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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试图拽住一根棍子作为突破口,却被另一棍打痛得缩回,孩子们越打越起劲,越打越解恨,稚嫩的童音响彻昏暗的抄手游廊四处:“鬼啊,快打,可不能让鬼把国公府的人给捉走!快打!”
闻讯赶来几个手提灯笼的仆妇和小厮,听说孩子们絮絮叨叨的解释说是在“打鬼”,惊疑之下,拿灯去一照,吓得灯笼脱手,脸都变了:“代,代,代姨娘……”
几个孩童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相信的齐刷刷看去,也吓了一跳:那个半趴于地、肤色暗黑之人可不是代姨娘么?
“咣当!”“咣当!”“咣当!”接二连三打狗棍落地的声响!
代春妮鬓发散乱,珠钗歪斜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踉跄几下方才站定:
“你,你们,”声音中透着屈辱和恼怒,“这群混小子……”
“啊——”最先发出凄厉尖叫的是云冉,一脸的惊恐,“代姨娘,怎么是你?”
她是真的不知道,并且是这群“熊孩子”里唯一不明实情的——晚饭后,她偷听到堂哥、堂姐还有堂妹相约去“打鬼”,就吵着要跟来,这是个在爹娘面前邀功争宠的大好机会,她哪能错过?
可事到如今却令她吓掉了下巴,张口要解释,代春妮却冲着周围一群丫鬟仆妇小厮恨道:
“走,把这些孩子统统给我带回三房,我要老爷给我做主!”
下人们不敢吱声,毕竟再怎么差,也挂着“姨娘”的名头,于是推搡着一群“熊孩子”去了三房。
巧的是,灯火通明的西苑厅堂里,云天扬和傅怜音都在,两人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却见一群满眼空茫无辜的孩童被一群丫鬟仆妇嬷嬷带了进来。
再定睛一瞧,这群人中,还有一个不知为何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代姨娘,直看得上首的两个当家人目瞪口呆,云里雾里。
“老爷,夫人,你们可一定要为贱妾做主啊!”代春妮先发制人的从衣袖中掏出一块丝帕,掩面而泣,香肩直颤,“贱妾真不知哪里开罪了这帮小祖宗,就,就这么糊里糊涂给打了一顿。”
“三叔,三婶,这是误会,我们以为遇到鬼了。”云桀一板一眼的说。
“担心鬼来把我们国公府作乱,就状着胆子打鬼了!”云恪认真的说。
云嫣和云尧没说话,只是肯定的点着头。
“是啊,爹娘,方才我们在假山周边玩,看到游廊里有个看不到头脸,只有肩膀手脚的影子走进我们院子,”云冉怕挨罚,急着辩白道,“那白长裙和大红绣鞋露出来,好可怕,我们就冲上去了……”
傅怜音莫名其妙的同时,目光凌厉的投向眼前的一群孩子: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孩子居然全在里头,怪齐全的!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冷飕飕的寒意:打鬼?报复才对!
第二十三章 羞辱
傅怜音冷笑着琢磨如何开场白,就见云天扬默望了云可馨须臾,突兀道:“馨姐儿,你来说怎么回事?”
“呃——,我也不知道呀,”云可馨还是那副呆憨的表情,舔了一下小嘴唇说,”我和堂哥堂姐在假山周边玩抓鬼游戏,后来就像五姐姐说的那样还真有鬼出现了,所以我们就去打鬼了,哪知道——”云可馨微顿,满脸‘歉疚’外带无辜和困惑的看向代春妮,“是代姨娘,这……”
“那你们又怎会无故将代姨娘当成了鬼?”傅怜音平静的缓缓开口,却在嘴角轻扯出一抹森然的讽笑——小小毛孩的雕虫小技也想瞒过她的眼睛,假意凑趣道,“娘亲就没觉得代姨娘哪一点像鬼呢?”
