珑在奉节集市上买来烤饼,朝鸿俊笑着说。
“值得。”鸿俊答道。离开奉节县后,古巴蜀堡垒、工事错落林立,有太行遗风,却不似太行山一地古朴雄浑,而是充满了秀美。巴蜀人杰地灵,越往大山深处走,天地灵气就越是充沛。李景珑一身法力因心灯而得,无法感觉到,又不熟堪舆之术,但妖怪们对灵气便如水汽般,十分敏感。
“再往前走个半天,就是巫峡了。”李景珑展开地图,与鸿俊在山谷中端详地图,说,“此处有咱们最初定下的点,其中一个龙脉。”
鸿俊经这么一提醒,瞬间想起来了,说:“也许有法器?”
“不一定有。”李景珑说,“但可以肯定,灵气充沛之处,也正是地脉的交汇点。”
巴山之蛇
山谷内一片青翠; 妖怪们各自散了,绿肥红瘦回以前住的地方探望亲戚朋友,鲤鱼妖则进了泉水里,四处游荡; 玉藻云不知去了何处; 唯独朝云忠心耿耿地陪在两人身后,背着行囊。李景珑几次想让朝云也自己闲逛去; 免得有个人在旁边,想与鸿俊亲热也不好意思,奈何朝云总是执拗地跟着鸿俊。
“那个……”李景珑朝朝云道; “蛇兄弟; 你空了也可以四处走走; 不必一直跟着。”
朝云莫名其妙:“那大王有事吩咐怎么办?”
李景珑说:“我来伺候就好。”
“那不行。”朝云说; “这是我们本分。”
李景珑无奈道:“你总在一旁,我们不好……那个。”
朝云:“哪个?”
李景珑拇指屈了屈,意思是那个; 朝云恍然大悟; 说:“交尾啊; 你们交啊; 我不打扰你们,我还可以教你们些动作; 我们身体柔韧性很好的呢; 景珑兄; 你可以一边那个他; 一边把他缠住……”
李景珑:“……”
朝云:“我们蛇都好几个在一起,一环扣一环的,不懂问我就行。”
李景珑扶额,回去找鸿俊了,鸿俊闻言哈哈大笑,最后让朝云去探路,把他支开。鸿俊朝李景珑说:“好像蛇就总是这样的。小时候我还看见四条蛇挤一起交尾呢。”
李景珑与鸿俊拆了糕点吃,坐在一棵参天巨树下,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李景珑打趣道:“你真身是怎么样的?我还没见过呢。”
“我就这样啊。”鸿俊说,“你还想上一只公孔雀不成?真奇怪。”
李景珑险些嘴里的糕点都喷出来,鸿俊忽然也意识到了,说:“我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这样呢?”
“应该是你娘的关系。”李景珑答道。
青雄、重明都有妖身,孔宣料想也是有的,但鸿俊偏偏不能变成孔雀,然而鸿俊想了想,又说:“现在的身体其实也和爹娘没太大关系了,是重明给的。”
重明为鸿俊铸肉身,李景珑为鸿俊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