她就是要慢慢引导,再一步步套出小孩子的话,道出他们身后的“主谋”——绝对是大房和二房的主意!傅怜音心中戾气深重。
森然的目光死死定格在云可馨的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云桀、云尧还有云嫣三人心中暗暗发紧,替云可馨捏把汗,料不到她津津有味的一面啃手指一面呆憨莫名道:“哦,方才五姐姐也说了呀,我们是看到黑黑的走廊里有个没有头,只有肩膀身子与手脚的影子在移动,以为是‘无头鬼’……”她再转脸朝代春妮看去,目露惊恐道,“代姨娘,您长得好黑呀,走在昏暗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您的脸面,所以……误会!”
“你,你瞎说!”代春妮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的伸出染满蔻丹、黑红分明的手直指云可馨,“这些都是借口,我哪里黑了?!一定是有人教唆你们这么做的,说!是谁?是谁?”
云天扬瞥代春妮一眼,好似看到什么怪物一般鼻子里发出鄙夷的冷哼,他将视线收回,眼风一扫对面的丫鬟小玉,毫不留情的吩咐:“小玉,去拿一面镜子给代姨娘。”
代春妮一怔,未及细想云天扬话中之意,就有一面镜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同时倒映出一张脸:
暗黑的肤色即使涂脂抹粉也遮不全,经一番“棍雨”的“洗礼”,愈发假的老实,脂粉分布不均,一部分片片掉落,全然透出暗黑来;
一部分固执的厚厚一片,姹紫嫣红;一眼望去,宛如曲苑杂团的人物脸谱,又仿佛是粗糙的水彩图与拙劣无比的山水墨画的混搭!加之鬓发凌乱、珠钗滑落的滑落,歪斜的歪斜……非人即鬼!
代春妮第一反应就是想抬手摔掉镜子,她狠咬了一下嘴唇,握紧了袖中的手,突然掩面而泣道:“老爷,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您怎能如此当众羞辱我,您怎么忍心……”到最后哭腔淹没在掌心里,变得模糊不清。
“是我羞辱你,还是你自取其辱?!”云天扬双眼噔时亮起,嗓音沉了下去,“代姨娘,人贵在自知之明,枉费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有,”他微顿,继以冷嘲的语气道,“有些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你却是‘表里如一’,脸和心都是黑的!”
代姨娘闻言,愈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哭声更大。
傅怜音脸上交织着冷漠,无奈、怒其不争,垂下的眼睑缓缓上翻,阴郁森寒的目光投向掩面哭泣的代春妮,心上道:无知的蠢货!居然被一群孩子耍得团团转,就这点脑子也敢跟大房和二房斗!
“行了,老爷,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傅怜音转向云天扬时,一脸的温婉贤惠,满目和善,“代姨娘从早上到现在受得教训也够大了,就饶过她吧,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三房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丢的可是三老爷您的脸面。”
云天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代姨娘,从今日起禁足房中,”又看向一屋子表情茫然的孩子,“侄儿侄女们都回去,今日之事三叔也不想再细问,不过下次再不许这般胡闹。”
“是,三叔,”云桀在云天扬跟前弯下腰鞠躬道,“今晚是我们鲁莽了,我率弟弟妹妹们向三叔三婶还有代姨娘致歉。”
“回吧。”傅怜音淡漠的应和着——她担心再忍下去,会管不住自身跳过去给这些孩子每人一个耳光。
几个孩子陆续向三叔和三婶“致歉”后陆续离去,云可馨却给傅怜音叫到跟前,凝视良久,不发一语——
猜忌的目光在云可馨粉嫩清秀的小脸上来回的横扫:这个孩子是真的呆呆傻傻?怎么总感觉总有些不对劲?
每次二房一有“动静”,就少不了她的影子,这是为什么?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三房起了芥蒂甚至怨恨?
但迄今为止,也就见过她针对代春妮,而对三房其他人态度都很好,可为什么独独针对代姨娘呢?
傅怜音脑海中浮现过继仪式那一晚自己与代春妮在房中的“密谈”……心下一惊:难道七姑娘当时是装睡或并未睡沉,以至于全让她听了去?
“馨姐儿,现在堂哥堂姐们都不在这儿,你跟娘亲说实话,”傅怜音尽管心中狐疑重重,甚至还有秘密可能被泄露的恐慌,但面上却是一派的温和慈爱,淡定从容,轻声诱哄道,“你是真的把代姨娘当成鬼了吗?还是有什么人教你们这么做的呀?”
云可馨实在不愿面对这张嘴脸——如果说代春妮是“表里如一”,那么傅怜音就绝对配得上云天扬说的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人长得真可谓是千娇百媚,笑颜如花,却绝没有人会想像的到那美丽的外表下如蛇蝎一样的心肠。
云可馨蹙起小眉头,嘟着嘴儿,下巴也慢慢贴到了胸口,好似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却被逼着坦白、内心在激烈挣扎一样……
见此情景,傅怜音向云天扬得意的挑了挑眉,后者却是有些意想不到的皱了皱眉——一脸“子不教,父子过”的忧愁。
“爹爹,娘亲,女儿错了,”云可馨抬头,水汪汪的大眼氤氲四溢,却没有泪花,可怜巴巴的抽噎,“我,我撒谎了。”
“撒谎?你怎么能……”傅怜音的假生气装得惟妙惟肖,比了坐在身旁云天扬的真愕然要自然许多,“没关系,馨儿不怕,承认了错误就是好孩子,爹娘不会责怪你的,但一定要说实话哦。”
“嗯,”云可馨重重点了一下头,心下恨自己为什么留不出眼泪来,那样岂不更真,“一开始我们确实以为看到鬼了,可后来听到哭叫,我听出声音是代姨娘——”她微顿,歇口气,正儿八经道,“本来想叫堂哥和堂姐们停手,但一想到代姨娘对爹娘的欺侮就气不过,就擅自替爹娘给代姨娘一个狠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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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臆测
傅怜音一脸遮不住的失望看得云可馨禁不住唇角微微一勾:很失望吧,傅怜音!
你想利用这次“打鬼事件”企图挑起三叔对我父母还有大伯一家的芥蒂与不满,为你的报复计划增添新的力量,再联合代春妮企图利用我的年幼来对付我的亲人,只可惜,今生若还让你拿捏在掌中,岂不枉我重生?!
且等着,我一定会把你们的妄想与阴谋一点一点的撕碎,今日的代春妮,就是将来的你——甚至比她还要凄惨百倍!
沉浸在失望和焦躁中的傅怜音并没注意到云可馨瞳孔深处闪过的一簇怒焰和心理活动,她不死心的再试探道——
“可是代姨娘怎么欺侮爹娘了呢?要知道,爹爹可是国公府三房老爷,娘亲是正室夫人,她一个买来的妾室怎敢欺负到老爷和夫人头上?”
傅怜音一面说一面眼珠不动一下的盯着云可馨红润可爱的脸儿,想从中看出点什么,可看来看去,除了那亘古不变的一号表情,着实看不出异样来,心下困惑之余也在等着她如何回答。
“代姨娘是妾室,但是她有三叔公……”云可馨眨巴着水眸沉思片刻,看似天真却戳人痛处的冒出一句话。
此话一出,她立刻就敏锐的感到傅怜音的脸陡然变色,唇都咬出了血痕,而云天扬,也是通电似的浑身紧绷;脸色也不好看——三叔公的专横跋扈、倚老卖老竟连一个孩子都看在了眼里!
想当初,阴险的傅怜音察觉出云瑾修与代春妮关系“不一般”,却并不得老爷宠幸,于是时不时会以此冷嘲讥讽,却不敢太过火,就是不愿在“太岁”头上动土,云天扬也因此有所忌惮,冷落却不敢怠慢。
然而,他们万万料不到的是,代春妮其实并不稀罕她跟国公府三老太爷这层“裙带关